第8章 告黑狀
“是啊,二哥哥幫了我的忙,我來給他買一件禮物。”
南寶衣著話,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
前世八麵玲瓏知書達理的南胭,還隻是個十三歲的少女,還無法做到待人接物不動聲色,看她滿臉臊紅,就知道她現在十分尷尬。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硯台上。
她瞧不出硯台好壞,隻知道這玩意兒貴得很。
貴的東西,必然不會差的。
她從荷包裏取出一千兩銀票,“替我包起來。”
南胭眼睜睜看著她買走心儀的硯台,心頭滴血,卻連半個字都不出口。
掌櫃笑道:“正經嫡出的姐和外室女就是不一樣,瞧瞧這出手大方的……錦官城誰不知道咱們寶硯齋從不還價,買不起還想還價的人,跟菜市場那些斤斤計較的市井婦人有什麽兩樣,俗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得對極啦!”
他是瞧不起南胭的。
南胭的母親柳氏在錦官城那可是大名鼎鼎,當年南老夫人都發了話不許她進門,還給了她一大筆銀子叫她走得遠遠的,她收了錢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又要死要活給南三老爺當外室,甚至在南三老爺成親時,跑到南府門口鬧自殺!
得好聽是情比金堅,得不好聽,那就是死皮賴臉不知廉恥!
南胭一張臉臊成豬肝紅,含著兩汪眼淚欲落不落,可憐無辜地望著南寶衣,似乎是指望她替自己兩句。
南寶衣哂笑,南胭還當她是上輩子那個好妹妹呢。
她叫荷葉拿了包好的硯台,客氣道:“姐姐慢逛,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南胭下意識跟著她踏出寶硯齋,目送她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
那馬車寬敞豪奢,四角掛著織金絲紅琉璃燈籠,就連垂落的車簾和窗簾都繡滿了精致花紋,坐起來必然舒服。
她氣悶,把帕子揪得皺皺巴巴。
貼身侍女為她不忿,“都是老爺的女兒,憑什麽南寶衣能坐那麽好的馬車,能眼都不眨地買下那麽貴的硯台,姐卻過得緊巴巴?!真不公平!”
“誰叫人家是正經嫡出……”
“嫡出又怎麽樣?”侍女惋惜又氣憤,“聽南家人不通文墨,姐和公子就不一樣了,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公子在書院的成績更是名列前茅。明明是晚輩裏最優秀的,偏偏連府門都進不得……要是姐也能住進南府,和老夫人處久了,老夫人肯定喜歡您!”
南胭表情變幻。
是啊,如果能住進南府就好了……
她突然眼前一亮,反正母親下個月就要嫁給爹爹,她提早住進南府,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她興高采烈道:“走,去見爹爹!”
她回到青橋胡同的宅院,母親去綢緞莊買衣裳了,父親坐在院子裏吃茶。
“爹爹。”她儀態萬方地屈膝行禮。
“胭兒回來啦?”南廣笑容滿麵,“怎麽樣,可有給哥哥買到心儀的禮物?”
南胭頓了頓,暗道你隻給了五十兩銀子,能買到什麽好東西?
她乖巧上前,“給哥哥買了一支綠沈管的狼毫筆,搭配一盒集錦香墨。餘下的銀錢,給爹爹買了您愛吃的核桃酥,是福味齋的呢。”
“胭兒給哥哥買禮物還能想到為父,為父真是感動!來,咱們一塊兒吃。”
南胭在他身邊坐下,溫聲道:“爹爹,女兒今上街時碰見寶衣了,我們相談甚歡,她很喜歡我這個姐姐呢。”
“你們姐妹相處得好,為父也高興呀!”
“隻是……”南胭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
南胭滿臉憂愁,“爹爹,寶衣今連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一千兩銀子,我知道祖母疼她,給她許多零花錢,可是這也太敗家了……我到底身份不明,不好規勸,如果我能名正言順做她的姐姐,就能勸她簡樸節約,多為爹爹著想。”
一千兩銀子!
南廣倒抽一口涼氣!
可憐見,自打母親知道他養了外室,就不肯再讓他揮霍家產。
他每個月隻能從公中拿到區區兩百兩銀子,跟朋友喝點花酒、上幾次茶樓就所剩無幾,連帶著夢和胭兒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
他這個當父親的手頭都拿不出一千兩銀子,南寶衣好闊綽!
“胡鬧!”他心絞痛地拍向石桌,“我早就跟你祖母過,女孩兒家家的,身上不能有那麽多銀子,你祖母偏不聽,跟你那位伯娘一個勁兒地給她塞銀子!一千兩啊,那可是一千兩雪花紋銀啊!”
都夠他在花樓瀟灑很久了!
南胭給他添茶,“如果胭兒有那麽多銀子,一定會拿來孝順爹爹和祖母,絕不胡亂揮霍。”
“你是個好的。”南廣感慨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嬌嬌被你祖母寵壞了,缺個人在旁邊打罵提點。這樣,反正你娘親下個月就要過門,你現在收拾一下東西,提前搬進家裏吧,也好幫我管著嬌嬌。”
“這樣不好吧?”南胭抬起怯生生的杏眼,“祖母不喜歡胭兒,肯定不願意替胭兒準備起居的院子……”
“你就住錦衣閣,和嬌嬌住一塊兒,也方便你管教她。”南廣語重心長,“那丫頭頑劣,府裏又溺愛得很,以後要麻煩你這個姐姐了。”
“爹爹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她的。”
南胭乖巧地福身行禮,低頭時滿臉都是得逞。
隻要名正言順住進南府,她就能三不五時去老太婆麵前賣乖討好,以後南寶衣有的東西她也有份,不定還能得到長輩們的賞銀,可不比住在外麵強?
另一邊。
南寶衣回到錦衣閣,捧著硯台端詳。
荷葉滿臉肉痛,“也就是塊凹了氹的石頭,居然要一千兩銀子……姑娘,您寶硯齋的老板是不是故意坑咱們呀?”
“書房裏的東西就是很貴呢。”
南寶衣心翼翼收起硯台,吩咐道:“把我所有的貴重首飾都拿出來,我算算價錢。”
一萬兩銀子可不是數目,就算是她也得好好籌措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