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撕裂的空間(5000)
,我在神奈川繼承神社
石丸多門坐在地上。
看著北原南風,聽著他的介紹。
一時之間,還真沒有緩過來。
他一手捂著已經鼓起來的額頭,另一隻手捂著熱乎的心口:「你讓我緩緩……」
「請便。」
北原南風示意他請便,接著看了眼被釘死在牆上的哈特曼·威特,轉身往門外走去。
門口。
同樣剛爬起來的高原桌也,愣愣的看著被釘死在牆上的白人,這會聽到腳步聲,驀然回過神來,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往旁邊挪了挪。
北原南風嘴角抽了抽,但暫時沒時間搭理他。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走出了警察本部。
警察本部外。
到處都是橫屍。
北原南風掃了一眼,接著看向了自己剛剛所在的位置。
生田町四丁目。
朦朧雨幕的盡頭。
又一道輝煌的光柱,刺破厚重的雲層,在城市中升起,
恢弘浩大彷彿衝擊波一般的能量。
隨著光柱一起落下。
然後消失不見。
這邊和那邊,彷彿是兩個世界。
北原南風眯起眼睛。
光柱落下的某個瞬間。
他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雲層之中,一個頭戴銅黃色髮飾,背靠八光紋,完美符合日本傳統女性神明形象的高大虛影,正在俯瞰著大地。
但轉瞬間。
他又看不到了。
彷彿剛剛的是錯覺。
北原南風看著那邊,突然轉身折返回了警察本部。
這會,石丸多門已經緩過來了,他站起身,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被釘死在牆上的白人。
他們警察什麼都還沒幹……人就死了啊。
腳步聲傳來。
他轉頭看嚮往自己這邊走來的北原南風,詢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
北原南風來到被釘死在牆上的哈特曼·威特身前,拔出刺穿他喉嚨嵌入牆內的刀,任由屍體滑落在地。
接著,他甩掉刀刃上的血,道:「這次他帶來神戶的人,應該基本都殺完了,可能還有一些漏網之魚,不過數量不多,你們應該可以搞定。」
「你這是要去哪?」
石丸多門看著重新拿起刀的北原南風,猜到了什麼,有些驚疑不定。
「沒什麼,去救一下自己的女人。」
北原南風丟下一句話,毅然決然的轉身,往門外走去。
但他剛來到門口,還沒來得及出發。
就看到一輛黑色豐田,突然撞開層層雨幕,朝著警察本部呼嘯駛來。
緊接著,刺耳剎車聲響起。
黑色豐田在警察本部門口,一個擺尾,伴隨著刺耳的抓地聲,在打滑的邊緣,飄移著橫停,掀起一大片水花……和兩具地上的屍體。
表演了一波真正意義上靈車漂移。
「……」
北原南風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黑色豐田,停下腳步,提起了刀。
……
豐田車內,
五十嵐千尋劇烈晃動著,她竭力抓住頭頂的把手,維持著平衡。
等車好不容易停下。
她立刻瞪向駕駛座上的男人,怒道:「你會不會開車!?不會開就不要學人家飄移!差點翻了!」
駕駛座上的男人沉默著,對五十嵐千尋的話無動於衷。
好一會後。
他才指了指窗外,示意五十嵐千尋看一眼。
五十嵐千尋這才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什麼,立刻扭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接著悚然一驚。
遍地都是慘不忍睹的屍體。
屍體身上的刀傷,還在往外滲著血。
警察本部門口的積水,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雨水沖刷,還殘留著淡淡的紅色。
可見其慘烈程度。
「……發生了什麼?」
五十嵐千尋重新回過頭,愣愣的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
「你問我問誰?……要不你問前面那個男人吧,他提著刀,你認識嗎?」
五十嵐千尋看向擋風玻璃外。
北原南風提著刀,殺氣騰騰。
「……下車吧,我剛好認識。」
五十嵐千尋看著提刀的北原南風,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能先下車再說。
他和駕駛座上的男人解開安全帶,一同走下了車。
剛剛隔著車子還不覺得。
現在走下來。
名叫虎御前的住吉大社神官,看著站在警察本部門口的北原南風,突然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不遠處的男人,單單站著,都散發著冷厲的寒芒。
那是殺意和某種東西的混合物。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緣故,虎御前看著北原南風,輕輕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覺得有點冷。
他驀然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而是站在雨中,扭頭看了眼五十嵐千尋,一副』你確定認識對方』的怪異表情。
但五十嵐千尋同樣停下腳步,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似乎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兩人面面相覷。
虎御前:「……」
「五十嵐千尋?」
北原南風看著從車上下來的兩人,同樣有些許驚訝。
「北原部長。」
同一時間。
裡面的石丸多門聽到說話聲,跑了出來。
他來到北原南風身邊,看了眼虎御前和五十嵐千尋,又看了眼門口的屍體,沉默片刻后,將視線投在了北原南風提著的刀上,猛的回過神來,解釋道:「北原部長,你先別急著動手,這兩位是友軍,分別來自京都和大阪……」
「我也不是見人就砍,放心好了,我認識五十嵐千尋,跟她有過一面之緣。」
北原南風打斷了石丸多門,將提起的刀放下。
隨著他放下刀。
他身上那股迸發出來的冷厲寒芒,立刻淡了很多。
「好久不見……北原部長。」
五十嵐千尋看他放下刀,這才和虎御前對視一眼,往前走去,踏上台階,來到了北原南風身前,打了聲招呼。
「你好。」
虎御前同樣朝北原南風點了點頭。
北原南風看著身材高大的五十嵐千尋,對她的印象雖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更何況對方是來幫忙的。
所以他的態度,還算不錯。
「好久不見……剛剛以為是敵人,得罪了。」
五十嵐千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后,從他身上移開目光,看向了石丸多門。
雖然北原南風身上那股子迸發出來的冷厲寒芒弱了很多。
但一直被看著,五十嵐千尋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石丸本部長,抱歉,我們已經儘力趕來了,希望來得不算太晚,接下來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敵人現在的位置知道在哪嗎?還有,警察本部外面這是……」
五十嵐千尋環視一圈一片狼藉的警察本部,客套一句后,直接開門見山。
石丸多門看著五十嵐千尋,沉默了一會,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身後。
五十嵐千尋露出疑惑的表情。
「外面的那些屍體就是敵人,剛剛北原部長已經解決掉了,估計還有些漏網之魚,不過數量應該不多……」
石丸多門勉強保持臉色不變:「這是北原部長剛剛跟我說的。」
五十嵐千尋懵了:「……那聖棺騎士呢?對付七海澄子的聖棺騎士呢?」
「一個在裡面,一個在那邊。」
北原南風代替石丸多門,回答了五十嵐千尋。
「……裡面……那邊?」五十嵐千尋瞪大眼睛,意識到了什麼,看著北原南風像是看到鬼一樣。
北原南風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道:「簡單來說就是死了,一個死在不遠處,一個屍體還在裡面,你現在去摸的話,估計還是熱的,。」
「……」
五十嵐千尋和虎御前的表情變得極其精彩。
石丸多門看著他們,替他們尷尬起來了……
五十嵐千尋脫口而出道:「所以我們如臨大敵,飆著車跑過來,現在白跑一趟了?你們已經解決了?……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打牌嗎?」
「這……」
石丸多門感覺更尷尬了。
好在,他沒尷尬多久。
五十嵐千尋身後,突然一道輝煌光柱,再次刺破厚重的雲層,在城市中升起。
忽然落下的光柱,立刻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力。
看著光柱。
五十嵐千尋和虎御前露出了比剛剛聽到敵人已經解決,自己白跑一趟還要錯愕的表情。
五十嵐千尋張大嘴,不敢置通道:「這是……天照,為什麼……」
北原南風眯起眼睛,再次提起刀,就要走進雨幕中。
「等等,你要去幹什麼?」
五十嵐千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急促問道:「七海澄子是不是在那邊?她做什麼了?為什麼那位會冒著風險,跑到現境……」
「你知道那是什麼情況」
北原南風是想要直接過去,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對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雖然剛剛看到那個龐大的虛影,他隱約猜到了一點,但也僅限於一點而已。
而看五十嵐千尋的表現,她明顯知情。
「那是天照大御神,就像地上的投影一樣,祂從神國探出了半個身影,正在俯瞰著地面……為什麼祂這麼做?那裡面有什麼?七海澄子?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五十嵐千尋語氣急促,明顯有些慌了的樣子。
虎御前也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他們確實不想七海澄子死去。
至少在這個時間段,不想。
「……七海澄子確實在那邊,至於幹什麼。」
北原南風想了想,還是拿出了口袋裡的金印:「你們認不認識這個?」
五十嵐千尋驚呼一聲:「親魏倭王印!?這不是一直在皇室手中嗎?你……你們幹了什麼?」
北原南風指著遠方,坦白道:「我把這玩意貼在了七海澄子的額頭上,然後說她自由了,接著就出現了這一幕,你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
五十嵐千尋看向北原南風的手心,目光獃滯:「……自由?你是說自由?你是說現在七海澄子不是什麼臣子了?」
北原南風站在台階上,回頭看著她:「所以?這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問題……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不是,現在已經不是怎麼做到的問題了……你到底幹了什麼啊……這怪不得祂會發瘋,再這樣下去,都要造反了,本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獲得的位置,現在正牌的七海澄子解開了唯一的束縛,高天原又是那樣的情況,你這是要祂的命啊,換我我也發瘋。」
五十嵐千尋不敢置信,看著金印,有些語無倫次的開始自言自語。
「喂。」
北原南風直直的看著她,微微提起了手中刀。
如寒芒刺背的感覺襲來。
五十嵐千尋瞬間清醒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
五十嵐千尋神色複雜的看著北原南風,組織了一下措辭后,解釋道:「當初七海澄子會留在現境,除了她自己不想要那個位置,還有個原因就是她俯首稱臣了……這對於一個神譜的主神來說,是一個致命的缺陷,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的那位才得以取而代之,得到現在的位置。
但祂是篡位,這片國土最早的一批先民思潮所指向的最初神明根本不是祂,這就註定了祂永遠都要背負一個篡位者的『印記』,不能完全被這片國土認可,哪怕過了千年,這個事實也不可能改變。而七海澄子能活到現在,祂和皇室一直視七海澄子為眼中釘肉中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這片國土,直到現在都覺得七海澄子是這片國土真正的主人,只要七海澄子存在一天,那位天照就永遠不能徹底得到認可。」
北原南風:「……」
「這種狀況打個比喻就是,七海澄子是上一個朝代的人,而這片國土直到現在都還只認她,但因為七海澄子曾對人俯首稱臣這個致命的缺陷,加上她自己不願意坐那個位置,現在那位天照能忽視這片國土的不認可,而七海澄子一次次被複活,也僅僅只是復活而已,你說她對天照有沒有威脅?肯定有,但也僅限於威脅。可現在……你明白嗎?七海澄子對人俯首稱臣這個致命的缺陷沒了,這進一步削弱了那位天照的正當性,簡單來說就是——現在這片國土裹挾著七海澄子,要造反了。」
北原南風:「……」
「面對這種情況,你說換成你,你會不會發瘋?不僅位置岌岌可危,最重要的是,七海澄子的自由導致祂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正當性受損,繼而影響祂的實力,本來高天原群魔亂舞,祂都快瘋了……現在還有人謀權篡位,也不怪祂氣得直接從神國探出來半個身影。」
五十嵐千尋苦笑著,看著北原南風:「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
北原南風看向七海澄子所在的方位,緩緩吐出一口氣:「不過你說的話,我大概是聽懂了,所以,現在將祂打回去就可以了對吧?」
說罷。
他就要掙脫被拉住的手腕。
五十嵐千尋猛地一驚,下意識用力拉住他的手:「你想幹什麼?你不會想過去吧?我勸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
「那是主神,主神你明白嗎?你不是七海澄子,你會用『刻』還有『器』吧?這兩個術式,本質上就是祂的能力延伸,某種靈魂印記,你又不是先民,你現在是祂的子民,你用自己的靈構築術式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因為本質上,你現在的能力都來源於祂,你的忤逆之舉只會徹底激怒祂。」
「誰說我是祂的子民了?」
北原南風下意識反駁道。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篤定,但他就是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天照的子民。
「……就算不是,你過去又能幹什麼?」
五十嵐千尋搖了搖頭,道:「這種級別的對抗,根本就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插手的了。」
北原南風:「所以我們就看著?」
「是只能看著。」
「……看著可不是我的風格。」
北原南風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
他掙脫開五十嵐千尋的手,忽然轉身,往警察本部走去。
虎御前和一頭霧水的石丸多門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還是立刻讓開了位置。
北原南風走進警察本部,接著很快走了出來。
手中……多了一疊腐朽破舊,泛黃的羊皮紙。
五十嵐千尋看著他手中的羊皮紙,懵了懵:「聖言……這哪來的?」
「你不是說自己的靈可能沒用嗎?」
北原南風面無表情,將腐朽破舊,泛黃的羊皮紙一張一張的疊在一起。
羊皮紙上面一句句因為哈特曼·威特死亡,而失去活力般的『聖言』,突然就像重新活過來一樣。
「你要幹什麼?」
五十嵐千尋突然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北原南風沒回答她,他將手中的羊皮紙捲起,舉起右手,握拳,一把攥住。
疊在一起的泛黃羊皮紙,從邊角開始,猛地燃燒了起來。
北原南風吸氣,呼氣。
利用『呼吸』,將靈不要錢般,灌進了手中每一張羊皮紙里。
幾道藍色電弧,在他緊握的手掌中驀然出現。
緊接著。
如枝丫分叉般蔓延的電弧,保持著躍動的狀態,以他右手攥著的羊皮紙為基點,瘋狂閃爍著。
電弧越來越誇張。
由枝丫大小慢慢變成了樹榦,最後變成了手臂大小的粗壯電弧。
無序的電弧,從北原南風右手中迸出,擊打著地面。
每一次擊打。
地面就出現一個深坑。
看到這一幕。
五十嵐千尋和虎御前連連後退,根根寒毛炸起。
看著北原南風,像是看著什麼怪物一樣。
五十嵐千尋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
這算什麼!?
這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這個人能使用這玩意?
還有,聖言還能疊在一起用!?
北原南風暫時沒時間搭理旁邊的人,他竭力控制著手中的羊皮紙,死死攥住。
他站在雷電中,右手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
手中的羊皮紙,也在這一刻,燃燒殆盡。
彷彿玻璃破碎的聲音,響了起來。
細小的裂痕沿他的拳頭,向外擴散著。
彷彿撕裂了空間。
噗嗤——
緊接著,鮮血迸射出來。
北原南風粗壯的右臂,驀然出現了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彷彿血肉承受不住,裂開了。
藍色電弧也在這一刻,由藍轉紫。迅速跳動,拉長、捲曲。
最後逐漸凝結成型。
變成了一柄兩端小,中間稍粗的『長槍』。
猛一看由黑紫色電弧組成的『長槍』。
天邊。
俯瞰著七海澄子的高大虛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驟然回頭,看向了北原南風所在的方向。
目光投射過來的瞬間。
彷彿整片天空塌下來的壓迫力,迎面而來。
五十嵐千尋和虎御前以及石丸多門瞬間腳一軟,跪在了地上。
但北原南風依舊穩穩站著。
挺直腰桿站著。
他咬著牙,唇角帶著血色。握著那成型的『長槍』,由一疊教會聖言和自己的靈構築而來的長槍,沖那個高大虛影,笑了笑。
「聖言——去你嗎的。」
北原南風吐出一句話,往前一步,手腕向上翻轉,形成『滿弓』的姿勢,然後用力將手中的長矛,朝著那個高大虛影,投擲了出去。
長矛脫手的瞬間,消失不見。
北原南風右手無力的垂下,帶著笑容,往眼前一黑,后倒去。
下一秒。
天邊。
高大虛影所在的位置。
彷彿鐵幕碎裂,無數裂痕從灰濛天空之上浮現。
蜘蛛網般的裂痕,層層疊疊。
那是空間瀕臨崩潰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