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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半個身子(4000)

  金質的印璽傳遞出歡鳴,就像離家已久的旅人,突然在異國他鄉見到了熟悉的家人,正在歡呼雀躍。

  這枚正式名稱為『親魏倭王印』的金印,被北原南風握在手中,突然傳遞出來的情緒,在場的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這其實極不正常。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極其不正常。

  正常的聖遺物不會有這樣的情緒,更別說是宣誓效忠的聖遺物被人搶奪這種事了。

  甚至,這會金印被握住,連壓制效果都開始消失了。

  這一連串的變故,完全不合邏輯,出乎意料。

  但又切切實實的發生在了眼前。

  與之相比,黑人霍碩特·薩巴的死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不僅哈特曼·威特一臉錯愕的看著比原南風。

  就連七海澄子都愣了愣,露出了難得的錯愕表情,看向了北原南風。

  「你幹了什麼!?」

  最初的震驚過後。

  哈特曼·威特下意識大聲質問起了北原南風。

  她一直保持的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瞬間崩塌。

  「你沒聽到嗎?」

  北原南風看著他,此刻的語氣已經平靜下來,但那平靜的聲音中卻帶著另外一種如同隱藏鋒刃般的稅利與冰冷。

  「我說,雜種,你他媽用老子家的東西,對付老子的女人?……現在聽到了嗎?」

  「……」

  或許是被北原南風那如同隱藏鋒刃般的稅利刺痛了。

  哈特曼·威特從錯愕震驚的狀態緩了過來。

  開始直面現實。

  事情不妙了。

  不說這怪異的一幕,單單七海澄子身上的壓制效果消失,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這極為難纏的半神,加上旁邊詭異的眷屬……自己可能對付不了。

  得到這樣的結論。

  哈特曼·威特迅速下了決斷。

  他放棄重新和聖遺物建立連接,直接將捏在手中的羊皮紙舉起,對準眼前的北原南風以及七海澄子,繼續起了剛剛未完的禱告。

  「你叫人,歸回塵土……你!?」

  他這次禱告,依舊沒能完成。

  因為一件更加驚悚的事發生了。

  北原南風丟下右手提著的正在往下滴落著血珠的頭顱。

  伴隨著黑人霍碩特·薩巴的頭顱向側邊滾動。

  北原南風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哈特曼·威特拿著的羊皮紙。

  他的手指慢慢收緊,攥拳,暗黃色的羊皮紙在他手中開始變形,扭曲。

  哈特曼·威特再一次被打斷。

  這一次。

  就不是出乎意料那麼簡單。

  他看著北原南風。

  驚慌、錯愕,恐懼。

  所有的一切,最後都化作了一句話。

  一句質問。

  「你到底幹了什麼!?」

  哈特曼·威特聲音變調,帶著尖銳之感。

  他徹底慌了。

  「『聖言』是吧?」

  北原南風雙目逸散著紅芒,看著驚慌失措的哈特曼·威特,氣勢開始攀升:「托你那同伴的福,一個聖棺騎士,因為莫名其妙的好勝心,一定要跟我肉搏,這讓我發現了你們的小秘密,你們脫離了所謂的聖言,根本就不會使用術式,你們使用術式,其實就是照本宣科,羊皮紙是你們的扳機,而你們僅僅只是靈的載體,一個啟動羊皮紙記載術式的『保險』,對嗎?

  那既然你們是載體,是保險,那你們能用得,我用不得?」

  哈特曼·威特尖叫著:「但你根本就不是騎士,你也不是眷屬,你到底……」

  「你叫人歸回塵土。」

  北原南風一手捏著金印,另一隻手用力捏著羊皮紙,面無表情,在他把話說完之前,字正腔圓的吐出一句話。

  他腳下細碎的石子慢慢漂浮了起來。

  下一秒。

  隨著最後一個字母被吐出。

  羊皮紙。

  炸了。

  火光伴隨著強烈的衝擊力,騰空而起。

  一團刺眼的、由各色光斑混亂雜糅而成,彷彿劣質聖光般的球型光芒籠罩起了北原南風三人。

  咚——

  北原南風在球型光芒籠罩的一瞬,右腿抬起,腳跟一蹬地面。

  地面出現一個凹坑,混凝土濺射而起。

  北原南風緩緩吐氣,往前一步,右臂一擺,對著哈特曼·威特的臉——

  拳頭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能量的光痕,正中了哈特曼·威特的臉。

  剎那間,拳能爆發。

  哈特曼·威特五官扭曲,下巴脫臼,整張臉如同水面一樣蕩漾。

  彷彿凝固的時光,在短短一瞬后,恢復了正常。

  哈特曼·威特宛如炮彈般,飛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滾,失衡,落地,接著撞破街道盡頭鱗次櫛比的建築。

  瞬間消失在了視野之外。

  地面震蕩。

  直到他消失。

  轟隆聲這才隨後而至。

  由各色光斑混亂雜糅而成,彷彿劣質聖光般的球型光芒。被北原南風揮拳所產生的環形氣浪,硬生生轟散,消散在了天地間。

  七海澄子和北原南風兩人的身形重新出現。

  北原南風放下手臂,緩緩舒了口氣。

  「……你幹了什麼?」

  身後傳來聲音。

  七海澄子看著他,錯愕的表情消失,恢復了以往的模樣。

  北原南風呼吸微微急促,扭頭回道:「揍飛了一個傻逼。」

  「我是說你手中的東西。」

  七海澄子視線下移,看著北原南風握著金印的手:「另外,你為什麼能強行將靈倒灌進對方的羊皮紙,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系統的術式。」

  北原南風想了想:「……這難道很難?」

  「這很難。」

  「……那就是我運氣好。」

  北原南風隨口回道,重新看向哈特曼·威特消失的方向。

  他其實沒有說實話。

  ……畢竟,他總不能跟七海澄子說。

  他遠遠看到她快要死了,又被黑人霍碩特·薩巴嘲諷,他覺得爆炸般的憤怒充斥胸膛,便失心瘋一般一把握住了對方想要發動術式的羊皮紙,把自己的靈倒灌了進去,最後發現自己的靈可以攪亂他們的術式,甚至可以反客為主,發動劣質的『聖言』術式吧?

  他丟不起這個臉。

  七海澄子伸出手,將手心輕輕按在北原南風的胸膛上:「你心跳很快,而且血液在沸騰。」

  「正常。」

  「……」

  七海澄子看著北原南風的臉,木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所以,金印又是怎麼回事?」

  「差點忘了。」

  北原南風回過神來。

  他拿起手中的金印,稍微思索片刻后,將其貼在了七海澄子的額頭上,道:「具體的事,過後我再跟你說,那位哈特曼·威特要跑了,我要去看看……所以,七海澄子,你自由了。」

  七海澄子:「……」

  額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

  她和金印的聯繫,開始瓦解斷裂。

  瓦解的瞬間,天地變色。

  ……

  同一時間。

  伊勢神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伏見宮禎子內親王腳步急促,搖搖晃晃來到皇大神宮面前——因為走得太急的緣故,他剛剛踩到緋跨,還在半路摔了一跤。

  此刻。

  伊勢神宮的正宮,木質的皇大神宮,卻有金屬與岩石斷裂的聲響時不時從深處傳來,而伴隨著這些斷裂聲的,還有從腳下深處不斷傳來的震動——這是某種訊號。

  是來自另一端某位存在的『怒火余顫』。

  本來這種余顫只有身為祭主的伏見宮禎子內親王能聽到,但現在卻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衝天的怒火。

  讓伏見宮禎子內親王都有些站不穩的怒火。

  她勉強維持站立,在另一端那位存在的怒火與咒罵中,聽到了某個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消息。

  伏見宮禎子內親王瞪大眼睛,下意識就大聲辯駁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解開束縛!那是橫田空軍基地的人!又不是我們的鄰居……更何況就算是我們的鄰居,他們也不可能解開束縛,她是甘願稱臣的,不是被逼的!而且曹魏已經亡國千年,誰能解開……誰能解開!」

  咔!

  皇大神宮那懸山式的屋頂,居中斷了。

  就像是視線與空間另一端的存在,在怒斥著伏見宮禎子內親王,宣洩著自己的怒火。

  大地深處的震撼隆隆作響,整個伊勢神宮都在發生連續不斷的震動。

  伏見宮禎子內親王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她看著開始解體的皇大神宮,猛地扭頭,看著神戶市所在的方向,不敢置通道:「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個為了自己那愚蠢的子民,甘願在別人面前俯首稱臣的七海澄子,怎麼可能解開束縛。

  怎麼可以解開束縛。

  ……

  神戶。

  金質的印璽依舊在向外傳遞著自己的歡鳴。

  「嗯,我不知道這樣做行不行,但姑且試一試好了。」

  北原南風將金印貼著七海澄子的額頭,另一隻手捧著她半張臉蛋。

  「你現在不是什麼臣子了……嗯,大概就個意思。」

  七海澄子束手而立,靜靜看著北原南風。

  咔嚓。

  彷彿開鎖一般的聲音,突然響徹整片天地。

  隨著這聲響動。

  遙遠的天邊,一點鉛灰色的雲層,不知何時悄然浮現,開始一點點地朝著城市的方向聚攏過來。

  氣流似乎在往上攀升,像是在往鉛灰色的雲層里聚攏。

  空氣中突然出現了躁動之意。

  明明剛剛還是個好天氣。

  七海澄子看了天邊一眼,秀髮如同失去重力般在空中飄蕩,瞳孔中逸散的淡金色光芒越發明顯了。

  「……你有什麼感覺?還好吧?」

  北原南風看著她,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導致的。

  「我沒事。」

  七海澄子低頭看著北原南風,聲音剛開始還有些冰冷和生硬,但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恢復了平常有些清冷,但感情充沛的語氣:「你先去追那個哈特曼·威特,他應該去警察本部了,他帶來的人在進攻警察本部。」

  「你呢?」

  北原南風收起貼在她額頭上的金印,覺得有些奇怪。

  七海澄子木著臉道:「有點小事,我馬上就來。」

  兩人頭頂。

  鉛灰色的雲層越聚越多,越聚越厚。

  最後,彷彿伸手可觸。

  黑壓壓的雲層,極具有壓迫感。

  明明才過去幾分鐘而已。

  「行。」

  北原南風看著她的眼睛,好一會後,點了點頭,選擇相信她,轉身就要離開。

  但七海澄子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北原南風回過頭。

  七海澄子看著他,仔細打量著他的臉,將他臉部所有細節記住的同時,道:「……你隨便說句告別的話。」

  「……」

  北原南風嘴角抽了抽,雖然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但他還是耐著性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最後,北原南風的視線停留在了她豐潤雪白的玉腿上,突然道:「黑色高跟鞋挺適合你的,雖然在這種情況下,怎麼看怎麼彆扭。」

  七海澄子驀然笑了出來,放開了他的手:「行了。」

  「有病。」

  北原南風留下最後一句話,扭了扭脖子,朝哈特曼·威特飛出去的地方,狂奔而去。

  冰冷的殺意,隨著北原南風離開消失,

  但很快。

  新的殺意,彷彿充斥整座天地的龐大殺意,隨著雲層一起壓了下來。

  七海澄子目送著北原南風遠去,抬頭看向天空。

  「……七海澄子?」

  須永姬月的聲音響了起來。

  灰頭土臉的她來到七海澄子身後,看著頭頂鉛灰色的厚重雲層,輕輕打了個顫。

  「丟人,救人沒救到,還給人添亂。」

  七海澄子瞥了她一眼。

  「你以為我想啊!」

  須永姬月略微有些尷尬,有些惱怒道:「而且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你到底幹了什麼,祂發什麼瘋了?為什麼會在這種時間節點強行下來?」

  是的。

  現在一切異象,皆來源於那位傳說中的天照大御神。

  此刻祂的狀態,就像是探出半個身子,正俯瞰著七海澄子。

  其中的壓迫力,須永姬月清晰的感受到了。

  「祂嫉妒我找到了個好男人。」

  「我說認真的!七海澄子,你……」

  「我也是說認真的。」

  七海澄子打斷了她,接著抬頭看著天空:「站我身後,祂來了。」

  七海澄子話音剛落。

  一道光柱,便刺破了厚重的雲層。

  一股恢弘浩大的、彷彿衝擊波一般的能量,驟然落下。

  緊接著。

  一道又一道輝煌的光柱,在城市升起。

  在昏暗的大地上,蔓延至遠方。

  ……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哈特曼·威特從廢墟中爬起來后,就拚命往警察本部方向前進,在金印被奪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了。

  正在進攻警察本部的那些手下,無疑最佳的阻礙物。

  所以他朝警察本部跑去。

  但他還沒跑到警察本部。

  後面就發生變故了。

  看著一道又一道輝煌的光柱落下。

  他錯愕的同時,忍不住咒罵了起來。

  可惜,留給他咒罵的時間,並不長。

  因為那個詭異的男人,帶著冰冷的殺意。

  出現在了他視野的盡頭。

  北原南風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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