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白玉
整座拜殿，煙消雲散。
只留下滿地的木屑，滔天的火焰，以及殘破頑固，但最終會倒在熊熊火焰中的支撐柱。
當然，還有突兀的空曠感。
正對參道，最顯眼的一棟建築，被一拳打爆。
視線一下子就開闊了。
北原南風還挺滿意這樣的效果的。
看得遠了。
但對於石崎正藏來說，就不一樣了。
他愣愣看著北原南風，如同脊樑被打斷的喪家犬。
而肝膽欲裂，極度悲痛后。
繼而產生的，就是極度的憤怒。
「貴様！」
他發出如同斷脊之犬哀鳴一般的怒吼，往前走了幾步。
橘黃色的炙熱焰火，在他腳底下升騰而起。
他擺出架勢。
猶如炮彈一般，沖向了北原南風。
他身上的火焰被拖曳，殘留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條殘缺的直線。
北原南風猛地轉身，偏頭躲過就他的一記沖拳，接著伸出右手，不顧灼熱的火浪，直接撥開他的另一隻手。
「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嗎！？」
石崎正藏再攻，一邊攻，一邊怒喝。
「那是這個國家的英雄！你毀了他們最後的棲身地！你讓數萬先祖無家可歸！你……這個罪人！」
他歇斯底里，攻擊頻率越來越高。
北原南風隨意用手格擋著，嗤笑道：「身處阿鼻地獄的英雄？」
「他們是為了這個國家！」
「是為了自己的獸慾。」
北原南風語氣平淡，但說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刺進了石崎正藏的心臟。
「貴様！」
石崎正藏狀若瘋狂，猛地停下，頭上的丁髷，也就是那根小辮子的束縛物，化作齏粉。
他頭上稀疏的頭髮，根根豎起。
身上灼人的火浪，再次暴漲。
他一紮馬步，以不顧一切之勢，朝北原南風衝去。
灼人的火浪拖曳拉長。
他掠過的的地面，瞬間被高溫融化，只留下滾燙的不明液體。
北原南風向後跳開一段距離，吸了口氣，接著張開雙手，分別握拳。
對著俯衝而來的石崎正藏。
遞出了拳頭。
兩人剛一接觸。
靜止了大概幾毫秒后。
地面被撕裂，掀開。
氣浪捲起塵土，向四周擴散。
爆炸應聲響起。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際！
等塵土散去。
火光消失。
兩人的身影，重新露了出來。
北原南風依舊站著，單手掐著石崎正藏的脖子，將他提起，晾在了半空中。
石崎正藏雙手死命抓撓著北原南風的手。
雙腿擺動想要去踢北原南風。
但北原南風不為所動，依舊死死掐著他。
他的拳頭，依舊在水準之上。
全身上下升騰而起的灼熱焰火。
依舊威勢逼人。
但他的心亂了。
或者說。
脊椎被打斷了。
「你知道嗎？你剛剛的模樣，完全就是惱羞成怒。」
北原南風看著他，握著他脖頸的手臂慢慢收緊：「你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們沒有正義，沒有榮耀，除了能讓你自我陶醉之外，沒有丁點可取之處。」
石崎正藏眼睛凸起，死命瞪著北原南風，掙扎得更加厲害了。
北原南風右手再次收緊。
同時左手緩緩從器中，將刀拉了出來。
下一瞬。
噗嗤——
石崎正藏的掙扎停了。
身體慢慢變得綿軟。
北原南風拔出刀刃，將他丟下。
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你，也沒有任何榮耀可言，只是自我陶醉罷了。」
北原南風俯瞰著石崎正藏，面無表情的留下最後一句話，直接轉身離開。
石崎正藏嘴角慢慢溢出鮮血，他看著北原南風的背影，想要反駁什麼。
卻沒能說出來。
最後。
他往前爬了好一段距離，卻只能滿懷怨恨的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無關痛癢的字。
「我在黃泉等你！北原——南風！」
「呵，到黃泉，你就能打贏我？」
北原南風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頭，再次嗤笑一聲。
石崎正藏，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死不瞑目。
北原南風重新回過頭。
迎著前方滔天的火光。
伸出大拇指，輕輕擦了擦面具後面的嘴角。
接著，往前幾步。
將鎮國神社那鑲嵌有皇室十六瓣金色菊紋的大門，一腳踹翻。
巨大的門扉，轟然倒塌。
北原南風昂首走了進去。
是時候。
結束掉這一切了。
他心裡如此確信著。
……
拜殿之後的院落。
也就是新聞上那些政客參拜時出現的地方。
伏見宮禎子內親王站在最前面。
而她的身後。
是幾位內閣大臣，以及眾多的國會議員。
拜殿前的動靜，他們都聽到了。
不想聽到也不行。
劇烈的轟鳴。
爆炸的火光。
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連帶著院落上方，灰塵和殘破的瓦片簌簌落下。
這種狀況。
誰注意不到？
其實就在剛剛。
他們叫人的叫人，調集軍隊的調集軍隊，還有到處找自己保鏢的，早就亂作一團了。
但是，做完這些，並不能讓他們安心。
因為他們很清楚，遠水救不了近火，等外援趕來，估計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就殺進來了。
所以做完剛剛的事後，他們就開始祈禱，祈禱石崎正藏能堅持得久一點，至少撐到救援到來。
但現實並沒有如他們所願，轟鳴持續了沒多久。
剛剛的動靜，突然就消失了。
他們也知道，已經分出了勝負。
所以他們就又開始祈禱，祈禱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已經死了，等一會走進來的，是石崎正藏。
而就在這種就連現任天皇都有些惴惴不安的狀況下。
反倒是在場唯一一個女人，伏見宮禎子內親王，最冷靜。
她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
站在最前面，不急不躁，彷彿根本不關心前方拜殿的勝負。
沙——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北原南風繞過一個拐角，出現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看到北原南風的瞬間。
所有人，立刻如喪考妣，有膽小的，更是直接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北原南風不急不躁，在距離伏見宮禎子內親王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站定。
「……很了不起。」
伏見宮禎子內親王看著北原南風，結束了長久的沉默，終於開口說話了。
北原南風用刀柄輕輕敲了敲面具，正要說話。
「你其實可以做皇室的駙馬。」伏見宮禎子內親王突然語出驚人。
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感到錯愕的話。
「哈。」
但這之中，不包括北原南風。
他譏諷的笑了笑。
「明白了……那請你去死吧。」
伏見宮禎子內親王不等北原南風開口，就知道他的意思，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接著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圓餅大小，類似水鏡一般的物事。
那枚水鏡一般的物事。
在拿出來的瞬間，就泛著淡淡的微光。
如同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