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千刃骨鞭
這根鞭子，和之前蛇骨的兵器完全不同。
這條鞭子完全是用鋼鐵鑄成的，隱約可見透明的鋼鐵塗層之下，能夠看到原本的野獸骨骼。那鋼鐵塗層上滿是倒鉤和利刺，看起來無比的恐怖。
而且南天注意到，蛇骨的身體恢複速度已經可以跟他相比了。按理說，蛇骨是女子，修為更是不如南天，根本不可能擁有這樣駭人的恢複能力。
古怪，著實古怪。
電光火石之間，這一係列念頭已經在南天心中成形，而此時，蛇骨也向南天發起了攻擊。她手中的鞭子一揚，宛如蟒蛇的鞭梢就向南天的脖頸襲來。
南天隨手握住了那道鞭子，拉近一看，鞭子上塗了毒，閃著嶙嶙的幽綠光芒。
這普通的小毒，南天也是不放在眼裏的，甚至連渡生決都懶得運轉。蛇骨一看奈何不了南天，忽然陰冷一笑，按動了千刃骨鞭裏的一個機關。
啪的一聲，千刃骨鞭上的倒鉤全部炸開，仿佛孔雀開屏一樣華麗璀璨。若是換做普通人，恐怕要被倒鉤刺穿手掌了，南天倒是無所畏懼，元炁凝在掌心，隻是輕巧一抹，便將鞭梢上的倒刺化為了灰燼。
隻是，那倒刺之下還有玄機，南天破壞了倒刺表麵，裏麵竟散出一團濃煙。
這煙霧是用特殊藥材製成的，很難被徹底驅散，而且濃稠如墨，南天一時半會兒竟沒能將煙霧散開。
濃黑的煙霧籠罩在南天身邊，這小山上本來也沒有光火，一時間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幾秒之後，南天剛要從煙霧中跳脫出去，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從濃霧裏嗅出一股血腥味兒。
這血腥氣非常淡，若非南天的嗅覺超乎常人，是萬萬聞不到的。
他一愣，仔細分辨，心中大驚。
這煙霧，竟是用蛇骨的血骸磨成的血霧，怪不得驅散不開，隻要蛇骨在南天附近，血霧就會源源不斷的產生，直到蛇骨耗盡血液，慘死在這山巔。
用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三千的方式攻擊，真的值得麽？
這片血霧，更印證了南天之前的猜測。雖然現在伸手不見五指，但風裏的血腥味恰恰暴露了蛇骨的位置。南天不費吹灰之力就判斷出了蛇骨的藏匿之處，以及她出手的時間位置。
刷！
蛇骨的鞭子又一次襲來，這次南天身體屹立如山，並沒有躲閃半分。就再蛇骨心中一喜之際，南天的左手忽然背到身後，他的手指瓊勁有力卻又柔軟靈活，電光火石指尖，就已經纏住了鞭子，將蛇骨拽了過來。
“你？！”
又一次被破招，蛇骨已經有些絕望。
被醫師照顧了幾天，蛇骨吞服了不少玄武老祖給的丹藥，她的身體已經被強化到了極限。但是，即便是如此，她和南天的實力仍舊是天差地別，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南天的境界。
自己讓玄武老祖失望了。
自己這樣的廢物，已經沒有留在世間的意義了。
蛇骨另一隻手裏本握著一把精鋼匕首，可她喪失了鬥誌，連薄匕首都握不住。當啷一聲，匕首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蛇骨的身體也像是脫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的跪坐在南天腳下，低垂著頭，任憑他殺。
然而，蛇骨等待許久的致命一擊卻沒有落下。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卻看到南天憐憫的目光。
“為玄武老祖賣命，值得麽？他隻把你當成替他殺人立威的工具而已。”
“你看看你自己，身體已經不堪重負到了極限，就連骨血都被抽出來製成武器。你才不過二十幾歲，卻被玄武老祖折騰的沒有幾年好活了。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衷心與他，要替他賣命？你這女孩子，怎麽這樣傻？”
南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蛇骨被南天的聲音震撼住，可是很快又不服氣：
“不是的！老祖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他對我是很好的！”
南天輕蔑一笑，右手掌心在空氣中虛虛一攬，夜晚的水汽被南天捕捉在了掌心，元炁的極寒力量使得水汽凝結成冰，一塊掌心大小的冰晶，光滑的像是鏡子一般。
“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吧。”
冰晶凝成的小鏡子丟在蛇骨麵前，鏡子恰好照出了她的臉。
蛇骨本來白皙如雪的臉龐上，不知何時布滿了猙獰的紅線，那是破裂了的皮下血管滲出的血。不光是臉上，蛇骨的渾身都是血絲，她的身體就像是一件冰裂紋瓷器一樣，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看到自己這幅模樣，蛇骨一下子傻了。
她很清楚，自己渾身的血管都被破壞，血液已經無法正常的流動，這是瀕死的前兆！可是，她為什麽沒有感覺到血液流通不暢所帶來的窒息痛苦，反而還按捺不住的想要繼續戰鬥？
南天像是看穿了蛇骨心中所想，冷冷的說道：
“玄武老祖給你的藥物根本不是什麽靈丹妙藥，隻是些讓人興奮，腎上腺素飆升的東西。你現在整個人都處於極度興奮狀態，根本不會感受到疼痛。
不信的話，你看看自己的雙手，身為一個武者，手卻不停的顫抖，你覺得正常嗎？”
蛇骨的心已經徹底涼了，她低頭一看，自己垂在身側的左手果然不自主的微微發顫，而且指尖已經發麻，不受自己控製。虎口部位也不知何時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這樣深入骨頭的傷，她也沒有發覺。
南天說的果然沒錯。蛇骨淒然一笑，混沌的眼神中帶著些無法捉摸的情緒，或是憤恨，或是不甘，又或許，隻是絕望。
“我很羨慕剛剛那個女人。你對她很好，對那個小女孩也是很好。
我好羨慕她啊，羨慕的發瘋。如果我也是你的女兒，該多好啊。”
蛇骨喃喃的說著，南天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拿給蛇骨：“不用羨慕笑笑，你本身也有一個很好的家庭，隻不過你被玄武老祖洗腦，忘記了自己的過去。
蛇骨，你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你本該，叫寧幼薇的。”
寧幼薇？
這三個字像是刀尖一樣戳進蛇骨的心口，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南天。南天沒有被蛇骨驚恐的眼神幹擾，而是繼續用平緩安寧的語氣告訴她：
“你是千條街裏桃花仙子的女兒，寧幼薇。你高三那年，千條街被趙舟成夷為平地，你和很多未成年的小孩子都被抓走送給了玄武老祖。
我不知道他用什麽法子更改了你們的記憶，讓你們記不清過去的事，但有些東西是無法更改的，譬如你後背上的疤。”
蛇骨渾身一顫，她的後腰上的確有大團的疤痕，像是燒傷過一樣。這團陳年的疤痕實在是太深，就算是玄武老祖也去除不掉。所以玄武老祖告訴蛇骨，那是她的親生父母故意用火燒出來的，因為他們痛恨蛇骨，恨不得她死掉。
可事實上，蛇骨年幼時家中著火，蛇骨的父親拚了性命才將她救出火海。雖然被燒傷，但愛鳳和丈夫卻用盡了家裏所有的錢供女兒治療，也是因為如此，蛇骨父親的傷口沒能得到很好的醫治，至今傷口都會時不時的流出血水和膿水。
“若是想要你死，何苦用火燒，你那時候才三歲不到，隨便丟進荒山或者水庫都能徹底殺死你。更可笑的是，用火燒過之後還要給你治療傷口，玄武老祖這樣蹩腳的借口你都相信？”
南天的話像是重錘一樣砸在蛇骨心裏，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心更是砰砰跳的快要脫離胸膛了。
蛇骨回憶起自己幾年前剛剛從玄武門醒來，玄武老祖經常笑著拿一些藥來給她和同伴服用。但是越是吃藥，他們的記憶就越混亂，經常有很多人精神錯亂自殘或者自殺。
原來那些藥，根本不是為了治病，而是為了洗去他們的記憶！
為玄武門賣命而死去的人，玄武老祖從來都不在意，怪不得啊！事實竟然是這樣，怪不得啊！
蛇骨的瞳孔不停的顫抖，胸口大幅度起伏，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濃黑的血落在地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蛇骨驟然失了力氣，倒在地上看著南天給她的那張舊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穿著校服，笑的燦爛如花，旁邊的愛鳳和丈夫也是滿臉慈愛，那種愛是不會騙人的。
“你殺了我吧，南天。”
蛇骨閉上雙眼，將照片深深的壓在自己胸口。盡管她已經不記得了，但卻覺得照片上的父母無比溫暖，他們的愛融化了蛇骨身上的寒冰，讓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像個人一樣活著，而不是傀儡。
“我害了那麽多好人，也殺過無數的人，我該死，你殺了我吧.…… ……”
蛇骨的聲音越來越輕，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南天看著這女孩，微微不忍，於是歎了口氣，俯身將蛇骨抱了起來。
“我帶你回家去吧。”
南天說著，用渡生決護住蛇骨最後一絲經脈，施展扶搖步法如風一樣穿梭在山林間，以最快的速度向千條街衝去。
蛇骨雖然罪孽深重，卻也是個可憐人。南天想讓她死在自己家裏，最後見一眼父母。
在南天的懷裏，蛇骨久違的感受到了溫暖。是了，玄武老祖那裝出來的偽善和令人作嘔的和藹都不帶有一絲溫度，隻有在南天身邊，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善意。
盡管知道南天的溫柔不是留給自己的，但蛇骨還是貪婪的感受著南天身上的暖意，她閉上了雙眼，沉迷在這份溫柔裏，緩緩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