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魔女之夜
“我想要你在現世舉辦一場魔女之夜。”
“魔女之夜？”休聽得困惑。
“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啦。”黑卡蒂及時起到了提示的作用。
“原來如此，是瓦爾普吉斯之夜啊！”女孩立即覺得豁然開朗。
說起傳說中的魔女，除去“黑貓、掃把、林中小屋”這標準三要素之外，另一件從不缺席的事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了。有關它的起源也是眾說紛紜，有說它是某種異教節日，有說在集會的過程中魔鬼會來到人間；但無論如何，在那一晚世間隱藏在各個陰暗角落中的魔女們都會騎著掃把聚集在一起，進行狂歡和儀式，這部分都是傳說的共同點。
“如果要舉辦魔女之夜，就需要召集魔女。也就是說，現世中還有魔女存在嗎？”黑卡蒂出言問道。看著自家主人已經提前進入了狂歡的氣氛中，她不得不代替開口，以便查漏補缺。
“恕我冒昧，但這和您之前的說法……有些矛盾。”
“並沒有矛盾。月盈月虧，潮汐落下遲早還會漲起，妾身能預感到新一輪的魔潮又將到來。永生靈界浩瀚無垠，但人心的貪欲也同樣沒有止境，休、黑卡蒂，每一輪魔潮的結束前都會有部分最強者避入靈界，你們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靈界會很擠？”休傻傻地問，黑卡蒂卻聽得毛發直豎。
“看來小黑卡蒂已經隱約猜到了呢。自從最初靈露卡（注）誕生以來，這顆星球已經經曆了難以計數的漫長歲月。在這期間，永生靈界雖然始終充當著庇護所的作用，卻也成了最完美的養蠱場。當海獸龐大到一定地步時，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就不需要再依靠海洋，因為它的一舉一動，”
“都足以裹挾整片大海！”
休聽得心潮澎湃，但還是忍不住問：“我明白了，但這和魔力潮汐有什麽關係嗎？”
黑紗少女點點頭。
“自然是有了，在那些家夥的推動下，這次的魔潮隻會比以往任意一次都更龐大，更劇烈。以永生靈界的廣闊，即使是妾身也沒辦法監視每一縷魔力的動向，但既然已經有了‘血腥瑪麗’這件事，就不該期待它是孤例呢。”
“也就是說，會有新的魔女誕生……”
“而且是極快的速度，但妾身卻一時片刻之內無法離開這個牢籠呢。捕捉到血腥瑪麗的氣息隻是湊巧罷了，妾身對外界的感知實際上是十分遲鈍的。”宇宙魔女幽幽歎了口氣，仿佛星雲組成的六翼舒卷。“這樣一來，小休，你該明白你的存在意義了吧。”
“由我在外行動，嗎……”休點點頭，但眼神中還留存著疑惑，“可是我自己都還不是魔女，又怎麽可能有舉辦魔女之夜的能力呢？”
女孩自我感覺已經裝的十分冷靜，實際上她話語中的期待已經呼之欲出。
“放心吧，不會在待遇上虧待你的。”黑紗少女笑道，左手指尖纏繞的銀鏈，鈴聲輕響，“看著妾身罷。”
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向著那黑紗籠罩的麵容望去，兩道目光隱約相匯。她的精神就仿佛被吸進去一樣——
“就這樣，隻看著妾身罷。然後，說出你想要的東西，最想要的東西。”
“啊，我……”
想要成為魔女？是的，但不完全。自己所真正向往的事……想要非凡……想要受到關注……
“我想要……成為童話中女主角那樣的人……”
“你祈求的，必能尋見。所尋找的，必能得到。”魔女用歌詠般的語氣回應道。
於是奇跡產生了。
“這，這是！”
如同想象中一般，魔女的小屋。綠蔭掩映的木屋攀附著青苔藤蔓，內裏卻是整潔寬闊的空間，書架與坩堝，寶石與奇物收藏，琳琅滿目，幽深望不到盡頭；
長柄的掃帚和夢中相似，唯一不同的卻是自己的穿著。那並不是魔女的黑色長袍，卻反而是如同夢遊仙境的愛麗絲那般華美的藍色洋裝。裙裝精致而嶄新，美麗到了讓休都有些自慚形穢的地步。
“我的願望……實現了……”她完全呆住了。
“沒錯，實現了呀。不過這並不是這邊的功勞，妾身所做的隻是激活了你心靈中沉睡的種子。那是靈魂的種子，倘若它本身就已經幹癟枯萎，那麽無論外界如何幹涉都沒有涉足永生靈界的可能。”
但是所幸，你的靈魂還足夠清澈，魔女微笑著說。
“是這樣啊……那個，魔女小姐，我的夢想會不會太幼稚了？”極度的歡欣容易伴隨突如其來的自卑，休捧著洋裝的裙擺，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中。
“怎麽會？正是心懷天真夢想的人才能最終改變世界，無論你還是曾經的妾身，都是一樣的。多虧了像休這樣的孩子，這顆星球的空氣才變得更加清新——”魔女用緬懷的語氣道。
“而且休的能力也相當不錯，這個種子成長下去，所對應的概念應該是童話，在所有概念中也是格外優秀的一種呢。”
休思考了一陣，問：“魔女小姐，雖然之前就聽你在說概念概念的……所謂的概念，究竟有什麽用呢？”
“對於像妾身這樣躲入永生靈界的流亡者，概念就是一個打穿雙方世界的‘楔子’，聽說過楔子嗎？”黑紗少女擺擺手，“算了，理解成釘子也可以。”
“楔子的作用是提供一個缺口，在起初，自然是極小極小的缺口，這樣才能騙過世界的法則。但隨著現世的人們不斷提起、念及那個概念，缺口也就會越來越大。”
“如果把魔潮的規模比作‘管道’，那麽缺口的大小就決定了靈能從管道中分到的最大‘流量’，想要重歸現世，這兩者缺一不可。以血腥瑪麗為例，她本身的靈體其實算不上多麽龐大，多年的傳說又讓她的楔子釘得足夠深，才能一舉回歸現世。”
“那，魔女小姐的楔子足夠深了嗎？”
“還差不少。”黑紗少女搖搖頭，“這些年來，雖然人們對群星的觀測越來越清晰，心中的星辰卻越發暗淡。信仰有關群星的神話的人變得越來越少，即使航天大發現支撐了一部分這方麵的損失……但即使是航天，也有段時間沒有足夠的進展了，不是麽？”
“不過魔潮的衝刷勢必會讓缺口擴張……妾身期待著。”
休與黑卡蒂對視一眼，都難掩心中的震動。
試想有那麽一天，伴隨著航天事業上突破性的進展，當人們歡呼著科學的又一次勝利、人類的又一次征服時，肇自遠古的宇宙之魔女攜星雲而降，
那該是多麽充滿黑色幽默的一副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