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葉

  就在阿錦和梁帝淚眼婆娑的告狀的時候,那頭,元睿也回到了順王府。


  這個時候元睿本來因為震驚而有些發懵的腦袋,在這一路上也慢慢的冷靜下來,其實他為人也是聰慧的,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被梁帝看中,進而成為嗣子。


  先前如此,不過是在看到阿錦後,一時過於震驚,而後看到李崇被打成血人,李老爺和李舅母苦苦哀求,就是他也開口相求,都沒能讓阿錦心軟半分。


  這讓他心裏生出幾分羞惱,才一時失了先前的分寸。


  腦子冷靜下來,他也想到,阿錦剛才之所以會走,怕不是就這麽算了,而是要進宮告狀。


  要知道康樂公主雖然貴為公主,又是梁帝唯一的女兒,金枝玉葉,再尊貴不過,但到底也隻是一個公主,並非皇子,再怎麽受寵?也是不能幹預朝堂事情,她以身份壓著陳府尹,讓他狠罰了李崇,嚴格算起來的話,這已經是在幹政了。


  康樂公主不會不知道這點。


  所以,她離開了,回宮了,她沒資格處罰,但梁帝有啊!

  按照梁帝寵愛康樂公主的樣子,他有絕對的理由相信,梁帝在知道李崇敢調}戲公主,哪怕隻是占了口頭上的便宜,別說李崇活不了,就是整個李家也都會被牽連,更甚至連帶著順王府也會被遷怒。


  因為歸根究底,若非有他這個做順王世孫的表弟撐著腰,李崇哪有膽子在光天化日下去調戲民女?


  在想清楚了這一點後,元睿的腳步都變得更加的急切了。


  順王本來看到孫子過來,還挺高興的,想要開口問問,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當值,可還能適應?不過他這話還沒有問出口,就從孫子口中聽到了一個讓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什麽叫他為了李家而得罪了康樂公主?


  這話的每個字,他都認得,怎麽連起來,他就有些聽不懂了呢?

  ‘啪’的一聲。


  反應過來的順王,第一次給了疼愛的孫子一個大耳瓜子,因太過於生氣的緣故,他這一巴掌下去直接讓元睿的臉都紅腫起來:“糊塗,你簡直是糊塗之極。為了一個李崇,區區李家,你是豬油蒙了心,要把整個順王府也填進去,這才滿意是不是?”


  他是知道孫子因生母的臨終交待,對李家格外優待照顧一些,對此,他是不反對的,到底是生母的娘家,關照兩分也沒錯。隻是幾年下來,順王便發現,孫子對李家那可不是照顧兩分,而是說的上全心全意了,這讓順王心裏很是不喜,曾經開口也提醒過兩句。


  要知道按照禮法論起來,這楊家才是他正經的外祖之家,該多親近一些才是。


  隻是孫子對他的話,雖答應下來,但卻沒照著做,順王雖不高興,不過誰讓元睿是順王府唯一的血脈,再者李家小門小戶,再怎麽照顧也就那樣?他不想為了這種事而和孫子起爭執,影響他們的祖孫之情。


  便也沒再理會。


  早知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當初他必定不會……


  “祖父,孫兒也沒想到康樂公主會這般得理不饒人,這次是孫兒做錯了,還請祖父教我!”元睿也顧不上臉疼,畢竟就這件事而言,是他處理的不夠妥當。


  順王雖生氣,卻也不會放著不管,開口道:“你現在立刻跟我去宮中請罪,記得,等會該怎麽軟就怎麽軟?知道嗎?”


  “是。”想到阿錦那咄咄逼人的態度,元睿的心裏是有點不情願的,不過到底也明白,形勢比人強,誰讓他沒人運氣好,有個全天下最有權勢的爹做後盾,如今即便是受了委屈,也隻能受著,所以還是答應下來。


  元睿配合的態度,讓順王心裏的火氣消散了一些。


  又開口說:“再者,就是李家,你打算如何?”這李家不能留,最起碼李崇是不能留的。


  “祖父…”元睿這幾年來對李家照顧已經成了習慣,所以在聽出順王語氣裏的狠戾後,下意識的就開口為李家求情:“孫兒知道這次是崇表哥闖了禍,但他已經受了罰,都已經被打成血人,人如今也在京兆府的大牢裏呆著,能不能活還是未知?更是和李家沒關係,這……”


  “你把這話告訴陛下,覺得他會聽嗎?”順王聽著元睿這話,隻覺得有些糟心,直接開口打斷了元睿的話,開口說道。


  元睿一陣沉默。


  依照梁帝寵溺康樂公主的模樣,怎麽可能?難道說,他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崇表哥失去性命,看著李家因這種莫須有的事情而徹底湮滅嗎?就像是當初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母妃那般?


  “行了,你也別露出這般樣子,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順王雖生氣,但看著元睿的表情,還是心疼的,便又開口說。


  “祖父……”


  順王擺了擺手:“李家雖不濟,但為此而賠上全家,我也心有不忍。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端看當事人的態度了。”


  “祖父,您是說康樂公主。”元睿也反應過來,沒錯,李家犯的不是什麽天大的,不可饒恕過錯?說穿了不過是一些口角罷了,隻要當事人康樂公主不追究,那一切都不是問題。別說是李家,就是李崇也能保得住……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怎麽才能讓康樂公主消氣?

  元睿想著阿錦在京兆府的表現,一時犯難……


  順王看著已經反應過來的孫子,心下滿意不已,不過眼下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便又說:“好了,路上再想,現在立刻跟我進宮,和……”


  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便有一小廝匆匆忙忙而來,說是宮中來了傳話的內侍,梁帝宣召順王和世孫進宮。


  順王和元睿相互對看了一眼,不過因先前心裏已經有了準備的緣故,此時倒是沒有驚訝,稍加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起身而去。小廝看著元睿臉上那紅腫的巴掌印,便小聲的提出,是不是讓世孫上了藥再過去?


  “不用。”不等順王開口,元睿就先拒絕了。雖說他現在的樣子不好看,但等會到了梁帝的跟前,還能賣一下慘說不得有奇效。


  順王滿意的點點頭。


  不碰上李家的孫子,還是很聰慧的。


  ……


  元睿在去皇宮的一路上,都再想,該如何說?如何做?才能讓梁帝和阿錦消氣,隻要哄好後者,前者就不是問題。他臉上還挨了祖父一巴掌,可以利用這一點,好好的賣慘一番,女子的心腸大都心軟,再多說一些軟話,應該也就可以了。


  想了一路,就連等會哪句話該用什麽語氣?他都想好。


  但是等進了宮,才發現,自己及白想了。


  因為阿錦壓根就沒在,就隻有一個怒氣衝衝的梁帝,一見麵,便直接朝著他們扔了一本奏折。


  “陛下恕罪!”順王和元睿雖知道梁帝會生氣,但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生氣,兩人立刻就跪了下來,開口說道。


  “順皇叔,朕知道不關你的事,你先起來吧。”梁帝雖然在生氣,不過理智卻還在,他對順王這個叔叔,雖然沒多少感情而言,但感觀卻還不錯,畢竟順王他一直到安分守己,沒鬧什麽幺蛾子,再則順王到底是長輩,不好叫他這麽跪著。


  順王在聽到梁帝這話,心裏也微微鬆了一口氣,在謝了梁帝後,便起身,站到了一側。


  梁帝對順王頗有寬容,但對元睿就沒這麽好心了,開口就是好一頓的大罵,連開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他。再罵完之後,更是直接的定下了一應懲罰。


  淡淡的開口道:“李崇,出言不敬,有辱皇室,依律法,杖責八十,流放嶺南徒役一年,終身不得科舉。李康教子無妨,革除身上官職,回家反省,無旨不得擅出。至於你,元睿,身為皇室宗親,理應為天下做個表率,但卻縱容無度,禁足府中三個月不許外出,以資反省。”


  “皇上……”順王一聽這話,立刻就要開口求情。李崇和李康也就罷了,甚至整個李家如何?他都不關心,但元睿他卻不能不管,雖說皇上並沒有革掉元睿身上禁衛軍侍衛長的職務,但禁足三個月,可不是什麽好兆頭,等到他禁足結束,這禁衛軍哪裏還有他的位置。


  況且經過今日之事,怕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元睿因李家而得罪了康樂公主,到時候,誰還敢和元睿相交?


  梁帝可沒有什麽興趣聽順王求情的話,直接揮手道:“朕這裏還有政事要忙碌,皇叔回去吧。”


  順王雖是梁帝的長輩,但他可不敢在梁帝跟前端什麽長輩的架子,也隻能帶著元睿離開。


  在回府的路上,順王不敢去責怪梁帝,不過心裏卻埋怨阿錦,為人真的是太驕縱了,一點點小事而已,居然也能如此鬧。


  隻是他心裏更氣的還是李家,當即便擺著臉對元睿道:“真是一群禍害,拖累之人,你以後和那邊少來往。”


  元睿有心想要為李家反駁兩句,不過對於因李崇的事情,以至於他被梁帝遷怒,禁足府中三個月反省,或許還要丟了剛到手的禁衛軍侍衛長。


  若說他的心裏沒有一點埋怨李家,那是不可能的。


  因而,元睿的嘴唇動了動,到底沒開口。


  順王府世孫元睿因表哥對康樂公主出言不遜,以至於連累到元睿被禁足的消息,一經傳出去,京城裏的眾人先開始還對元睿報以同情,不過很快有知情人士表示,壓根就不是什麽出言不遜,而是色膽包天,敢對公主說些汙言穢語,這才惹怒了梁帝。


  而且,這個表哥可不是已故世子妃的娘家,而是世孫生母的那邊的,再有事情本不至於如此,是元睿一心要護著他那個表哥,還開口指責康樂公主,性情驕縱,叫公主徹底惱了。


  這才有此遭遇。


  這個消息一出,對元睿同情的人便少了大半,紛紛覺得他的腦子可能有點不正常,一些和元睿不對付的紈絝子弟,更是開啟了嘲諷模式,還真把自己當公主的堂哥啊!

  也不看看身份,心裏沒點數兒嗎?那是普通堂妹嗎?


  已故順王世子妃的娘家楊家,知道消息後,隻覺得心情舒暢,他們早對元睿不滿,論起來他們才是元睿的外祖家,但元睿待李家卻無比親厚,反倒是把楊家丟在腦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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