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百鬼夜行
流雲宮大長老的話，引起了軒然大波。
百鬼夜行，在流雲宮內，是一個禁忌話題，而且屬於隱秘範疇。
如今，大長老將此事翻出來，自然是引起了一片嘩然。
但在座的諸位長老，雖外貌看上去都是花季女子，但無一不是修行數百年、心思深沉之輩，在驚訝之後，便沉默下去。
大長老提及此事絕非無的放矢，她一定有她的理由；那麽，此事難道真的可行？
唯獨喻凝雪是個急性子，她站起身來，發問道：
“大長老說的百鬼夜行，可是將這些妖物主動引出千瘴山，讓它們去襲擊魔教？”
大長老輕輕頜首：“正是此意。”
“但以我流雲宮的實力，想要駕馭百鬼夜行，無疑是天方夜譚。一旦放出這些妖物，到時候，人間生靈塗炭，又該如何收場呢？”喻凝雪問道。
“而且，百鬼夜行不聽我們指揮，如果襲擊了我們流雲宮，那豈不是引火燒身嗎？”
大長老反問道：“難道魔教入侵趙國，百姓就不會生靈塗炭了嗎？”
“至於襲擊流雲宮之事……在座的諸位都知道，百鬼夜行發動的前提，是要有一名足以駕馭這些妖物的上古大妖存在。”
“但自從千年前的仙界大戰後，人間僅存的幾個大妖，也都陷入了沉睡。”
“因此，百鬼夜行的前提，是要喚醒一名沉睡中的上古大妖。”
“我流雲宮有秘法，如果我們幾位長老聯手，有一定機會，能將這上古大妖迷惑，讓它將目標轉移到雷州境外去。”
“雖說這些妖物一定會在人間引發災難，但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規避；比如借助官府的力量，用魔教入侵、避難的名義，將千瘴山附近的百姓，暫時遷移到雷州境內來……”
“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減少百姓們的損失。”
“到時候，妖物和魔教修士鷸蚌相爭，我們再匯集周圍諸侯國的修士們，等待時機加入戰場，便有機會扭轉戰局。”
大廳中的眾人紛紛默了下去，她們深知，此舉關於趙國命運，關於流雲宮未來宿命……
“此舉雖看似可行，但實則環環相扣，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差錯，便會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說不定，我們還會淪為修真界中的罪人……”
“風險過於大了。”
某個長老開口道。
大長老歎了口氣，道：“如今的時局，如果不兵行險著，那麽我們就隻有搬遷宗門這一條路可走了。”
“雷州乃我流雲宮的根基，我們在此地經營數百年，正是流雲山中的資源、礦脈足夠豐富，才一直支撐著我們大隱隱於野，才構建起了讓正一門都不敢小覷的護山大陣。”
“而且，我門中弟子都是女子，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外界的修士，哪個不將我門下女子視為絕好爐鼎？”
“如果舍棄此地，”大長老瞥了一眼在座的諸長老，道：“一旦再發生什麽變故，那些仙門勢必要對我們動手，到時候，我們身死道消不要緊，但我們能眼睜睜看著流雲宮千年傳承毀在我們手裏嗎？”
“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流雲宮門下的弟子，都淪為他人之爐鼎，修行之工具嗎？”
眾人皆是默然，又是喻凝雪站出來，舉手道：“我支持大長老。”
“為施行此計劃，我喻凝雪哪怕身死道消，也在所不辭！”
大長老轉頭望向主座上的宮主。
喻洛雲手扶額頭，輕輕歎了口氣，道：“做兩手準備吧。”
“宗門搬遷雖是下策，但我們也不能不考慮，發生不可收拾後果的可能性。”
“研究一下吧，一是百鬼夜行之事，二是如何保存我流雲宮傳承之事。”
“但首先，我們是修真之人，行的是光明之道，如果放任百鬼在人間屠殺百姓，那又與魔教何異？”
“身為正道修士，不光要計較自己的利害得失，還要看天理人情啊。”
“所以，在引發百鬼夜行之前，務必要安頓好百姓們，讓他們的損失，降到最小……”
大長老點頭道：“宮主放心，百鬼夜行之事因我們而起，我等自然也不會坐視百姓遭受屠戮。”
“隻不過需要官府配合；我麾下的數名弟子，都有心腹官員在附近州府任職，這事兒可以交給他們去辦。”
“好，辛苦你了。”喻洛雲輕輕頜首，眼中流露出一絲疲憊之色。“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的話，喻凝雪留下，你們就先各自散了吧。”
喻凝雪一愣，其他幾位長老紛紛低頭稱是，眉眼間都有些愁緒——朝夕之間，流雲宮便似乎走向了覆滅的邊緣，這讓她們又如何能坦然接受的了呢？
……
流雲宮主殿，靜悄悄的。
喻凝雪見其他長老都走了，眼珠轉了轉，湊到喻洛雲身邊，伸出纖纖玉手按上了宮主大人的肩膀，嬉皮笑臉地道：
“師姐，您一定累了吧，我給您揉揉……”
“去去去。”喻洛雲橫了師妹一眼，嗔道。“好歹也是流雲宮的長老了，一天到晚還這麽沒個正形……”
“哇，師姐，您終於不板著臉啦。”喻凝雪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生氣的小模樣都這麽好看，要是讓外邊那些臭男人看到了，一定都會瘋狂的來追求你的……”
喻洛雲搖了搖頭，她有時候還真拿這個師妹沒辦法。“說正事，你再把在千瘴山中，遇到的那個什麽……叫陳秋的事兒，再詳細說一遍。”
“誒？師姐，你也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是不是？”喻凝雪歪歪頭，一邊給師姐按著肩膀，一邊又將千瘴山中事說了一遍。
喻洛雲皺起眉頭。“你覺得他……到底是什麽修為？”
“肯定不到金丹。不過，說來也奇怪，按理說，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修為，我應該能看破才是……難道他身上有什麽秘法？”
喻洛雲輕聲呢喃：“不到金丹期，卻能駕馭妖物……”
“人類修士呢？你有沒有見過，他對人類修士出手？”
喻凝雪搖頭道：“這倒不曾。”
喻洛雲默了片刻。
“凝雪，你可曾聽說過……天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