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奚昭頓了頓:“我認為,溫轍意圖不軌,此去距離平州不遠,快馬加鞭,一定來得及在溫轍反應前離開。”


  謝遇隨:“此處是何處?”


  “此處是永堰鎮,最近的城池是鄲縣,往東即是洛縣,再東是為南陽關。過了南陽關,就到了我兄長所在的平州柳城。”


  “鄲縣和洛縣,”謝遇隨慢慢說道,“單縣縣令,是溫轍在熙平元年點的進士,洛縣縣令張遠道,是家族捐出的一個位置。這兩人手上無兵,不足為慮。最需要提防的是,鄲縣和洛縣中間,有座無妄營,營中有一千士卒,歸方子俊統轄,方子俊是溫轍從軍時提拔的一名將領,征戰多年,頗有經驗。”


  “那我們快馬加鞭,趕在他們通風報信之前到。”奚昭速戰速決。


  妘千裏出言:“他傷勢太重,走不了那麽快。”


  謝遇隨苦笑一聲,“即使我們快馬加鞭,也無法趕在無妄營前。溫轍極重情報,他麾下有善與動物溝通者,培育出一條信鴿體係。溫轍管轄三道之內,信息暢通無阻。”


  妘千裏一愣,遲疑道:“為他培養鴿子的人,不會是個道士吧?”


  “妘姑娘有所耳聞?”謝遇隨詫異。


  “他是叫玄清……?”


  “正是他。”謝遇隨肯定她的猜測。


  妘千裏無話可說,隻覺自己真的點兒背。


  玄清此人在小說中期,拜倒在男主麾下,為男主提供一條精絕的情報係統。讓男主眼線遍布天下,天下各道所生事情一日知曉,是男主一大助攻。原來他此時竟在溫轍身邊。


  有了他相助,無妄營的方子俊怕是在南陽關前守好了關卡。


  妘千裏想了想:“我們人少,反而是助力,我聽說南陽光是在山上,我們可以一路走小道,翻山越嶺,避開溫轍的人。”


  奚昭道:“我正是從南陽關而來,它建在南陽山上,出隘口外,定有可行的地方。”


  唯獨魏輕嶽臉色煞白。


  她輕聲道:“雲……謝公子所說的信鴿,可是真?”


  妘千裏看著她的臉色,突然意識到,自己漏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魏輕嶽的淚一下子流出來,她無助道,“可我父母,就在鄲城啊,信陵山莊它,就在鄲城。你們說,溫轍會不會找他們麻煩?”


  不知道,沒人知道。


  妘千裏無父無母,是個孤女。奚昭家在平州,有一方節度使撐腰。可魏輕嶽的家,就在溫轍眼皮子底下,就在檀州節度使管轄範圍內。


  溫轍和方子俊尋不到謝遇隨的身影,會不會牽連其他人,對她家開刀?


  魏輕嶽越想越害怕,淚珠滾滾落下。妘千裏果斷道:“我們先去鄲城,信陵山莊。”


  “不行,”奚昭反對,“謝公子身份至關重要,隻要保護謝公子安全,無論是帝京,還是我家,或者其他道台節度使,均會發兵相助。但若謝公子有恙,就憑我和周家小姐,我們手上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溫轍要反。天下大事盡在此一瞬,不可因小失大。”


  “你要護著他就去,我要回家!”魏輕嶽哭道,“我不管,我要回家!”


  妘千裏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看法,“一則,天下大事太大了,我不能保證怎樣就是最好的,眼前隻能看出來,去信陵山莊通風報信,至少能保輕嶽父母安全。”


  “二則,”妘千裏揚起眉毛,“誰說我們一定要躲躲藏藏,被動挨打。我們可以借信陵山莊之力,給予溫轍反擊。”


  “反擊?什麽反擊?你要幹嘛?!”奚昭驚了,“那可是無妄營!是專業的官兵,憑著魏輕嶽家的鏢師,怎麽可能?!你做夢也不帶這麽做的。”


  魏輕嶽也傻了,“不是,我家的鏢師平常就送送鏢……我去通報完了跑快點更有希望……”


  “我意已決,”妘千裏轉頭,“你覺得呢?”


  三人把視線轉向這個她們完全忽略的皇儲身上。


  謝遇隨回得相當幹脆:“唯妘姑娘馬首是瞻。”


  妘千裏抬了抬眼睛,她怎麽覺得……這話一出口,她比反派還像反派。


  *

  清晨陽光灑到信陵山莊威嚴的牆上,紅色磚牆如火。


  門口守衛的鏢師遠遠看見一輛馬車過來,離得近了,從馬車上跳下一個人,他仔細一看,驚道:“小姐!是小姐回來了!快叫老爺夫人!”


  鏢師眼睛滾圓,“小姐!你……你怎麽了?!”


  “一言難盡,張叔,麻煩你把馬車拖進來,趕快叫我爹娘出來!我有事和他們說。”


  很快,魏輕嶽父母雙雙趕到,定眼一瞧,也齊齊愕然:“我的女兒……你這是怎麽了?”


  在他們眼中,自己這位掌上明珠,永遠打扮得漂漂亮亮,頭發、臉上、衣裳、首飾,幹淨整潔不算,還必須精心搭配,往往讓人眼前一亮,引得眾人連連回頭。


  眼下她這幅打扮也會讓人連連回頭,但南轅北轍。曾經的千金小姐,如今滿臉塵灰,一臉疲倦,眉眼耷拉,頭發髒兮兮,衣服不僅灰撲撲的,居然還打了補丁,活脫脫一副逃難樣!

  信陵山莊莊主,魏山一把把女兒抱進懷裏,淚差點湧出來,“我的女兒……你受苦了啊,你在山上過得是什麽日子,怎麽會這樣?”


  他緊實的肩膀手臂緊緊勒住魏輕嶽,魏輕嶽差點喘不上來氣,“爹!好了好了,快放手!我有要事說!”


  莊主夫人赫連如玉氣到顫抖:“我把好端端的女兒送到玄天門,玄天門是怎麽待我女兒的?它玄天門雖是天下第一大門派,但我信陵山莊也不是吃素的,倘若我女兒有個好歹!我定要玄天門好看!”


  赫連如玉把臉轉向魏輕嶽,放軟語氣,“寶貝不怕啊,告訴娘,誰欺負你了?”


  “哇!”魏輕嶽聽到這熟悉柔軟的聲音,心頭酸楚,哭了出來。


  赫連如玉心中更加憤怒,巴不得直接衝向玄天門,為女兒討個說法。


  咣當一聲,有東西從拖進府的馬車上栽下來,馬車上跳下一個年輕女孩,身材高挑,高馬尾利落,她方才一腳把一個綁滿繩索的人踢下馬車。赫連如玉和魏山看向那邊,頓時震驚了。


  那個被層層綁住,不知生死,被一腳踹下去的人,好像就是玄天門的峰主……


  討個說法……?討什麽說法?自己女兒身上雖然髒兮兮的破敗不堪,但玄天門日月峰峰主,現任掌門左膀右臂,怎麽就被自己女兒打成這樣……還綁到了家裏?!


  自己女兒自己清楚,她明明就是個膽小怕事,隻會梳妝打扮的小姑娘啊!每年在家的時候,一心一意想買衣服買首飾,連隻雞都不敢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有大事發生!

  赫連如玉心一沉,命令左右:“你們全都離開,老七,你去把大門關了,守在外邊。”


  她身後的壯漢應聲而去。


  魏輕嶽趕緊竹筒倒豆子,長話短說。


  豆子變成一塊塊巨石,砸得信陵山莊莊主和莊主夫人魂飛魄散。


  赫連如玉:“你等等,我順一下,也就是說,節度使肯定會對你們動手,可能要對我們動手。”


  “沒錯。”


  “什麽!?那還等什麽?!”赫連如玉第一次,擔憂起自己的心髒不夠健康,“我讓四大堂收拾東西,分四個方向跑。人員我要仔細安排一下,先躲過這陣子風頭再說……你說得那位皇室,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周家的小姐周幼微曾與他有過幾麵之緣。而且娘,如果不是皇室的話,為何玄天門和節度使都對他誌在必得?”


  “你說得沒錯,小月大了,出息了。那這樣,你先——”


  “夫人!左縣令身邊的木師爺來了,說是奉左縣令的命令而來!”一道院門外,有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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