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樓更比一樓高
官家?趙構?
他怎麽知道自己?
看著眼前的張浚,方晨很快猜出了答案。
或許,在這位閣老知曉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經把他上報給了趙構。
如此說來,隻怕自己在那位官家麵前,隻怕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原先的計劃,在這一刻徹底被打亂了。
“快些準備,不要叫官家多等。”
張浚不由分說,將方晨推出正堂,而門外早有下人等候在一旁,替他引路,好讓他去梳洗。
方晨無奈,隻能乖乖聽話。
然而他心中卻在不斷思索,官家對待他究竟是何態度。
難道說,官家也屬於親善種家軍的一派?
看來自己種家軍的身份,還真是一道神兵利器啊!
回首這五年來,軍塚並沒有再幹預方晨的行為,甚至整日沉寂,好像不存在一樣。
若非夜晚睡夢中,可以看到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無數血影。方晨都快以為,軍塚已經從自己身體中消失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方晨的承諾,他們選擇信任方晨,等待著夙願達成的那一天。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山河破碎誰來重鑄?”從來不是一句空談,而是無數種家軍將士的心中夙願。
他們期盼著,更渴望著,大宋重新崛起的那一天。
他們比任何人都要執著,也更堅定。
因為他們的熱血、骨肉、甚至最為崇高的理想,都埋在了大宋的熱土中。
期待著有一天,可以生根發芽,長成蒼天大樹。
支撐起大宋的脊梁,支撐起百姓的一片天。
讓炎黃的薪火,生生不息,讓華夏的精神,代代相傳。
而方晨,就是被“他們”寄以厚望的“幼株”,是保護大樹根基的第一道屏障,是預防蟲害的天然農藥。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如今他已經邁上了“成長”的第一步。
“小晨,待會入宮,切記不可失禮。”
換了一身行頭的方晨,跟張浚一同乘坐馬車入宮,宮門外似乎早有準備,並未有人阻攔便被輕鬆放行。
一直到了大殿之外,張浚才叫方晨與他下車步行。
皇宮並不富麗,甚至有幾分蕭瑟感。
方晨去過故宮,與故宮想必,臨安府中的皇宮,著實有些簡陋。
“叔父,不知見了官家,小子該說些什麽?”方晨難免有些忐忑,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官家”,這可是活生生的皇帝,而不是教科書裏的“人物名稱”。
雖然史書上,趙構被寫成了愚鈍之輩,可能開創南宋之人,又真的豈是泛泛之輩?
有大宋趙家宗室的底蘊在,趙構若真是一代愚人,早就該被人拉下馬了。
“我怎麽做,你怎麽做。”張浚提醒道,差點忘記,方晨並不懂宮中禮儀。
“是,小子記下了。”
二人一路進入殿中,有內侍在前引路,一路上方晨多次打量對方。
“古代的公公,也沒什麽古怪的地方啊。”
除了音色細一點,聲音低一點,也就這後背有些駝。
應該是常年彎腰導致,很難糾正。
不過這也是正常,若是宮裏的內侍一個個挺胸抬頭,難免有些太過於囂張了。
殿中兩旁有持刀護衛,大多為內侍裝扮,應該是傳說中的大內侍衛。
一個個麵色肅然,冷豔注視著一切,謹防有人欲行不軌之事。
而堂上金龍高掛,懸於穹頂之上。
堂中龍位居於正首,一襲龍袍的趙構坐在龍椅之上,頗有一種天下盡在我手的感覺。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上位者風度?
“你,便是種晨?”
方晨低著頭,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茫然抬頭,正好對上趙構的目光。
“種家子方晨,見過陛下。”
趙構眯眼道:“即為種家子,為何姓方不姓種?”
對此,方晨早有準備。
“啟稟陛下,小子隨母姓,十年漂泊母恩難報,自當以方字為姓。”
種晨之母姓方,正好給了方晨一個借口,好讓他由此對外人稱呼自己為“方晨”。
“落葉終歸是要歸宗,你難道不希望改回種姓?”
趙構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是十分滿意方晨的回答。
古人重孝,日後宋孝宗趙杳之所以可以繼位登基,也是因為趙構看到了他身上的“孝”。
方晨叩拜道:“種化方,不僅是家母之意,更是家父臨終前所托。”
種晨之父,乃是種師中獨子渭,靖康元年,國難之時病亡。
他死前說過什麽,又有誰能考證?
即便是與種家相識許久的李綱,都曾被方晨這個借口糊弄過去。
“即使如此,那朕也不好勉強。那今日起,你便叫方晨吧。”
方晨叩謝道:“陛下仁慈之名,必將響徹天下。”
趙構輕笑,覺著方晨有趣,“這話,是張浚教給你的?”
張浚在一旁急忙開口道:“陛下,老臣絕無……”
趙構抬手,目光落在方晨身上,“你從何處學來?”
方晨道:“自然是小子的肺腑之言。陛下重定國本,不畏艱難,平匪患,治民生。又遣諸多將軍伐齊,奪回故土。如今大宋境內長治久安,偽齊節節敗退,皆為陛下之功。小子雖不懂朝政,卻也知什麽是明君,什麽是大宋的天!”
“哈哈,你這小子,甚是有趣。若按你之言,朕確有大功。”趙構十分高興,而張浚則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餘光不時飄向身旁的方晨,也不知這小子到底是不是種家子?
就這張嘴,哪裏有半分讀書人的樣子?
吹捧的功力,連他也未必能夠攀比。
趙構好似來了興趣,對方晨招手,“上前來,讓朕好好瞧瞧。”
方晨抬頭,露出笑容,隨後走到趙構十五步左右的距離。
“再近些!”
方晨搖頭,“小子一介白身,能得聖眷近前,已是蒼天眷顧,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望太多。”
趙構稍有遲疑,隨後笑問道:“你是擔心太過靠前,被人當做刺客?”
方晨並未答複,而是靜靜站在原地,表明了自己態度。
這不是一種對於身份地位的明示。
他是要告訴趙構,他是民,未來是臣,能近天子者,除了天潢貴胄便是護衛之人,一介臣民怎能站在天子近前,冒犯天威?
“不錯。”趙構輕笑著說了一句,隨後便不再讓方晨近前,而是另起話題“你隨李伯紀修學五年,想必熟讀經典,朕有一問要考校與你。”
方晨拱手道:“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