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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那你倒是殺啊!

  在很多很多年前,大周的前一任皇帝成立了星月閣,並任命當時便是大祭司的王深藏為閣主,同時留下了一封聖旨,命帝室之人永世遵守,不得有誤!


  聖旨裏隻寫了一句話,每一任帝君人選必由當代大祭司所指定。若有人違抗,私立為帝,則視為謀朝篡位,算不得正統!

  當年的那道聖旨引發了巨大的轟動,無數人上書請求前任帝君收回成命,由一個外人來決定最終的帝位繼承人,豈非荒天下之大謬?但即便存在著無數的非議,前任帝君的決定卻無人可以撼動,甚至下令斬首了幾個朝中大臣,以示警告,自此再無人敢勸。


  如今的大周帝君便是在前任帝君駕崩之後由王深藏親自指定的,有了這一個規矩,當代的太子之位可以說便成了虛有其名,最終的決定權並不在帝室的人手上。


  那道聖旨一直被放在宮城深處的匣子裏,完好地保存著,同樣的,那條規矩也深入了人心,即便不敢談論,但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這便是王深藏的徒弟備受關注的由來。


  王深藏幾乎從不上朝,但在陵川的各處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於此同時,他的弟子理所當然地會成為下一任的大祭司,因此,當年他收洛子眉為徒時猶如驚雷自無聲處響起,引起大周乃至大陸其他國家的各種震驚與猜疑。


  隻不過,後來王深藏直接聲明洛子眉隻是徒弟而已,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讓其他人都安分點,於是乎,眾人漸漸放下了心中的疑慮,雖然猜測的聲音少了許多,但很多人看待洛子眉的目光自然還是會不同,大祭司可就這有這一個徒弟,雖然他說是那麽說了,但誰知道他會不會改變主意?保不準那其實不過是為了掩飾所胡編的一種說辭,洛子眉或許就是內定的下一任大祭司!


  人們這樣猜測著,但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很快便改變了他們的想法。


  王央衍出現了。


  原本她的身份並不特殊,但她在學院大比之中使用的那一招術法實在是驚人惹眼得很,朝中那幾個身處高位的人,無論是誰都看得出來她所用的不僅是極其罕見、威力驚人的運念之法,更是大祭司獨有的秘技!


  大祭司不傳人的秘技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用了出來?!

  若是還看不懂那代表了什麽,便隻能說是愚不可及了。


  便是在那之後,王央衍的身份就已經被許多人看穿。


  於此同時,帝位之爭,牽動整個王朝命脈,整個朝堂甚至他國的人都會牽扯其中,無數人用盡陰謀詭計,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扶持自己所擁護的帝子上位,背後的殘忍血腥讓人無法想象。


  她被人盯上,被人暗殺,以及周圍的人對她說過的一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話,諸如此類的種種現象,似乎都有跡可循了。


  終於想通了這一切,王央衍眸光深沉,“你想殺我,是因為自己想成為帝君嗎?”


  李長邪看著她,終於結束了長久的沉默,說道:“就算本殿想,你又能怎麽樣呢?“


  在這寂靜無聲的深夜裏,二人就這樣若無其事,甚至可以說是肆無忌憚地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二殿下早已失去了繼承帝位的資格不是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加害於我,做那等無用之功!”


  王央衍語氣寒冷,繼續說道:“您不過是一個被拋棄的帝子,即便身上還留存著帝室血脈,卻已然失去所有倚仗,為人看輕,當晚若是我僥幸存活並將事情告知師父,你的處境怕是會更加危險,甚至從此萬劫不複!”


  “其他帝子包括太子在內怕是都在想盡辦法地討好我,您到底是何等的無知才會對我落井下石?”


  她的話裏帶著無盡的嘲諷,一針見血,尖銳無比,咬字清晰的那個“您”字更是充滿了無情的羞辱。


  李長邪臉色一沉。


  即便她前麵說的是事實,但究竟是誰給她的膽子教她在他麵前如此放肆?

  簡直是在找死!


  他的雙眸裏映照著漆黑冰冷的深淵,不言不語卻給人無盡的壓迫感。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起來,就連冷風都是害怕得不敢出聲。


  王央衍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依舊絲毫不懼地冷笑。


  李長邪見狀周身氣息忽地平複下來,深深皺眉。


  他方才居然因為一個小姑娘的挑釁而動怒?實在是奇恥大辱惹人發笑。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愈發感到憤怒,此刻的周圍在一瞬間泛起一股冷極入骨的殺氣!直逼王央衍而去。


  王央衍難以自控地身形一顫,險些沒能站穩而摔倒在地,後退也一步後深吸了一口氣,抬眸看向滿臉寒意的李長邪,隻見對方冷冷地盯著自己,略顯沙啞的聲音自口中逸出,吐出幾個字。


  “你,逾矩了!”


  話音落下,王央衍心中警鈴大作,忽然感到一絲極度的危險,神色驟變。


  嘭!

  她在這一瞬間轟然單膝跪倒在地,膝頭在地上砸出裂痕,生了根一般深深陷入其中,無法動彈半分!


  她低著頭臉色蒼白,急促地大口呼吸,額頭上溢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體內念力更是劇烈地翻湧動蕩,無法平靜,氣息一陣紊亂。


  這是來自境界上位者的威壓,可謂無解。


  王央衍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修為至少高了自己兩個大境界,甚至可能達到了無斯之境!


  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窒息般的殺意,她艱難出聲,帶著幾聲可以稱之為狂妄自大的冷笑,仿佛篤定了似的說道:“您怎麽敢在這裏殺我?”


  李長邪看著她,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愚蠢而不自知的螻蟻。


  “本殿有何不敢?你又算什麽東西?!”


  他言語冰冷,理所當然地高高在上,如在雲端之外俯視著萬千眾生。


  王央衍用盡全身力氣抬起了頭,迎著稀薄的月光看了過去,雙眸淡泊清離,如畫般的眉間仿佛帶著一絲嘲弄,淡淡說道:“那你倒是殺啊!”


  是啊,既然你敢,那你倒是動手啊!

  世上沒有那個不想死的人會主動說出這種讓對方把自己殺了的要求,更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如此挑釁一個境界遠高於自己的人。


  王央衍似乎料定了對方不會動手,她甚至覺得他不會傷自己一根毫毛。


  李長邪並不是不敢,甚至就在剛才他險些令王央衍在那一瞬間身首異處,他敢那麽做,也能那麽做。


  他隻是很清醒,他明白利弊,也看重利弊。


  殺了王央衍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若是在這裏殺了她,必會被王深藏視為一種挑戰,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羞辱與蔑視,那樣的話,他會變得很危險,並且在未來的某一天毫無征兆地死去,無人覺察,更無人敢覺察。


  為了平複心中可有可無的怒意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招來殺生之禍,並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但即便如此,他又怎麽可能在一個黃毛丫頭麵前示弱?

  想到這裏,李長邪的雙眸之中愈發深沉,看不出喜怒,淡淡開口道:“你不過是王深藏的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一個用過之後就會被無情拋棄、隨時可以被替代的棋子,即便是死了,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在成為下一任大祭司之前,你什麽都不是。”


  “這樣的你,是生是死又有什麽所謂?”


  他所認識的王深藏,比世上的所有人都要冷酷無情,無論發生什麽都能麵不改色漠不關心,真真似他的模樣那般如天神臨世,所見者皆為凡人,怎麽可能會在意他人的死活?更何況王央衍隻不過是一個稍有資質的合適繼承者罷了,死了也會有下一個,在他眼裏什麽又算得了什麽?

  聽到這些話,王央衍神色微變,沉默了許久後緩緩低下眼簾,不自覺地咬唇,手掌微微握緊。


  她很清楚他在說什麽,也很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那也是她為何會問聞溪午那句話的原因。


  王深藏說過會護著她,她信,但她不敢信他。


  在這一刻,這將近一年來的時間裏,她的所聞所遇,似乎都說得通了。


  為何林間雪會對她另眼相待?為何洛子眉對她處處相護?為何死去的南池國儲君對她又畏又恨?為何自己在這個布滿警戒的宮中暢行無阻?這背後藏著原因,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那隻不過都是因為王深藏的緣故罷了。


  隻要他還在,隻要他的承諾還在,在這陵川就不會有人敢動自己,她與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又或是他反悔了,煩了、厭了、累了,她便什麽都不是。


  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早該知道的。


  若是有著大陸第一強國最位高權重的朝臣作為倚仗,普通人該是樂意之至,但她不喜歡,她向來習慣將命運與榮辱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但此時卻不小心走入了他人設下的棋局之中,這種為人掌控的感覺隱隱有些熟悉,讓她仿佛在這一瞬間回到那個許多年前一無所知一無所有的自己。


  她忽然產生了時隔多年後再次遭遇到的如浪潮般洶湧而來的不安與恐慌。


  若是他忽然找到了比自己更適合當大祭司繼承者的人,決定拋棄她怎麽辦?若這五年裏,潛伏在暗處的各大周朝人物們一擁而上決定殺了她絕了後患,就連他都無法阻止,她又該如何自保?

  前路叵測,她不敢斷言自己最終是否能安然無恙地脫身。


  更何況,王深藏神秘莫測,他的心意太過令人琢磨不透。


  她早該認清,他不是白胡子師父,不會真的如當時他所說的那般,以自己的安危為先,她也早該明白,他那樣的高高在上的人物,一定要認自己為徒的目的又怎會簡單。


  隻是既然如此,為何不在一開始就說個明白,她又不是那等沒有自知之明的胡攪蠻纏之人,為何一定要等到她自己去查,才得知徒弟這個身份背後,竟是給她招來殺生之禍的源頭?還是說她的心情對他來說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她不過隻是他的一個略微稱手的棋子?


  想到這裏,王央衍忽然感到有些寒冷,心冷了幾分。


  夜風穿廊而過,夾著絲絲秋雨,帶來刺骨般的寒意向四周蔓延。


  信任到底是重要的,她當初也想過依賴他,隻是到頭來卻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王央衍低著頭,雨水漸漸打濕了發和身上的衣裳,看不清臉上是什麽樣的神情。


  雨聲淅瀝,她的聲音在冷風中回蕩,變得無比清晰。


  “既然如你所說我本無足輕重,何不依你所願,現在就把我殺了?”


  李長邪注意到她說話時帶著顫音,像是冷得無法忍受了一般,目光下移,看到她陷入地麵的手指明顯地在顫抖,手背更是緩緩變白,白得沒有血色。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沉吟片刻後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挑眉,神色漠然,“寒毒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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