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那我是誰(三更)
“我們不睡了,”他微微笑,“好不好?”
“不好。”我說道。
“你看他們多憔悴,你身邊的人都在擔心你。”
我看向搖撥浪鼓的老人。
記憶緩緩複蘇,他的臉與我記憶中的老人重疊在一起。
他又搖了兩下撥浪鼓:“丫頭?”
“他胖了。”我說道。
他的撥浪鼓停住。
周圍的人都朝他看去。
“這個……”他撓頭,“無事可做,心情煩悶,除了吃喝,還能做什麽來解愁?”
說著,他的撥浪鼓又搖起,嘀咕說道:“你最喜愛吃蜜豆糕,我便每日都做,想將你饞醒,誰知你不為所動,好好的食物也不可能丟掉,我自然是吃光的。”
我點了點頭,視線又被他手中撥浪鼓吸引。
他繼續搖著,一聲一聲,讓我憶起很多很多事情。
腦袋漸漸昏沉發脹,疼得難受,那位慈祥老者讓他別搖了,問我感覺怎麽樣。
我費了些功夫緩過來,抬眸看向一直抱著我的俊美男子:“我想尿尿。”
餘光看到其他人反應呆愣,我又朝他們看去,那位慈祥老者嗆得咳了一聲。
俊美男子平靜將我抱起:“我帶你去。”
他抱著我朝外麵走去,我這才發現,這是一座很遼闊的大殿。
清氣茫茫,浩然灌心,數人合抱的玉柱上,雕刻著許多熟悉的圖紋,可我一時喊不出名字。
喊不出,那便不喊了。
我收回視線看著抱著我的這個男人,他不時垂眸朝我看來,對上我的視線,他眸中的心疼和溫柔能將我化掉。
但如那慈祥老者所說,他很憔悴。
雖無損他的清雅風華,卻是切切實實掛在他眼角眉梢的憔悴。
“楊……”我說道。
他的腳步邁出殿門時停下,黑眸浮出鼓勵和期盼神采:“嗯。”
“楊……修……夷。”我緩緩說道。
像是星子忽然跌落進他眼型完美的深邃眸子,他的黑眸變得雪亮,並不是乍起的狂喜,但能讓我感受到他滿心都在因我這句話而愉悅開心,並且他的心跳又快了。
“搖撥浪鼓的那個老人,還記得麽?”他說道。
我點頭。
記得,很熟悉的很熟悉的,非常親切,可我一時想不起來。
“不急,”他柔聲說道,“慢慢想。”
隨著他邁下台階,走去一條小路,我終於想到了:“是,師父……”
“嗯。”他一笑。
“我呢?我是誰?”
他好看的墨眉輕輕攏起:“先不想這個。”
“田……”我說道,“不,月……”
我皺起眉頭,腦袋嗡嗡作響。
“你叫我初九,田初九,對,田初九,那月是,月……”
嘴唇忽然被他俯首吻住。
我一愣,便感受到他的柔軟入侵和逐漸放開的攻城略地。
我的思緒停止了,身心所被填滿的全是他。
我發現我好喜歡被他親吻,不管是我的身體還是我的心。
而且這樣的親吻,跟吻在額頭是不一樣的,他的侵略和張揚開的情緒皆在感染我。
悲傷,憤怒,無力,渴望,還有盛極的愛,全在他的吻裏。
本就抱著他的脖子,我撐起身子,一手捧住他的臉,用力回應給他。
等停下後,我覺得我的眼睛有許多水光,臉頰也是紅撲撲的。
可想要的,似乎不止於此。
我抿唇,頓了頓,往他耳邊湊去,小聲說出我的想法。
他黑眸變得極深,臉頰也有不自然的微紅,低低道:“你說得那種難受,需要花費一些體力才可以緩解,你現在很虛弱,得吃些東西。”
“我不想吃東西……”
“多少吃點,我喂你,好不好?”
“真的,必須要吃點東西嗎?”
他認真點頭:“你走路說話皆需要力氣支撐,不吃東西便不會有力氣,你的身體會受不了。”
“那,”我委屈的說道,“吃吧。”
我覺得,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雖然身邊的人在聊天時不經意提到,說我在睡著時偶爾會吞咽一些粥和肉沫,但我全然沒印象。
一盤一盤的美味佳肴被好看的仙娥們端來,楊修夷喂我,師父也喂我,我嚐試自己拿筷子,嚐試了數遍,終於成功,手指恢複的力氣讓我漸漸運作自若。
那位慈祥老者叫紫雲上仙,問我可喜歡這些食物。
我點點腦袋,確實很好吃。
我似乎不碰美食便可以一直不碰,而一碰,就很容易饞上。
我吃了很多東西,多到我自己都覺飯量驚人。
而且我嚼得很慢,楊修夷便耐心等我咽下,再喂我其他。
吃了很久,小腹還是平的,我摸了摸我的肚子,不解的悄聲問他,我吃的東西都去哪兒了。
“……不管。”他說道,又往我嘴中連著喂了三次。
我的嘴巴一下子鼓了起來。
他第四次喂來,兩片大牛肉停在我唇前。
頓了下,他擱在他自己碗中,說道:“我們不去想這些。”
“想……哪些?”我含糊不清的問道。
他動了動唇瓣,欲言又止,最後說道:“吃喝拉撒睡。”
“為什麽不想?”
他修長的手指戳了下我鼓起的臉頰,提壺為我倒酒。
好看的琥珀色酒光落在酒盞中,我嚼著滿嘴的食物,腦中所想之事忽然變多,心情也變得不太高興。
他將酒水遞到我唇邊,想了想,俯首在我耳畔低低說道:“眼下你別想其他,你就想一想我……好麽?”
低沉徐徐的嗓音將我所有思緒帶走,我抬眸看他,離的這般近,他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能看到他眸光裏倒映出來的我。
我心跳變得有些快,臉色也有些不太自在。
他的黑眸漸深,語氣也似帶起蠱惑:“你不是說……喜歡看我出汗的模樣嗎?”
我咬住唇瓣,不記得我說過這話,至少還沒回憶到,但是這句話卻就是無端讓我覺得臉紅心快。
他眸色一緊:“你也別咬唇,”將酒水更遞來一些,“我見不得你咬唇。”
我就著他的杯盞將酒喝光,紅著臉問道:“為,為什麽?”
他隱著笑意,俯首在我耳邊,用很輕很輕的好聽嗓音給了我答案,順便又提了幾件我喜愛的“事”或“物”。
“事”是兩個人一起才可以做的。
“物”是他身上的這個,那個。
“我喜歡那麽多嗎……”我連眼睛都不敢看他了。
“我也喜歡很多,”他低低說道,“在你身上。”
我看向不知何時已經坐遠了的師父,再看向那些全在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喝酒吃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