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罪有應得(二更)
但要我說出具體怪在哪裏,我又不知要從何說起。
千絲萬縷纏著我,有時自己似乎能琢磨出些什麽,可還沒總結出所以然,轉眼又覺得一塌糊塗。
可就是那麽奇怪,我身邊的人卻都似乎知道,楊修夷,呆毛,還有莊先生。
“你並不古怪,”她看著我,“相對來說,我這樣的人在你們眼裏才是古怪吧?”
我攏眉:“聽你意思,你似乎見過不少我的同類?”
“你的同類?”她嗤笑,語聲浮起傲慢,“我所見皆為上神,怎與你一個凡胎同類?”
“……”
“吾乃上古溫辭一族,為東丘神奴,平日所見非神即仙,你是我這數萬年來所見,為數不多的凡胎。”
“……那我更正,”我說道,“聽你意思,我和那些上神的體型一樣?”
她看著我,略一點頭。
雖然我潛意識一直就是這樣認為,但也跟著點頭:“好吧。”
她沒再說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月桂,不知在想什麽。
我也不說話,一是忽覺累,二是不知要去哪,相境枯春竟這麽大,方圓五千裏是什麽概念?大半個大章朝了。
整個漢東和整個曲南加起來,都還沒有方圓五千裏呢。
所以,我要怎麽去找?
難道我要回頭去問白悉更詳盡之處?他不趁機抓著這個機會對我扯一堆亂七八糟的,他便不是他了。
指不定,他現在便在那偷笑,竊喜給我挖了這麽大的一個巨坑吧。
“你要去哪?”女巨人打破沉默。
我抬眸望著她,搖了搖頭。
“我叫牧花奕,”她說道,“你要去哪裏,我可以為你指路。”
“你要陪著我?”
“我本無聊,不如便陪一陪你,至少我認得路。”
我萬沒想到還有這番機遇,笑道:“好呀,那便多謝了。”
“小事,不過,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很好看,我可喜歡你的身材了,充滿力量,強壯健美,像是大地之母!”
“謬讚,我可不敢當。”
話雖如此,但看得出她因我的話而變得高興,唇角彎彎的,眼眸都亮了。
有一個當地人作伴,行路著實方便許多,有了一個明確目標,也知道遇見的山,遇見的水都叫什麽。
而且,她給了我極大的安定之感。
她同我說,遇見的那些狼形怪,叫做鬯煬,是魑炎後代,它們繁衍非常快,壽命很長,耐熱耐旱,最重要的一點,它們不要命。
這一點我已領略過,好奇它們為何這樣,她同我說,可能是物種天性。
我問起她的來曆,她同我介紹,她在此已十萬年,一直守在這裏,她的主人是東丘塵安帝君,該帝君元神雖滅,但她護住了他的神息,並保存了完整的神體,待機緣到了,她的主人還會蘇醒。
說起這些時,她眼睛裏滿滿的華光,溢彩般明亮。
我難以想象枯守十萬年是怎樣強大的一個執念,讓我守個十年我可能便跑了。書文裏常說有情人長情,眼下的牧花奕才是我所遇見的最長情的人。
以及,十萬年呐,這個數字好可怕……
我們區區凡胎,百年關頭都難以跨越,而我這樣的人,甚至三十年都活不到。
我忽然對燭司喊我的“短命鬼”有了一種超脫般的重新認識,甚至,都不覺得生氣了。
終究是現實打敗了我。
牧花奕來自溫辭一族,她的族人不剩幾個,甚至可能已經滅亡,她執著守在此地,十萬年未曾離開大崇半步,但她說,半點不覺孤單。
這裏到處都存在著凶獸,或明或暗,那些鬯煬除了一根筋外,其實不算難對付,她沒事找它們練手,還可以玩的很開心。
我問,那真真難對付的是什麽。
她思考了下,說是那些變幻無形的氣獸。
每次氣獸一出現,她便要設法保護自己,通常就是跑,有多遠跑多遠。
待氣獸將能毀滅的毀光,滌蕩過山山水水離開後,她才回來。
不過氣獸出現的不多,十萬年來出現的次數不到十次,但每次都讓她心力交瘁。
說到這個,她忽的問我可否見到一個被鐵鏈綁在山崖壁刃上的人。
我眨巴眼睛,努力思索:“好像……有。”
“果然,”她說道,“你快忘了。”
“什麽?”
“此人是我所見過的真正的巨人,他高約一百七十丈,是唯獨不怕那些氣獸的人,他身上迸發而出的煞氣,甚至可以吞噬掉那些氣獸。”
我隱約似能憶起一個模糊輪廓:“他為何被綁著?”
“他為小人,”牧花奕嗤笑,“他上跳下竄,於各處拱火,拜高踩低,好出頭,搶風光,最後急功近利,謊報軍情,連累十萬神兵困死持風湖,無一生還,他自己則乘龍而逃,苟活了下來。”
“這種人,比純粹的惡還要令人厭惡。”我說道。
“所以,他被鎖在此地萬年,永生永世,”牧花奕朝我看來,揚眉輕笑,“他身上所下詛咒極深,見過他的人皆容易將他忘卻,所以你不記得也不奇怪。”
“他會一直被鎖在這裏嗎?”
“會。”
“他叫什麽?”
“不知道,我忘了。”
我點點頭,說道:“……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不值得同情,”她看我一眼,“他罪有應得。”
“我沒有同情。”我說道。
“像這樣的人,在整個相境枯春至少有二十個,”她眺向遠處,“要麽是叛徒,要麽是小人,皆是無恥無能之輩,對了,”她眼眸微眯,“倒還有一個例外。”
“是誰?”
“銀雪魔君,也是這些人裏麵,我唯一記得住名字的人。”
“魔君?是魔族的嗎?”
“戰敗被俘,他想自毀,關鍵時刻卻被攔了下來。想死?嗬,沒那麽容易。”
我點了下腦袋,對魔君和這些鐵鏈巨人的興趣並不大,潛意識中也沒有多大觸動,應該是跟我無關。
不過,我忽然想起個關鍵的東西來:“等等,你方才說鬯煬,是誰的後代?”
“魑炎旁支。”
“魑炎……”我低聲說道,“好生耳熟,似在哪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