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把他綁了
我微愣,而後問道:“什麽?”
“我的那些夢,我看到你了,也看到了蓁兒。”
我麵不改色,好奇道:“看到了我?我在做什麽?”
他微微皺眉,望向湯碗上的濃濃白煙。
我笑了笑,道:“那天我出城去玩,在城外撞見左公子被幾個……”
“是她讓你這麽說的嗎?”他出聲打斷我,眸色微痛。
“什麽?”
呂雙賢輕咳了聲,道:“少夫人,我,我已經……”
我看向呂雙賢:“你都說了什麽?”
“田姑娘,”左顯道,“蓁兒,真的不願再見我?”
我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他雙眸含著期盼,更多的卻是痛楚。
室內陷入沉默,就像暗沉的夕陽荒野,空茫清冷,但燭火好比殘陽,添了點點暖意。
“田姑娘……”左顯低低喚我。
我看向牆上的字畫,是宅子主人買來用以裝飾的,一個極大的“靜”字。
我分明看著它,目光卻像穿透了它,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落往了何處。
我輕聲道:“左顯,我弄不懂你,喜歡一個人是要讓自己得到快樂的,如果很辛苦,那為什麽要喜歡呢。”
少頃,他道:“多謝田姑娘,可我從未覺得苦過。”
眼睛有些酸澀,我起身道:“你喝了那碗湯吧,等下洗個身子,我讓人送你回去,你失蹤了這麽久,你父母要急壞了。”
“田姑娘!”他疾聲叫住我,“我可否見蓁兒一麵!”
“這要看她自己了,”我背對著他,淡淡道,“她若答應,我會派人去找你的。”
說完匆匆離開。
庭中月桂凋零,漫天旖旎,殘香恣意而極盡,沈雲蓁站在偏廳門口看著我,我看向唐芊:“把我帶回來的那個小木盒取來。”
“嗯。”
將偏廳房門關上,我將木盒遞給沈雲蓁,她伸手接過:“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嗎,玉弓怎麽傷成了那樣?”
我不想在她麵前提石千之,淡淡道:“遇上了公孫婷和她娘,打了一架。”
“她們?”她微微訝異,“她們去清規山做什麽?”
提起這個,我問唐芊:“你有沒有同南宮夫人說起過我去哪?”
她一笑:“哪用得著我說,南宮夫人沒找到你,當場便氣壞了,直接問我姑娘是不是跑去找少爺了,根本沒問我姑娘去了哪。”
“那她不知道我去的清規山?”
“就算她問我我也不會說的啊,她如何知道呢。”
我眉頭皺在了一起。
“怎麽了姑娘?”唐芊好奇問道。
“初九?”
我又問:“那莊先生呢,他有沒有來過?”
“有有。”唐芊點頭,“他是隨南宮夫人一起來的,又問了我一遍姑娘是不是真的去找少爺了,我幹脆就說是,他神情立刻不太對。說起這個,”唐芊神色變得嚴肅,“姑娘,我覺得這個莊先生很古怪。”
“古怪?”
唐芊舔了下唇瓣,道:“姑娘,我要說了,你可別罵我。”她跪坐下來,凝眉道:“我覺得這個莊先生對待姑娘很不一般,每次隻要姑娘在他便特別能說會道,還愛笑。可姑娘若不在,他就像變了個人,連對待南宮夫人都愛理不理。就如這次,聽說姑娘去找少爺了,他那神情就像是,”唐芊想了想,道,“就像是被人偷了錢包。”
“偷了錢包?”沈雲蓁好笑道,“我還以為那先生看上了初九,可丟了錢包的神情,那分明是大怒盛火的。”
“對,那神情變得很快,一下子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大概也就我注意到了。”
“初九,你和他認識嗎?”沈雲蓁朝我看來。
有絲可怕念頭慢慢冒了出來,我說:“真要有什麽牽係,他救過楊修夷一命。”
“他救過少爺?”唐芊驚道。
“等楊修夷回來再說吧。”我看向那個木盒,對沈雲蓁道,“你打開看看,眼下印紐的事情最重要,要怎麽打開?”
“得用泥土。”沈雲蓁拂過木盒上的紋洛,“將這裏塞滿。”
唐芊忙起身:“我這就去。”
她用碗從院子裏裝了碗泥回來,沈雲蓁將泥倒進那些紋洛裏,輕而易舉就將木盒打開了。
裏邊是古沉木製的淡色信封,有十五來封,每封都厚的誇張。她一封封拆開,將幾封遞來給我:“一起找吧。”
我輕聲道:“你同意讓我看?”
“我的事情你知道的差不多了,這些書信讓你看了又有何妨。”
我點點頭,撿起一封拆開。
唐芊端來一盞中天露,換下了昏黃燭火,再在我們手邊放了筆墨紙硯,若覺得有什麽關鍵的,我和沈雲蓁就摘錄下來。
過去良久,門被輕輕敲響,唐芊過去微微拉開,妙菱輕聲道:“左公子要走了,臨走前想同小姐說幾句話。”
沈雲蓁執筆的手一頓。
唐芊朝我看來:“姑娘,去嗎?”
“說我在忙。”我想了想,道,“讓他回去以後不要提起我,也不要來找我,有事便以書信往來。”
“聽清了吧。”唐芊對妙菱道,“去吧,讓呂大人親自送他一趟回去,路上小心些。”
“嗯。”
門重又合上,沈雲蓁出神的望著那扇門,雙眉輕輕皺著。我動了動唇瓣,想說話,又咽了回去。
“淩孚,他還能活多久?”沈雲蓁忽的出聲。
我搖頭:“不知道。”
“你為什麽對他那麽好呢?”
我看著信上那些老去的墨漬,低低道:“我想以後也能有人這麽對楊修夷和我師父好,能幫幫他們。”
她大約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我拿起另一封信,“快找吧,明天南宮夫人一來,我就要有大麻煩了。”
一找便是一晚,什麽線索都沒有,街上漸漸傳來包子香氣,唐芊趴在一旁呼呼大睡,我托著腮,腦袋一點點的打著盹,獨沈雲蓁還雙肩筆挺,一封一封重新研究過去。
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被人推醒時陽光暖暖的罩在我身上,我手裏捏著支筆,胳膊下壓著滿滿一遝紙。
南宮夫人正坐在我對麵,沒好氣的看著我,眼神有一絲無奈。
我忙端正跪好,這才發現我壓著的那些紙是幹淨工整的清身論和故光冊,最上邊的那張還沒寫完,好大一片墨漬。沈雲蓁已經走了,那些信和木盒也被收走了
一旁的唐芊也被推醒了,她揉著惺忪睡眼,看清南宮夫人後驚了一驚,忙起身揖禮。
“你就在這抄了一整夜?”南宮夫人溫然問道。
唐芊還有些朦朧,我反應過來,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睛,點了點頭。
她沉了口氣:“你還知道自己錯了。”
“是,我知道錯了。”
那個動不動就拿鞭子打我的織霞撿起那些紙送過去,笑道:“夫人,很用心啊,一點都不潦草。”
南宮夫人接過去,一張一張翻著,神情略有些欣慰:“前幾日上哪去了?”
“想去,去接師父。”
唐芊忙道:“姑娘幼時是個孤兒,和仙人感情好,聽到仙人進城了,她就想去接,她……”
“你不是說她去找琤兒了嗎?”南宮夫人打斷她。
“奴婢不知道姑娘騙了我。”唐芊囁嚅,“奴婢是楊家的人,聽聞姑娘去找少爺當然高興,便沒攔著。”
南宮夫人淡淡道:“你不用將她說的可憐,什麽孤兒不孤兒的,都要成親的人了,以後就有家了。”
“是。”
“說到這個。”南宮夫人沉吟,“你的嫁衣可準備好了?”
我一愣,唐芊也一愣,掩唇:“啊!我怎麽將這個忘了!”
南宮夫人斜了她一眼:“你才多大,能有什麽經驗?”上下打量著我,“你娘親生前有沒有給你縫製過?”
我鼻子一酸,微垂下頭,輕輕搖了搖:“不記得了。”
她輕歎:“從來兒女成親,母親都是最操心的那個,又開心又難過還要忙前忙後打點一切啊。”
眼淚說來就來,直直滾了下去。
女兒出嫁,是每個做父母的都想見到的吧。
“別哭別哭。”南宮夫人忙道,“你們去量量她的尺寸,十七妹還小,那件嫁衣改下尺寸後先給她吧,日後再給十七妹重做件。”
我點頭,抬手擦淚,卻怎麽都止不住。
這時門外傳來動靜,像許多人進來,南宮夫人抬起頭,笑道:“琤兒。”
我回過頭去。
庭院陽光溫和,楊修夷聞聲望來,清俊一笑,一步當先朝偏廳而來。
那些自詡清高的世外高人,比如我師父,都酷愛一襲仙風道骨的翩翩白衣。我最愛的卻是深色的勁裝武服,我覺得隻有這樣才能顯示出一個男人真正的好身材,寬肩,窄腰,長腿。楊修夷今日就是這麽穿的,頭發跟平日一樣,慵懶鬆垮的束成馬尾,身上一襲深紫勁裝,映襯的肌膚雪白如月,眉宇軒昂。
“初九,”楊修夷眉頭微擰,大步走來,“怎麽哭了。”
我越發難受,他伸手擁我,抬手輕抹我的眼淚。
南宮夫人輕咳了兩聲。
我鬆開楊修夷,他看向南宮夫人,揖禮:“伯母。”
“剛才提了幾句她的父母。”南宮夫人問道,“你用過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