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赴死
我瞪大眼睛,拚命推他,一口咬了過去。
他吃痛,抬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把我打摔在地。
我踉蹌從地上爬起,不停擦著嘴巴,連呸數聲。
他上前一步,我急忙後退,憎惡的盯著他。
沒有胡子的宋積尚算英俊年輕,絲毫沒有三四十歲中年男子的味道,他唇角微勾,嘲弄道:“連唾沫都帶著甘甜,難怪那麽多妖物想吃你們,可惜你們月家女人為了逃避妖物,皆絕經閉子,不能生育,不然我一定把你帶走。”
胃裏翻江倒海,可是身子撐到現在已耗盡所有,連衝上去跟他同歸於盡的力氣都沒了。
我擦著嘴巴,雙目狠狠的瞪著他。
他拾起玉笛,走到火麟屍體旁邊,輕撫著火麟露在唇外的尖長獠牙,訥訥道:“不錯,它的元丹精魄確實已被我取了,但它留著總是有些用處,你可知道我為了弄到這隻火麟費了多大功夫,將它養的這麽大又耗了多少心血。如若不是你,我豈會任它就這麽死了。”他回頭望著我,“月牙,你比我想的要強大,如若我解了你的寒毒,我們大可一起去尋仇人。”
“你做夢!”
“我這份誠意還不夠麽?”
我看向溶洞,道:“你要在這裏施陣嗎?”
“對。”他遙望向中央石台,道:“那下麵埋著十七個頭顱,從嬰孩漸次到成人,按照陰陽星罡之序排列。每年夏日我皆要來一次,第一年為八字極陰的男嬰,第二年為陽剛女嬰,每年陰陽輪替,今年是最後一年,恰好輪到宋十八。”
“嗡!”
他話音剛落,一柄劍影驀然穿空,朝著他疾射而去,宋積飛身後退,抬臂結陣。
劍影撞在了玄色護陣上,碰撞聲清脆如鏡麵跌碎。
“野猴子!”花戲雪縱身掠來,握住我胳膊,“你沒事吧?”
我搖了下頭:“沒事。”
他伸指在我唇上用力一抹:“沒關係,就當吃了豬舌鴨舌雞屁股,不用嫌髒。”
“……”
他轉身擋在我身前,劍影一掃,長劍直指宋積:“修夷是你害死的吧,你這臭不要臉的東西,還有臉碰猴子!”
宋積濃眉一揚:“那男的真的死了?”
心下一緊,我忙道:“你這是何意!”
他抬頭朝我們的來路望去,笑了笑:“也許真的死了。”
“錚!”
花戲雪將我推向身後,長劍刹那裂為十二柄芒光,隨著他的白影一並朝宋積衝去。
宋積左右閃避,雙掌蘊出真氣,化作一團護陣護在周身,以石筍與花戲雪的劍光交擊。
他的幾個手下從洞外躍來,其中一個被一道月牙扇影擊中,撞在了牆上。任清清緊跟而來,右手又劈出一道扇影,將另一個手下逼退。腳步驀然一止,她轉眸朝我看來,雙目一狠,右手銀芒化為一道筆直衝來的光矢。
我咬牙凝息,石子淩空而起,瞬息疊為丹光嶂相擋。
她又凝氣,宋十八跑來:“姓任的,你在幹什麽!”
任清清轉身朝她攻去:“我先殺了你這女匪首……啊!”宋積揚手,一根石筍射中她的小腹,強大的力道將她帶摔出去,撞在了遠處斜徑上。
宋積看向宋十八,雙眸一斂,宋十八身形微晃,被獨孤濤及時拉住。
花戲雪忙加快攻勢,宋積退出去好遠:“十八,你自己過來!”
宋十八雙眸通紅:“義父……”
宋積看向洞頂,一塊大石刹那墜落,砸向花戲雪。
花戲雪避開後朝我衝來,抱著我滾倒在地,又一塊巨石砸落在我剛才所站的地方。
無數巨石砸下。
花戲雪拉著我朝空曠幽深的溶洞左際跑去,宋十八痛聲大叫:“義父你住手!”
宋積當真停下了,卻並非因為宋十八的這聲叫喚,而是一支細長的木簽疾馳飛去,穿透了他的眉心。
他因吃痛而踉蹌,花戲雪就趁這時將我推給宋十八,修長身影衝宋積猛撲而去。
我看向獨孤濤:“他的弱點在頸部!”
“好。”獨孤濤舉著玉簪,眉眼專注,緊緊的看著宋積。
宋十八挽著我的胳膊,微有顫抖,眼眶通紅通紅,清秀白淨的臉上難得有了女兒家的怯弱。
這時耳邊風聲破空,一細淡影極掠而過,我循目望去,獨孤濤的眼神好的實在令人驚歎,如此混戰的局麵裏竟真以木簽刺穿了宋積的脖頸。
腰肢受傷時的劇痛我終身難忘,宋積此時就在經曆一樣的苦難,他慘叫一聲,捂住頸脖,擊向花戲雪的石筍驀然掉頭朝獨孤濤直射而來。
“讓開!”
宋十八推開我撲了上去,石筍射入她的小腹,血花飛噗。
“十八!”我忙衝上去,獨孤濤先我一步抱住她,古井臉難得出現驚慌:“宋十八!”
宋十八重重咳嗽,鮮血從她嘴裏倒湯一般流下,她看向宋積,哭道:“義父……”
獨孤濤忙檢查她的傷口:“你先不要說話!”
宋積大驚,以詭異身形和陣法飛快躲開花戲雪的攻擊,直奔而來,暴喝:“把她放下!”
我擋在宋積跟前:“你站住!”
他大力將我甩開,獨孤濤忙舉起玉簪,被他一腳踹倒在地,隨即抬起手臂。
宋十八挺身抱住獨孤濤:“義父不要傷他!”
花戲雪旋身追來,宋積略微側頭朝我望來,一橫紅色刀光立時劈來。
花戲雪臉色一白:“野猴子!”長劍瞬息脫手,將紅光斬滅於我脖前數寸。
宋十八抱住他的腰,哭喊:“義父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們!”
我怒喝:“宋積!”
宋積抓起宋十八,冷目朝我望來:“你還要執迷不悟麽?”
花戲雪扶起我,擋在我身前,冷冷的看著宋積。
宋積雙眸陰戾,冷然道:“月牙兒,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月家隻剩你一根獨苗,你當真舍得月家就此亡門絕戶?”
我雙目輕蔑,可憐的看著他。
“我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這般耐心,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當真不和我一起?”
“我寧可與牛馬為伍,都不要和你這雜種一道!”
他淡漠一笑,右手蘊出芒光,粗啞嗓音更顯喑啞:“好,你月家的仇我會順道替你報了,你今日便死在這兒吧。”
就在這時,大地猛烈一顫,強大而又熟悉的靈力猛然襲來,我一瞬睜大眼睛,回首朝來路望去:“楊修夷!”
什麽都沒有。
可是那股靈氣卻真實逼人,無處不在。
一塊大石轟然砸在火麟的屍體上,宋積難以置信的望著,勃然大怒:“怎麽可能!”
無數泥土石子紛紛滾落,宋積怒道:“月牙!你做了什麽!”
我幾乎要被狂喜淹沒,回頭看向他:“奇怪麽!你的太乙極陣被人破了!”
“怎麽可能……”他回身看向快要被滾石堵上的洞口,猛的抓起宋十八,“走!”
花戲雪飛快追去:“放開她!”
獨孤濤跑過來拉住我:“田姑娘,快走!”
我扯開他的手:“別管我,你快跑!”
溶洞即將坍塌,我已沒有力氣,他毫無功夫,帶著我終究是個拖累。
他再度拉起我朝前帶去:“快走!”
話音剛落,北方半片溶洞轟然傾垮,掀起的塵埃如天浪般襲來,將我們頃刻淹沒。
獨孤濤扶起我:“快。”
碎石越落越多,我猛烈咳嗽:“你走吧,要來不及了!”
“野猴子!”
我抬起頭,花戲雪單臂摟著昏死過去的宋十八站在高坡上張目找我,洞口被徹底堵死,隻留幾縷白光,已不見宋積的身影。
獨孤濤強扶起我,帶著我朝左邊退去,叫道:“我們在你的南麵!”
花戲雪轉眸尋到了我們,隨即掠來,扶住我:“野猴子,你怎麽樣!”
我忙查看宋十八的傷口,石筍已被拔下,傷口周圍的血肉落滿了泥石,許多嵌入了皮肉,隱約可見鮮紅內髒,隨著她的呼吸而起伏顫抖。
獨孤濤伸手摟過她,雙眸沉痛:“宋十八。”
她臉色慘白,完全沒了意識。
洞頂成片成片的坍塌,掉落的石頭愈漸密集,一塊巨石當頭砸下,花戲雪叫道:“當心!”帶著我們三人急急躲開。
還未站穩,一塊臉盆大的石頭陡然砸在了他背上,他頓時鬆開我們,跪倒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我慌忙爬去:“狐狸!”
他抬起眼睛,清冽如雪的雙眸漸次變為紫色,一如初時見麵那般妖嬈蠱惑,他擦掉唇邊的血,輕聲道:“野猴子,躲不掉了。”
我雙手抱住他的胳膊,哭道:“狐狸,對不起。”
他抬手擦掉我的眼淚:“修夷還活著?”
我大哭:“我不想讓你死在這兒的,對不起……”
大地顫動加劇,沉重轟聲自我們頭頂響起,我抬起頭,大到難以丈量的洞頂四周出現裂縫,緊而一瞬,整塊洞頂傾塌而下。
我揪緊花戲雪的衣裳,緊緊的閉上眼睛。
聲音越漸轟鳴,我等著赴死的那一瞬,臉頰卻忽的一緊,一雙溫熱的手掌捧住我的臉。
我睜開眼睛,花戲雪紫眸瀲灩,深深的鎖住我的眼睛,我不明所以,剛要發問,他猛的貼了上來,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僵愣,隨即世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