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半臉胡子
這馬車太過眼熟，一側頭，我就看到了不遠處紅毯鋪道，彩帳翻飛的豪華樓宇。
翠疊煙柳四個鎏金大字嵌在鑲金紅匾上，大團彩色錦紗簇擁著，綺美迤邐，又不失奢華氣派。
陳素顏上前說道：“是你們的馬險些撞傷了我妹妹，怎不分青紅皂白？”
小丫鬟長得明眸皓齒，靈巧盤起的發髻上纏著紅絲穗兒，她嘟起嘴巴：“我家馬兒向來乖巧，定是被你們驚到了！”
說著眼眸一轉，落在我身上，她忽的噗嗤一笑，伸手指來：“是了，它們見慣了珠玉似的美人兒，再見這不男不女的打扮，莫管如此驚慌。”
我不爽了，怎麽什麽都能扯到我的長相上來，我惱怒說道：“哦，原來是隻沒見識的畜生。”
這時從裏麵又鑽出一個粉衣俊俏的小丫鬟，說道：“怎麽，驚了我們的馬，連賠禮道歉的話都沒有？又沒讓你們賠錢。”
“切，我如此打扮就讓它嚇得驚惶失蹄嗎，那以後見了更為怪異的裝束它豈不是要躥湖裏去了？”
說完我神思微動，似有異樣之感，還未捕捉到什麽，那兩匹馬兒忽然仰頭鳴叫，拔腿朝我奔來，速度飛快。
馬夫和兩個丫鬟沒有防備，摔下馬車。
看熱鬧的人群紛紛逃開，車廂內響起一聲尖叫。
“初九快走！”陳素顏拉著我朝另一邊跑去。
馬兒同時掉頭，朝我們追來。
我一愣，伸手推開陳素顏：“分開跑！”
我朝人少的地方去，馬兒竟又掉頭跟來了。
搞什麽！
真的是盯上我了？
我飛快朝湖邊跑去，不待靠近大湖，那兩匹馬兒越來越快，逼近眼前。
我忙抬手擋臉，做好被撞飛的準備，但就要撞上來時，一個白影忽的掠來，躍上馬車後一把攥緊韁繩，兩匹馬兒同時人立而起，終於停下。
仍是那半臉胡子。
四周又響起一片叫好。
我跑上前去：“你沒受傷吧？”
他側眸朝我望來，眼眸異常清澈明亮，目光在我身上打量著。
“嗯？”我看著他。
他忽的一笑，白閃閃的牙齒晃的我有些刺目。
“當然沒事。”他說道。
聲音粗粗的，非常嘶啞。
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笑得這麽開心，我跟著賠笑兩聲，又道：“多謝壯士幾次相救，壯士叫什麽名字？”
他卻似想了想，而後才道：“我叫……”
“嘔！”
車廂裏忽的奔出一個臉色蒼白，鬢釵混亂的女人，攀著他就是一頓狂吐，大半東西全吐他身上去了。
我伸手虛掩嘴巴，瞠目結舌。
四周發出一片“嘔”聲和嫌棄聲。
半臉胡子一臉懵逼，似僵在了那邊，片刻後，他發出慘叫，一蹦三尺高，望著自己的衣衫，雙手不知該放哪兒，氣得連聲音都變了調：“你你你，你吐哪兒的！我，我掐死你！”
這可使不得，我和陳素顏慌忙衝上去拉他：“壯士別亂來呀！”
一粉一綠兩個丫鬟急忙過來將那失了神的女人從車上扶下，又遞巾帕又捶肩拍胸。
兩人嘀咕一陣，粉衣丫鬟起身朝翠疊煙柳的方向跑去，綠衣丫鬟則朝我們瞪來一個凶狠目光：“你看吧，我就說是你驚了我的馬！醜八怪，以後不要隨意上街了，指不定還要惹出什麽禍端呢！”
我一邊拉著暴跳如雷完全失控的半臉胡子，一邊還嘴：“它們之所以發瘋才不是因為我醜，是因為它們的主人就是個瘋婦！成日耳濡目染，沾上了你們的瘋病！”
“你胡說些什麽！”
“你是個潑婦，你家姑娘是個瘋婦，這兩匹馬是蠢馬！”我罵道。
“你！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巴！”她怒道。
“我怕你不成！”我一把鬆開半臉胡子，將袖子挽起。
半臉胡子作勢往前衝，我攔在他身前，掀起衝天豪氣：“這是我們女人的恩怨！不用插手！”
可綠衣丫鬟怒喝了聲，說來就來，我都還沒擺好架勢，胸口便挨了一腳，摔飛出去，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哄笑。
沒想她竟練過武，身手還不錯。
我忙爬起，她幾步上前，側身一個騰空側踢，我神思一凝，她頓時怪叫一聲，於半空跌落在地，屁股先摔。
“哎喲！”她失聲叫道。
四周哄笑更甚，還有人拍手叫好。
她腰肢一扭，鯉魚打挺躍起，我迅疾撲上去，她一胳膊掄在了我臉上，下一瞬，她被陳素顏踹倒在地。
“厲害！”
“打得漂亮！”
“小娘子們再來幾招！”
這時有人高喊了句：“打手來了，打手來了！”
一群手拿家夥，膀大腰圓的漢子們凶神惡煞的跑過來，領隊的是剛才離開的粉衣女子。
陳素顏一愣，朝我看來。
這個時候說出陳素顏的身份，那她的臉就丟大了，縣令千金和風塵女子當街撕扭毆打，這話題絕對是市井百姓的最愛，以他們造謠起哄，煽風點火的功力來看，指不定還要傳出是為了哪個小白臉而大打出手。
我看了湖水一眼，她點頭，而後我們就撲通撲通的紮入了水裏。
爬上對岸後，我回頭一看，發現春曼還在那邊，而那些打手已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半臉胡子正把那紅衣女子給扔進水裏。
我哈哈大笑，激動的揚手，大喊：“胡子大哥！”
他抬頭朝我望來。
我的雙手在嘴邊呈喇叭狀，笑著叫道：“我欠你一個人情，下次見麵一定請你喝酒！”
不知道他是聽不清還是什麽的，便見他遙遙站在那邊，傻愣愣的看著我。
我拉起陳素顏：“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