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此際說什麽都是無益,思涵心口一沉,也全然無心與他多言,僅是開‘門’見山的道:“皇上蠱毒的解‘藥’,容公子可是知曉?”
他勾‘唇’慢悠悠的笑了,不說話。
思涵瞳孔一縮,落在他麵上的目光越發狹長‘陰’冷,“容公子最好是看清你如今處境,而今身處牢中,隨時都可掉命,你若膽敢在本宮麵前耍‘花’樣,本宮,隨時都可殺了你。”
“那長公主便殺了容傾吧。”
他這回則是回得及時,語氣散漫悠然,但落在思涵耳裏,則是目中無人,囂張之至。
“你以為本宮不敢?你滿身仇恨,日夜都想著扳倒本宮,扳倒東陵,你如今願望還未達成,不僅未除去本宮,不曾攬下東陵,更
不曾殺了藍燁煜,倘若本宮今日便要你‘性’命,你舍得死?甘心亡?你在京中蟄伏了這麽多年,一朝崩塌,便要碎了多年來的夙願?”
這話一出,容傾瞳‘色’一深,麵上的笑容終是淡了幾許。
他朝思涵凝了幾眼,隨即便將目光緩緩挪開,漫不經心的道:“不曾料到,長公主也會以話攻心。”
說著,冷笑一聲,“在下身份,江雲南那叛徒,皆告訴長公主了?”
“如今論及這些,並未意義,你容傾也是聰明人,想來有些事不必問本宮,也該知曉一切。而今,本宮便問你,皇上身上的蠱毒,如何解?你身上,可有那蠱毒的解‘藥’?本宮給你機會,僅此一次,莫要再挑戰本宮底線,倘若今日你不如實言話,那今日,本宮便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陰’冷的嗓音,威脅重重。
如今幼帝毒發,自然在挑撥著她的神經。心底的擔憂與焦灼太過濃烈,是以此番也顧不得什麽了,倘若這容傾還敢在這時候故意賣關子,她著實不敢保證她會不會情緒崩塌而殺了容傾。
幸得,容傾也是聰明人,眼見她神情越發不對,便終是斂神一番,修長的指尖慢騰騰的入了袖口,掏出了一隻紋路細致的青‘花’瓷瓶來。
“這‘藥’雖不是解‘藥’,但卻是大英那人給在下的九轉丹,長公主可讓皇上服下,此‘藥’可再讓皇上拖延一月,若一月內再不得解‘藥’,長公主便隻有另尋他法了。”
說完,指尖微抬,遙遙的朝思涵遞著。
思涵滿目起伏,“將瓶子扔過來。”
他眼角一挑,溫柔的笑笑,“長公主還是過來拿吧。這牢中撒毒,不過是在下嚇唬獄卒的罷了,長公主可自行過來取‘藥’。”
思涵耐‘性’缺缺,“扔過來!”
他仍是毫無動作,悠然懶散的朝思涵笑,“本以為長公主滿身勇氣,巾幗剛毅,甚至可為了皇上做任何事,卻不料,如今丹‘藥’在前,明明可緩解皇上毒發,長公主卻不敢親自入牢來取了。怎麽,長公主這是在懼容傾不成?在下如今都成階下囚了,真實身份也被長公主知曉了,如今在下得仰仗長公主的臉‘色’過活,威脅不到長公主什麽,怎長公主就懼在下了呢?”
嗓音一落,譏誚懶散的搖搖頭。
思涵目光一沉,沉默片刻,終是喚來了牢頭,令牢頭打開了牢‘門’。
“去將他手中瓷瓶取來。”
待得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思涵瞳孔微縮,朝牢頭再度道了話。
瞬時,牢頭則雙‘腿’一顫,麵‘色’慘白,整個人頓時抖如篩子,僵在原地不敢前進。
“牢頭怕牢中撒了毒,許是此際,還得長公主親自過來取這瓶子呢。說來,皇上所中的蠱毒可是極為凶險,越是耽擱,便越是容易丟命,長公主若再耽擱,許是皇上就活不成了呢。”
正這時,容傾再度慢騰騰的道了話。
不待他尾音落下,思涵便已踏了步,滿身戒備的入了牢‘門’。
待站定在容傾麵前,容傾平緩而道:“長公主勇氣可嘉,果然是巾幗之至。隻可惜……”
思涵一把將他手中瓷瓶接過,‘陰’沉凝他,“隻可惜什麽?”
他勾‘唇’笑了,整個人如沐‘春’風,卻又隱約卷著幾許纏蜷的柔魅,“隻可惜,長公主聰明一世,則糊塗一時呢。如容傾這種人,一切身份全數被挑開,長公主以為,在下退無可退,仍還要坐以待斃?”
這話一落,思涵頓覺捏著瓷瓶的手掌驟痛,那種疼痛極是猛烈鑽心,待得她渾身一緊,下意識將瓷瓶鬆開落地,翻手一看,便見掌心之中,竟陡然增了幾隻汙黑的,隨即片刻功夫,整隻手,驟然發紫。
“容傾!”
瞬時,她驀的抬手,內力猛提,當即朝容傾震去。
他似是早已做足了準備,抬手將思涵的手腕一扣,身形一側,待得思涵的掌風震空,他驀的用力將思涵扯了過來,另一隻指尖快如閃電般在思涵身上狂點了兩下。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甚至都來不及看清
容傾的動作與手法,便已渾身受控,內力似被封存,再也提不起來。
那隻發紫的手,也依舊痛得鑽心,頃刻之際,她整個身子都抑製不住的發顫發抖。
而那容傾似是喜極了她這般模樣,修長的指尖懶散在她側臉摩挲,慢悠悠的道:“素聞嬌‘花’帶刺,長公主不是嬌‘花’,竟也帶刺。昨日長公主捉容傾時,在下便與長公主說了,捉在下容易,但要請出在下自然是難了,再怎麽說,在下在牢中住了一宿,長公主自然該為此付出些代價才是,亦如,幼皇的‘性’命,甚至,你東陵江山。”
“來人啊,快來人啊,長公主被……唔。”
正這時,牢‘門’外的牢頭這才從震撼中回神過來,扯聲大吼,卻是後話未落,容傾稍稍抬手而起,一道凜冽的驟風呼嘯而過,在震碎了牢‘門’之際,也將那‘門’外的牢頭整個人震到了巷道一側的牆壁上。
刹那,牢頭後話一噎,悶哼一聲,身子骨似如全數碎了一般從牆上軟倒下來,口鼻鮮血長流,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思涵心生震愕,雖早知容傾會武,但卻不知容傾的武功竟已深到了這等地步。
該是何等渾厚的內力,才能將那牢頭隔空震碎在巷牆之上,又該是何等的武功‘精’妙,才能在眨眼之中僅用半招便將她徹底降服。
太可怕。
不得不說,這容傾給她的震撼,無疑是極打極打,不止是他真實的身份,還有他的武功與算計。
“在下曆來不喜對‘女’人動手,但如今,許是得先委屈委屈長公主了。”
片刻,巷子遠處頓時有大批腳步聲急促而來,思涵抬眸循聲一掃,隻見宗人府的官員已領著大批兵衛跑來,同時之間,容傾再度在她耳畔慢悠悠的回了話,隨即一手扣住了她的脖子,緩緩起身,推搡著思涵朝前行了兩步。“大膽!還不快放了長公主!”
待得站定在牢‘門’外,宗人府的人全然不敢前進了,目光迅速朝思涵掃了一眼,而後便如臨大敵的朝容傾盯著。
容傾懶散而笑,俊容的麵‘色’不變分毫,溫潤的目光朝牢外那密集的人群一掃,漫不經心的道:“在下曆來膽大,諸位昨夜便是知曉的。而今,長公主‘性’命有危,便望諸位謹慎些,好生退散開,若不然,長公主這腦袋,在下便擰下來了呢。”
牢們外的人紛紛震撼,麵‘色’蒼白,雙目皆是小心翼翼的朝容傾盯著,一時之間,猶豫萬重,不知該如何反應。
思涵瞳‘色’微動,淡然出了聲,“退開。”
短促的話一出,在場宗人府的人頓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朝原路退去。
容傾輕笑一聲,“長公主倒是識時務。”尾音一落,開始挾著思涵緩步出了牢‘門’,而後一點一點的朝巷子行去。
宗人府的人皆奈何不得,一直朝後退著,容傾也不停歇,一直朝前似如走馬觀‘花’般懶散的行著,待得一眾人全數出了地牢,光線襲來,清風微涼的卷著衣袂之際,思涵瞳孔一縮,瞬時胳膊一抬,手肘驀的朝容傾的‘胸’膛用力抵去,連帶右腳也同時狠狠的朝容傾的腳背一踩。
刹那,許是未料思涵會突然動作,容傾陡然悶哼一聲,扣在思涵脖子上的手稍稍一鬆,思涵則趁此機會猛烈掙紮,待脫離容傾後,便速速跑至宗人府的人群之中,扯聲而道:“活捉容傾!”
這話剛落,在場兵衛正要動作,卻是刹那間,周遭陡然有凜冽的破空聲層層而起,待得在場之人循聲一望,便見周遭竟有密集箭羽簌簌襲來。
思涵瞳孔皺縮,下意識挪步而避,縱是內力被容傾封存,手掌帶毒,但身手仍是略微靈巧,隻奈何,待得她險險躲過一‘波’箭羽後,在場的宗人府兵衛與官員,竟是倒了一片,徒留幾個瘦削的兵衛正滿目驚恐的立在一旁,手中執著長劍,緊張得渾身發抖。
容傾抬了手,周遭箭羽全然停歇。隨即,有數十名黑衣人魚貫而出,跪拜在容傾麵前,恭呼,“主子。”
容傾笑了,懶散的目光朝思涵悠然的落來,笑問:“長公主是要自己過來,還是,在下親自拉長公主過來?”
四麵楚歌,孤立無援,思涵瞳孔皺縮,心口發緊。
“容公子果然不可小覷。隻不過,你以為你今日挾了本宮,便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也莫要忘了,你此際置身在京都,一旦本宮出事,京中軍衛定對你層層圍剿,你以為你能善終?”
思涵默了片刻,低沉清冷的出了
聲洽。
容傾緩道:“自打家族覆滅,在下便從未想過此生要善終。但在‘性’命殆盡之前,在下終是要轟轟烈烈大幹一場,先行光宗耀祖才是。”
說著,似也不喜再與思涵多言,繼續問:“長公主可要過來了?若不然,在下親自拉長公主過來,下手估計會稍稍有些痛。”
他嗓音極是溫柔,那柔然的腔調中卻毫不掩飾的卷著幾許威脅。
思涵神‘色’微動,強行按捺心緒,也未在麵上表‘露’太多起伏搖曳之‘色’,僅是深眼朝他凝望,袖袍中的手已是緊握成拳,隨即沉默片刻,一言不發的朝他踏步行去鈐。
他麵上的笑容頓時繁了一重,笑容猶如‘春’‘花’朗月,極是耀眼,但麵上那幾絲幾縷的得瑟與譏誚則是分毫不掩。
本還以為東陵長公主自會如她‘性’情一般抵抗到底,卻是不料,這‘女’人仍舊是妥協了。
有時候太過識時務,雖為好事,但終究讓人看不起,就如麵前這‘女’人,任由你常日作威作福,而今之際,不也是折彎了腰杆,乖乖的誠服?
容傾滿麵笑意,深黑如墨的瞳孔在思涵身上興味盎然的掃視,待得思涵越發靠近他麵前,他薄‘唇’一啟,正要言話,不料麵前的‘女’子竟突然雙‘腿’不穩,整個身子都朝他撲了過來。
他猝不及防微怔,下意識抬手去接,卻是刹那間,麵前的‘女’子已旋身貼在了他懷裏,頃刻之際,她手起簪落,待得滿頭的青絲驟然披散之際,她手中那隻碧‘色’的簪子,已凶狠的抵在了他咽喉。
大抵是那簪子一端極是尖銳,又或是她下手力道略大,是以他的脖子倒是略有刺痛。
他眼角一挑,除了眸‘色’刹那起伏半許後,整個人便全然恢複了從容與淡定。
“長公主這是作何?”他慢悠悠的問。
思涵緩道:“容公子手段高明,武藝卓絕,倒讓本宮大開眼界。此際,本宮倒想好生與容公子說些話。”
容傾輕笑,“長公主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思涵瞳孔微閃,低沉無‘波’的道:“本宮再問你一遍,幼帝身上的蠱毒,如何解?”
這話一出,他似是並無半點詫異,僅是勾‘唇’笑笑,漫不經心的道:“長公主如今自身都已難保,竟仍是記掛著幼皇,說來,長公主對幼皇倒當真不薄,體貼得無微不至呐。隻不過,幼皇不過是將死之人罷了,救了也無用,在下還是勸長公主莫要白費功夫,免得自己心累。”
是嗎?
“本宮是否心累,倒也輪不到容公子‘操’心,但此際容公子既是這般說了,想來容公子對本宮,自也是……無用了。”
她將後麵三字說得極是短促,尾音未落,手中匕首驀的用力,趁容傾不被刹那的刺上了他的脖子。
她力道極重極重,或許是劇痛來襲,容傾下意識扭頭猛避,卻是脖子稍稍劃破了皮‘肉’,略有血‘色’漫出,並未受傷太重。
思涵雙眼稍稍一眯,足下陡然朝他腳背一踩,手中的簪子再度朝他脖子‘逼’近,卻是這回,他顯然是有所防備,突來一掌便震開了思涵,待得思涵身形不穩,猝不及防的大退幾步後,他猛的抬步過來,渾身戾氣大顯,伸手便奪了思涵手中的簪子,長臂一展的揪住了思涵的胳膊,霎時將她扣在了懷裏,那隻略微染血的簪子,則反過來抵在了思涵喉嚨。
“在下此生,最是不喜有人拿東西抵住在下的咽喉。長公主今日之舉,著實犯了在下大忌。”
他稍稍垂頭,漫不經心的朝思涵出了聲,然而縱是嗓音平緩無‘波’,但卻莫名夾雜幾許掩飾不住的氣勢與殺氣。
這廝終歸是怒了。
思涵心頭了然,麵‘色’起伏冷冽,卻並無驚慌之意,她索‘性’也不掙紮了,僅是‘陰’沉沉的道:“扣住本宮‘穴’道,以此卑鄙之法來贏本宮,你倒也出息。本宮知你扳倒東陵之決心,但你自然也是傲然之人,若當真要取本宮‘性’命,自該取得光明正大!此等小人之為用在本宮這‘女’人身上,你……”
不待思涵道完,容傾便微微一笑,“長公主何須拿話來‘激’在下。在下這人啊,本非君子,是以自然不在意何謂小人之法子,何謂鄙陋。在下啊,隻在乎結果,隻要東陵盡收囊中,便是一切都好,而其中的過程如何,在下,自是不在意呢。”
這話入耳,思涵後話一噎,容傾笑得燦然,深邃的瞳孔懶散搖曳,卻又無端的‘陰’狠重重,“長公主放心,此際,在下並不會動你。在下還得讓長公主好生看著,幼帝是如何亡的,東陵是如何易主的,嗬,待得在下大局而定,待得長公主悲痛得崩潰發癲之際,在下再好好生生的送長公主去‘陰’曹地府與你顏一族的人匯合。”嗓音一落,輕笑兩聲,扭頭朝不遠處的黑衣人一掃,“好生將長公主押著,去城南地室。”
瞬時,有兩名黑衣人速步過來,接了思涵便將極是幹脆用力的扭住思涵胳膊押好。
思涵雙臂受製,掙紮不得,心口‘陰’沉四起,落在容傾麵上的目光煞氣‘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