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你有膽做還沒膽子承認了?你若不狐媚,不肆意勾.引顏大哥,顏大哥會喜歡你?定是你這女人仗著你是東陵的長公主,刻意對他軟硬緘默!若是不然,顏大哥豈會看得上你!”


  司徒淩燕氣得不輕,脫口的嗓音震怒冷冽,殺氣十足。


  尾音一落,她再度捏緊了手中的長劍,傾注內力,肆意朝思涵拚殺。


  思涵瞳孔微縮,麵色分毫不變,整個人從容淡定,依舊是待得司徒淩燕的長劍襲至眼前,她才旋身而動,手中的長劍也驀的朝司徒淩燕揮去。


  司徒淩燕這回卻是戒備了,手中的長劍當即靈活的變了方向,重新朝思涵襲來。


  她無疑是下了狠手,一招一式皆是傾注了厚重內力,招招陰狠,全然將思涵往死裏打。思涵依舊是滿麵淡定,身子不住的在半空旋身,下手的動作也極是狠烈。


  一時之間,兩人雙劍相擊,各不相讓,交纏一起鬥得不輕。


  思涵劍招成花,對司徒淩燕也是全然不曾留得後手。


  東陵於她顏思涵而言,無疑是心頭大恨,那些父兄之痛與滅國之恨全數交織在心底,層層壯大與濃烈,早就成為她心底最是鬱積厚重的大事,是以,她對東陵可謂是全無好感,甚至還仇怒四起,壓抑重重,排遣不得,是以,不僅是東陵,也不僅是東方殤,更不僅是東陵老皇帝,便是這東陵的大公主司徒淩燕,她對她也絕無好印象,更也無心放過。


  或許,此等殺盡滅盡的報仇之法的確有些血腥,奈何,她顏思涵心底的深仇,便是用自家父兄的鮮血釀造而成,如此,她又如何不用這些東陵之人的性命,用這司徒淩燕的性命,來祭奠她心底的那方濃烈不堪的仇恨?

  也本是以為此番大仇定得多年之後才報,但既是今日有這機會,她顏思涵,又如何不抓緊機會?

  思緒至此,朝司徒淩燕迎去的長劍越發狠烈。


  奈何即便如此,司徒淩燕卻仍還在記掛方才之言,眼見思涵一直不回話,趁著打鬥的空檔,她再度扯聲而道:“怎麽,不敢回話了?可是勾.引了顏大哥,坐了那些不恥之事,是以便不敢承認了?你顏思涵竟也有縮頭烏龜之時?明明行了不堪之事,還不敢讓人知曉?”


  “司徒淩燕。”


  待得她嗓音一落,思涵唇瓣一啟,淡漠出聲,說著,嗓音一挑,“藍燁煜是何人,你自是清楚,他的性情與能耐如何,你自然也知道。如此,如藍燁煜那種人,一旦不喜何人,誰人又有那本事真正媚惑得了他?倘若你當真以為本宮狐媚了藍燁煜,莫不是太看不起藍燁煜的能耐與定力了,如藍燁煜那等性子,若對哪個女子毫無興趣,便是那女子死纏爛打甚至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見得有半分用處。而如泥司徒淩燕,便是例子。你不是也曾與他共患難過麽,不是也曾與他走近過,殷勤過麽,但結果呢?藍燁煜啊,可對你動半點心?”


  她嗓音極緩極慢,話語中也並無任何猙獰粗獷之詞,然而就是這麽一番話,落得司徒淩燕心底,卻莫名的將她的心口紮得鮮血淋漓。


  隻奈何,心底終還是想糊弄自己,不願去承認什麽。她隻是知曉,往日藍燁煜對她,的確是不錯了,甚至極好極好的,她也喜極了他那滿身的儒雅風華,喜極了他那如沐春風的笑容,更也喜極了,他那蹁躚如玉,溫潤得當的性子。


  那般人啊,自該被人溫柔以待,自該被人傾慕在心,時時記掛,自該被人一心一意相待,一生一世的長存共守,但這個陪伴他的人,豈能是顏思涵!豈能是這被東陵上下傳成母夜叉的冷性女人,又豈能是這個,勾了她弟弟心的蛇蠍!

  她不懂,更也不服,她也不願意去承認什麽,甚至於,也從來都不曾在心底懷疑是這女人勾了藍燁煜,從而,近水樓台的肆意糾纏之中,得了藍燁煜對她隨意應允了婚事。


  隻是她也本以為藍燁煜定是覺得她新鮮,是以隨意與她逢迎,但她卻從不曾料到,聽說藍燁煜當日迎娶這顏思涵的當日,竟差人在城中鋪了紅綾,翻新了攝政王府,更還親自在城門口去迎接了這女人!她也萬萬都不曾料到,前些日子裏,他竟會為了她,單槍匹馬的去迎戰樓蘭之人,差點,還喪了性命。


  這些種種的事實,都在證明著這女人在藍燁煜心裏的特殊地位。隻是怎可以這樣!又怎能這樣!


  她司徒淩燕對他滿腔傾慕,一心一意,全然愛慕,怎能,被這東陵的母夜叉捷足先登。


  越想,心底的惱怒便也越發濃厚,那一股股妒火與不服之感燒得旺盛,旺盛得已然有些蒙蔽了她的內心,忘了自家父皇還在那人圈之中急得不輕。


  “任你如何解釋,也改變不了你蛇蠍水性之心!你前腳勾了我的胞弟,後腳便勾了顏大哥。你顏思涵,本就是水性楊花之人。既是你這般喜歡勾人,那本公主今日,便成全於你,待得將你挾住,本公主,定讓我東陵的將士好生伺候你,滿足你,也讓你這水性之人,嚐夠那**的味道。”


  思涵眼角一挑,眼睛稍稍而眯,冷笑一聲,“是嗎?那就得看看你司徒淩燕,有無這本事了。隻不過有幾句話,本宮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若沒挾住本宮,本宮定用你的鮮血祭我東陵之旗,用你東陵之國,祭我父兄之仇;但若你挾住了本宮,若隨意惡待,許是藍燁煜會為我報仇呢,嗬,當初樓蘭安義侯劫殺本宮,不過是稍稍傷了本宮皮肉,藍燁煜便強行要了他性命,令他慘然而亡,就不知到時候憤怒重重的藍燁煜對你,是將你腦袋割下,還是將你那顆愛慕之心,用長劍全然絞碎了,又或許,用你父皇,用你胞弟,用你東陵上下的性命,來為本宮雪恨了……”


  不待思涵後話道出,司徒淩燕怒吼,“顏思涵!你莫要太過分。你雖口齒伶俐,但也莫要太過造謠得瑟!”


  “造謠?”


  思涵冷笑一聲,繼續道:“你選擇自欺欺人,本宮不攔著你。隻不過,還有一句話,本宮得送你。”


  說著,瞳孔一縮,嗓音越發一挑,“藍燁煜,傾慕的是本宮,喜歡的是本宮,愛的,也是本宮。”


  這話一出,司徒淩燕臉色陡然慘白,手中的動作驀的一滯,躲閃不及之中,頓時被思涵的長劍刺穿了左臂。


  她頓時抑製不住的悶哼一聲,人圈裏的東陵皇帝看得滿目發緊,頓時怒道:“飛鷹!去幫大公主!快!”


  瞬時,那人圈最裏一層頓時飛出一人,凜冽的長劍破空而來,直襲思涵的心窩。


  思涵分毫不懼,手中的長劍驀的朝那滿身黑袍幹練的飛鷹迎去。


  瞬時,二人刀劍相抵,各自內力大湧,卻也頃刻之際,思涵手中的長劍頓時被他手中的那把雕花彎刀破成了兩截。


  她眼睛稍稍一眯,神色越發陰冷,隻道是這黑袍男子手中的長刀無疑是削鐵如泥,看來自也是上乘兵器,若要用尋常兵衛的長劍與之抵抗,自也不過是送上去被他的長刀隨意砍罷了。


  奈何,雖心頭了然,但近身之處卻並無能抵擋他長刀的兵器,再加之那司徒淩燕也絲毫不顧手臂的猙獰傷口,頓時在與那黑袍飛鷹聯合一道朝她襲,危急之下,思涵終是稍稍皺了眉,本是沉寂平然的麵色,此際,也終是抑製不住的沉了半許。


  赤手空拳,終是不必刀劍鋒利,待得與這二人應付片刻,思涵終是抬腳從地上踢起了兩把長劍,握於手中便開始迎敵。


  司徒淩燕胳膊受了傷,行動自是稍稍遲緩,不足為懼,但這突然而來的黑袍飛鷹,卻無疑是內力渾厚,刀法狠烈精準,此番一刀下來,無疑是傾注了濃厚的內力,一旦砍在身上,那自然是要將人都劈成兩截的償。


  是以,這黑袍飛鷹,不可小覷,更不敢隨意懶散的應對。


  思涵也極是清楚這點,也已然是全然提起了戒備之意,奈何,那飛鷹與司徒淩燕聯合著對她齊齊而攻,招數陰狠,無疑是令她腹背受敵,再加之這幾日身子骨也並未休息好,精神也並未大好,是以此番周.旋之下,不久,身子骨便終還是稍稍有些吃不消。


  思涵手中的動作也稍稍的減卻了下來,打鬥之態,逐漸趨於弱勢。


  那飛鷹也層層而攻,猛烈而襲,思涵不住的被他擊得後退,一路抑製不住的後退,卻待退了不遠,竟覺已至林子一方的盡頭,身後是料峭的懸崖,已無路可退。


  她眉頭一皺,心口終是緊了起來,也全然不曾料到,這東陵營地的不遠之處,竟還有一方料峭的懸崖。


  這大周的天涼,懸崖高聳,眼風稍稍抽空朝那懸崖下方一掃,便見霧氣氤氳,似也深淵無底,令人稍稍觀之一眼,便覺渾身發涼發麻。


  司徒淩燕麵上終是揚出了狂笑,那笑容,甚至有些詭異的卷狂,則是片刻,她冷笑道:“你方才不是厲害得緊麽!而今你再得意啊!你再拿劍刺本公主啊!你不是曆來不可一世麽,不是曆來蛇蠍陰毒麽,你可是也從不曾料到,你顏思涵竟也有這一刻?瞧瞧那懸崖,似是深得緊呢,你不是喜歡狐媚人麽,那本公主自然要替天行道,推你下去,也好讓你這蛇蠍之人,粉身碎骨,屍首無存,從而,再不能禍害這世上之人呢。”


  嗓音一落,她麵上的冷笑與暢快之意越發明顯,下手的動作也越發狠烈,甚至似也如全然察覺不到胳膊傷口的疼痛一般,整個人僅是心緒大湧甚至暢快淋漓的笑著,盯著思涵陰沉沉的笑著。


  “便是本宮亡了,你司徒淩燕也討不到任何好處。你也莫要忘了,藍燁煜是要滅你的東陵,更還要,取你性命。”


  拚殺之中,思涵心頭鎮定,冷冽回話。


  司徒淩燕當即開口而怒,“你若死了,顏大哥心中自然便隻有我司徒淩燕一人了,你以為,他當真會對本公主下手?再者,無論他對本公主如何,你顏思涵算是看不見了,如今這萬丈懸崖,便該是你顏思涵,亡命之地!待得做了鬼了,望你在陰曹地府裏安分守己,不是你的人或東西,便莫要亂動,一旦動了,自然是人毀命亡,許是連魂魄都散了,沒了呢。”


  說著,瞳孔一縮,語氣越發一狠,“飛鷹!將她活著推下去!本公主便要讓這蛇蠍狐媚之人,好生嚐嚐那皮肉裂得稀爛,骨頭摔得粉碎之痛。”


  這話一出,黑袍飛鷹手中動作越發陰狠。


  思涵強行按捺心緒,臨危不亂,繼續強行迎敵,隻是心頭的殺氣也越發濃烈,是以下手的動作也極是狠烈強硬。


  待得朝飛鷹虛晃一劍之際,眼見他下意識飛身後退,她手中的長劍頓時折轉方向,驀的朝司徒淩燕襲去。


  此番動作極快極快,用盡了全身力氣的快,司徒淩燕終是不曾太過反應過來,待得急忙閃身險險避開思涵手中的長劍之際,思涵已抬起一腳,猛烈的朝她一踢。


  瞬時,司徒淩燕慘呼一聲,身子頓時被踢得騰空一拋,而後身子驟然脫力,狠狠的從半空墜下,當即在地上摔得劇痛難忍,口角溢血,渾身骨骼似如散架,震得不輕。


  她臉色驟然慘白,手腳動了動,卻是無法爬起身來。


  “大公主!”


  飛鷹驚了一下,煞氣冷血的麵容終是漫出了幾許動容,隨即揮刀而起,再度朝思涵砍殺。


  此番終成了兩兩對打,雖無需再腹背受敵,但這飛鷹似也有些發狂了,更也有些殺紅了眼了,出手動作全然是將思涵往死裏砍。


  他刀法極為精準狠烈,思涵內力不及他,體力也不及他,此番打鬥之下,仍是節節敗退,卻待整個人被逼得站定在懸崖之邊,應對無暇之際,飛鷹的長刀破空而來,此番卻是極為精準的砍斷了她手中的兩把長劍,而後不待思涵反應,竟突然抬了另一隻手,隔空朝思涵心口猛拍。


  刹那,心口驟然劇痛,似是整顆心都被震碎了一般。


  那種疼痛極是震撼錐心,思涵麵色瞬時慘白,待得身子也驀的不穩,整個人頓時控製不住的朝後方懸崖跌去時,一道長長的白綾破空而來,霎時纏住了她的手腕,恰到好處的止住了她後墜的趨勢,卻也在同時之間,幾道寒光閃閃的飛鏢驀的飛鷹後背逼近,飛鷹瞳孔一縮,當即本能的閃身而躲,奈何卻已是來之不及,僅是頃刻之際,那些飛鏢便全數紮中了他的脊背,疼痛入髓,逼得他曆來不曾因傷痛而哼過之人,此際驀的抑製不住悶哼出聲。


  崖風烈烈,似要將人吹翻吹散一般。


  一切也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思涵怔得不輕,卻待身形穩住之後,便急忙下意識抬眸朝前一望,竟見那前方不遠,竟滿身是血的立著一人。


  那人,身形修條,但卻瘦削不堪,肩胛的箭羽不知何時拔除了,隻是肩膀衣袍破碎著,露著他肩膀那一團猙獰模糊的血肉。


  他就那麽緊緊的握著白綾的另一端,站在不遠,滿目幽遠的望她,待得與她的瞳孔對上,他突然勾唇笑了,張了張嘴,竟是滿嘴赤紅的鮮血。


  “不曾料到,臨死之際,臣弟竟還能救得皇姐一命。如此,便是皇姐此生終不會原諒臣弟,但臣弟,也可死得有用,死得甘心了。”


  突然,他嘶啞的出了聲,那嘴裏的鮮血,就這麽一口口的隨著他的話溢了出來,猙獰可怖。


  思涵瞳孔驟縮,目光震顫不定,驚愕難掩。


  這廝究竟是怎麽了!不過是前一刻中過東陵追兵的箭罷了,何能如此大口大口的吐血,再者,便是她方才將他從馬背上丟下,甚至抬掌拍暈他,也不過是稍稍用力,下手也極有分寸,怎這廝竟突然弱成這樣,猙獰成這樣了?

  思緒驟然翻湧,一時之間,疑慮重重,卻又待稍稍思量片刻,她心口驀的一揪,終是突然反應過來了。


  毒發。


  這哲謙莫不是毒發了?

  他這兩日都曾為他把過脈,都覺他身上的毒早已蔓延,並非樂觀,雖也有心為他熬製湯藥解毒,但許是,毒素已深,湯藥終是來不及,來不及了……


  隻是,這哲謙明明都已性情大變,明明是以為她殺了他母妃的,也明明是對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反叛而上顛覆她東陵之國的,但如今,他為何要突然出手救她?甚至還冒著一口一口吐著鮮血的猙獰與脆弱,拿著他這殘喘的性命,在拚命的救她?

  瞬時,揪痛的心口,突然莫名的酸澀開來,有些疼痛,又有些悵惘。


  這兩日的事也全數在腦海漫過閃過,她驀的有些反應過來,似是這兩日一直在抵觸哲謙,惱怒於他,但似也錯過了太多太多破綻百出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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