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微臣領命
則是片刻,那立在一旁的國舅突然上前一步,大義凜然的道:“三皇子立下如此軍功,於我剛剛在東陵麵前安定下來的東陵來說,無疑是極是有益。是以,三皇子保了東陵邊關安危,卻又不惜名利,不要官職,僅是想回京來探探親,如廉明之人,又滿身孝道,長公主既是得知了此事,便也該,成全三皇子赤子之心才是。”
思涵神色微動,目光朝國舅望來,清冷低沉而道:“如此說來,國舅是讚同三皇子回京了?”
國舅毫不掩飾的點頭,挺直了身板,“微臣,自是讚同三皇子回京。難不成,三皇子立下如此軍功,且不要名利,將隻願回來探探親,長公主對此都還有意見不成?”
思涵瞳孔一縮,低沉而道:“本宮,自是有意見。”
短短幾字,她說得極為緩慢,語氣之中,也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威儀與清冷。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紛紛一愕,或是全然不曾料到思涵會如此不近人情,是以一時之間,在場之人皆壯了膽子,愕然的朝思涵望來。
僅是片刻,鬆太傅無奈緩道:“三皇子在邊關平得戰亂有功,卻獨獨僅有這要求,長公主倘若不允,許是,有些不妥。”
鬆太傅眉頭緊蹙,無奈而道。
這話入耳,思涵麵色也不變分毫,待兀自沉默片刻後,她薄唇一啟,繼續威儀而道:“所謂,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三皇子既是入軍,自該遵循軍中紀律,便是平息叛亂有功,就論晉升,也不過是從小小一卒晉升一級罷了。如此軍功,比起救國救民之功,無疑是不足一提。而論我東陵四方邊關之地,退敵殺敵之將不下百人,又有誰,在三年五載之中回京探望過?既是邊關兒郎,便該有拚搏與舍棄的熱血,三皇子既是自行選擇入駐邊關,便也該如其餘將領一般,鎮守邊關才是。”
冗長的一席話,清冷十足,卻也威儀十足。
國舅眉頭一皺,當即反駁而道:“三皇子終歸是皇子,正統的皇家子嗣,那些邊關之將何能與三皇子相比。再者,三皇子不願晉升,隻願回京探親罷了,長公主好歹也是三皇子的皇姐,無論如何,都不該如此的不近人情才是。”
思涵嗓音一挑,淡漠無溫的道:“國舅莫要忘了,三皇子入軍之事,是三皇子自行提出。本宮也曾給過他機會,讓他好生想好,一旦入軍,自有軍法約束,不可擅自隨意而為,也不可隨意回京,當初三皇弟,可是在本宮麵前起誓,勢要為為東陵建功立業,而今,不過是稍稍平息邊關之民的反叛罷了,並無真正建功立業之勞,如此,便想居於這等功勞,肆意回京了?再者,三皇子為皇家子嗣,本宮的臣弟,更該以身作則,好生為國效力才是,不能獨自特殊,倘若本宮今日應了三皇子之求,如此,我東陵邊關那些百餘顯赫的將領,可是,也該回京或回鄉探望探望親眷了?”
威儀的嗓音,雖帶著幾許嘶啞,但清冷與質問之氣,卻是分毫不減。
這話一落,四下寂寂,無人敢在這風尖浪口多言。
唯獨國舅滿麵複雜,神色也極是洶湧起伏,待得片刻後,國舅惱怒而道:“三皇子立下軍功,不過是想回京探親一番罷了,長公主豈能如此不近人情?又或是,長公主本就不願善待三皇子這兄弟,肆意想要三皇子這皇族命脈徹底老死在邊關之處,永世不得回京不成?”
思涵瞳孔清冷,威儀而道:“哲謙若立得顯赫軍功,本宮,自會酌情考慮讓他回京。但今日之功,著實,不可說服本宮讓他回京。”
她言道得極為幹脆,語氣森冷鐵硬。
說完,她微微轉眸,沉寂冷冽的目光徑直朝國師落去,繼續而道:“哲謙乃國舅侄兒,本宮自是體恤國舅思念侄兒之意,如此,既是國舅如此想念於他,但又軍法不可廢,本宮此際,倒也想了個折中之法,不知,國舅可願聽聽?”
國舅眼角一挑,惱道:“長公主想的何法?”
思涵瞳孔一縮,漫不經心的道:“哲謙既是無法回京探親,但國舅,倒是可出城探親。不若,本宮給國舅半月之假,讓國師去邊關探親如何?順便,國舅還可以為哲謙帶些衣食之物,好生去招待與他,也可,為本宮給哲謙帶些東西過去,畢竟,冬日即將而來,邊關定是酷寒,本宮,也願準備些禦寒之物與宮中禦廚醃製的一切肉製,由國師一並帶去給哲謙。”
說著,眼見國舅眉頭一皺,愕然惱怒的觀她,思涵嗓音一挑,繼續道:“對了,本宮還想起,想必淑妃也極為思念哲謙,不若,國舅探親之行,便也將淑妃一並帶去邊關探親。本宮言盡於此,國舅且好生考慮,倘若國舅覺得此法可行,本宮,可當場下旨,差數十精衛,專程護送你與淑妃齊入邊關。”
森冷幽遠的話,清冷而又淡漠。
待得這話一落,國舅滿麵起伏,眉頭也緊皺到了一起,整個人,著實憋屈難耐,卻又惱怒四溢。
“長公主倒是打的一番好算盤。此番將微臣與淑妃齊齊支走,意欲何為?”大抵是太過惱怒,國舅這話,說得倒是直白。
思涵眼角一挑,心底淬了聲無腦之輩,隨即逐漸將目光挪開,陰沉而道:“本宮不過是好心之為罷了,怎麽,國舅如此言道,是因貪念京中繁榮,不願為了至親去奔波探望?又或者,國舅本就不關心哲謙,是以無心為他吃苦奔波?”
這話,算是將國舅繞了進來。
國舅目光越發起伏,惱道:“長公主你莫要妄加揣度!微臣對三皇子,自是叔侄之親……”
思涵淡道:“既是叔侄之親,如此,國舅便領著淑妃,一道去邊關探望吧。”
說著,嗓音一挑,“來人,備墨,本宮此際,要親自寫好懿旨,交由國舅。也望國舅到了邊關,也替本宮好生慰問慰問三皇弟。”
這話一落,當即有宮奴急忙備了筆墨紙硯而來。
眼見思涵極是淡定的握了墨筆,正要書寫,國舅終歸是強硬按捺心神,緊咬牙關,當即屈膝跪了下來,僵硬而道:“此事著實是微臣思之不全,望長公主見諒。三皇子的確軍功不夠顯赫,加之軍法不可亂,是以,長公主不允他回京探親,也是情有可原。”
突然之間,她顏思涵皆從不近人情變為了情有可原了?
思涵指尖的墨筆稍稍一頓,抬眼觀他,漫不經心的道:“國舅此際,是想通了?”
國舅滿麵森硬,點點頭,“長公主不允三皇子回京,的確是因軍法嚴厲,也是在為大局著想。微臣方才略微短思,望長公主莫要見怪。”
思涵淡道:“見怪倒是不會。隻不過,經得國師方才那些話,本宮如今倒是突然覺得,三皇子好歹也是皇家子嗣,如今漂流在外,終歸是有些心酸孤苦,是以,本宮也著實有讓國舅與淑妃離京……”
漫不經心的嗓音,緩慢至極。
奈何後話未出,國舅已急忙出聲打斷,“長公主,微臣以為,這探望之事許是不妥。畢竟,三皇子入軍剛剛立功,正直大好年華與晉升的好時機,是以,便望三皇子在邊關好生為國效力便是,倘若微臣與淑妃娘娘過去了,許是會亂了三皇子的心,如此一來,倒對三皇子並無好處。是以,微臣鬥膽,請長公主莫要再讓微臣與淑妃娘娘出京,還三皇子一個安心拚鬥的環境。”
是嗎?
方才還義正言辭的要她允哲謙回京,而今,竟突然改口示軟,站到了她顏思涵這邊。
不得不說,這國舅著實是小人之輩,但還不曾太過不可一世。
隻不過,即便這國舅翻不了天,但時常在朝堂之上肆意找茬,如此之人,留在朝堂之中,並無用處不說,許是還會,時常令她鬧心。
如此看來,這東陵朝堂,著實,已然容不下這國舅了。
思緒翻騰搖曳,思涵滿目清冷的觀他,並不言話。
眼見思涵許久不言,目光也一直凝在自己身上,國舅眉頭皺得厲害,心底之中,也略微增了幾許發緊。
待得周遭氣氛也驀的跟著沉寂了半晌後,思涵終歸是將目光從國舅身上挪開,幽遠而道:“不讓國舅與淑妃出城探親,倒也,未嚐不可。”
這話一出,國舅頓時如釋重負。
思涵則眼角一挑,繼續而道:“隻不過,國舅今日公然頂撞本宮,肆意懷疑本宮對三皇子的居心,將憑這點,也是以下犯上,不可饒恕。”
國舅剛鬆下的眉頭再度皺了起來,麵色也逐漸發緊,“微臣不過是情急之下言道得罷了,並非真正有意對長公主不恭,望長公主見諒。”
他再度無可奈何的服了軟。
思涵淡道:“雖是情急之下而言,但國舅以下犯上的頂撞本宮是真。本宮念國舅也是東陵老臣,不願多做追究,但也不可目無東陵律法,肆意饒過國舅。免得這天下之人,稱本宮包庇國舅,是以,這懲罰之意,定當執行,如此,本宮令國舅在府中,閉門思過七日,不知國舅,可要領命?”
國舅眉頭皺得厲害,著實未料到頭來竟成了自己有罪。
一時之間,心底的惱怒又是再度高漲,待得抬眸惡狠狠的朝思涵望來時,眼見思涵眼角微挑,森冷煞氣的凝他,刹那,心底的怒意又莫名的減卻了下來,待得強行按捺心緒沉默片刻後,他終歸是咬牙低沉而道:“微臣,領命。”
思涵冷眼觀他,滿目森然。
本還以為這國舅仍要跳起來反抗一番,卻是不料,危及之時,這國舅也非太蠢。
如此一來,他誠服命令,她自然也不能再度惡對於他,本也想讓這國舅趁怒而起,肆意對她頂撞謾罵,她再新罪舊罪的一起判,奈何,這國舅竟突然收心斂性,強行誠服。
思緒翻騰搖曳,思涵凝他片刻,隨即便按捺心神,淡漠出聲,“國舅領命便好。今日之事,本宮也不再追究。隻不過,有時候夜路行得太多,肆意妄為得太多,總有陰溝翻船之際,再者,這東陵之中,仍有本宮坐鎮,是以,誰人都莫要想翻了這東陵江山。本宮這席話,國舅可明進去了?”
國舅僵然點頭。
思涵瞳孔一縮,目光朝周遭群臣一掃,“爾等可是也記在心上了?”
這話一落,群臣不敢耽擱,急忙點頭。
思涵森然煞氣的瞳孔這才稍稍放緩半許,隨即再度將目光朝鬆太傅落去,沉寂無波而道:“三皇子回京之求,太傅差人去專程為本宮回絕。再者,三皇子平息邊關反叛,終是有功,責令他強行晉升一職,賞千金。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隻要三皇子行軍有功,本宮,自按照軍規論功行賞。”
鬆太傅恭敬垂眸,低低而道:“微臣領命。”
思涵淡然點頭,“皇傅方才說,今日東陵發生了兩事,其一是三皇子軍功之事,其二,是何事?”
這話一出,鬆太傅眉頭頓時一皺,整個人也頓時有些為難,並未立即言話。
思涵靜靜觀他,目光也稍稍起伏開來,待得默了片刻後,她神色微動,唇瓣一啟,繼續道:“可是棘手之事?”
說著,嗓音一挑,“太傅但說無妨。”
鬆太傅這才按捺心神一番,抬眸朝思涵望來,低低而道:“昨日,突然有文書從大楚而來,邀長公主入得楚國,參與楚王大壽。甚至文書上還有言道,說是楚王要趁此機會,與長公主共商國是。長公主,那大楚之人,大多狡詐,楚王更是心狠手辣,不值信任,是以,就不知楚王突然邀長公主入楚,是否有詐。”
楚王有邀?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思緒翻轉升騰,一時之間,並未即刻回神。
太傅朝她凝了幾眼,繼續緩道:“此事,攝政王也知,但卻執意不讓微臣先告訴長公主,也自請以攝政王的身份代替長公主入楚。隻是此事,還無定論,也不知大楚那邊,是否同意攝政王代長公主出席。”
這話入耳,心底之中的複雜之意,越發的升騰蔓延。
這等大事,藍燁煜竟讓鬆太傅隱瞞於她,甚至還決定親自出訪大楚?
不得不說,而今東陵與東陵關係極是緊張,大楚對東陵也存有野心,是以,東陵若邀東陵一道抗衡東陵,倒也在情理之中。隻不過,東陵而今終歸是東陵的附屬之國,且剛剛經曆戰亂,不曾真正恢複與國強,是以,縱是大楚相邀,東陵也不可全遵從才是,畢竟,大楚國力強勢,豈是東陵能比的,一旦大楚東陵對東陵開戰,大楚興許並非太過損傷,但東陵再經戰亂,稍有差池,便是狼藉遍野,一敗塗地。
如此,即便大楚相邀共商國是,她東陵,又豈敢與之為盟。
甚至於,若與楚王相商不好,且又反過來令楚王不滿,那時大楚若將矛頭對準了東陵,她這東陵,定也是風雨飄搖攖。
思緒翻轉搖曳,層層蔓延,想得極多極遠,但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無論東陵是否與大楚連盟,對東陵都並無好處。
是以,那楚王的壽宴,自也是重頭之戲,她顏思涵,又如何放心藍燁煜獨自去參與?依照藍燁煜那強勢之性,說不準便會與楚王一拍即合,攻打東陵,又說不準,他會看不慣楚王,抵觸拒絕,從而惹怒楚王,那時,大楚若對東陵興戰,東陵,又該何去何從償。
越想,思涵麵色越發沉寂幽遠。
待得許久,鬆太傅再度恭敬而道:“長公主對攝政王出使大楚之事,可有意見?”
這話入耳,思涵才稍稍回神過來。
她並未言話,僅是清冷的目光朝鬆太傅靜靜落著,待得再度沉默片刻後,她才低沉而道:“大楚國力強盛,非東陵能相提並論。而大楚想邀東陵對付東陵,不過是想有個幫手罷了,而一旦連盟攻打東陵,大楚有著東陵幫襯,許是並無太大損傷,但我東陵,定會生靈塗炭。是以,本宮如今,並不讚成與楚王連盟。隻不過,若是東陵表明不連盟的態度,也勢必令楚王不滿,到時楚王再將矛頭對準東陵,我東陵一樣並無出路。是以,連盟之事,無論連與不連,對我東陵都無好處,而出席那楚王之宴,便也成重中之重,需好生委婉與楚王言談。是以,倘若攝政王一人前去大楚,本宮,並不放心。”
這話一出,滿殿沉寂。
鬆太傅眉頭緊蹙,低低而道:“長公主言之有理。隻是,楚王差人送文書而來,想必自是要長公主參與壽宴,但楚王此人絕非可信,是以,長公主若親自冒然而去,恐其中有詐,於長公主不利。”
思涵神色幽遠,眼角微挑,待默了片刻後,低沉而道:“楚王壽宴,是何日?”
鬆太傅默了片刻,恭敬而道:“八日之後。”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