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長公主誤會了
選秀懿旨?
思涵瞳孔一縮,眉頭一皺,嗓音也沉了半許,“攝政王如何突然要問本宮要這懿旨了?倒也荒唐!皇上如今,年紀尚淺,而今便為他選秀,無疑是有些過了。”
“長公主誤會了,微臣所言的選秀,是為長公主選秀。我東陵德才兼備的男兒,自也不少,長公主既是要下嫁,自也得好生挑挑。”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回神過來,瞳孔幽遠淡漠,“倘若在東陵之中大肆選秀,陣狀極大,自也提前驚動東陵……”
“長公主要挑選駙馬,此等定為我東陵大事。是以,這挑選駙馬之事,自得東陵上下皆知。隻不過,至於消息外泄的擔憂,長公主不必掛心,微臣辦事,曆來滴水不漏。是以,微臣在此保證,此事的風聲若提前走漏半許,微臣,提頭來見。”
是嗎?
這藍燁煜倒是難得發如此重誓。
思涵並未立即言話,思緒幽遠,兀自沉默了下來。
藍燁煜也未再出聲,一言不發的在後跟隨。
待思涵入得禦書房後,藍燁煜也瞬時坐在了禦書房一側,主動問宮奴要了杯清查,兀自懶散靜坐,似是執意要問思涵要到懿旨,要不到便決不罷休一般。
待得殿內氣氛沉寂許久後,思涵才稍稍按捺心神,幽遠低沉的道:“而今本宮在東陵上下的聲名,並非太善,且民間對本宮的流言也極是盛傳,如此,想來便是本宮有心大選,自也不容易得人自願入宮參選,畢竟,本宮這母夜叉,何人敢娶?”
藍燁煜指尖的茶盞微微一頓,勾唇而笑,“長公主公然選秀,自是我東陵上下的大事,每家年齡適合的男子,一旦符合要求,皆得必須參選。再者,長公主身份極是尊崇,誰人若能在大選中被長公主看重,誰人便可成為這東陵的駙馬。如此顯赫之位,世人敬仰,誰人不喜?是以,長公主不必憂心,隻需,先開展大選,待得覓得適當之人,再順勢推拒東陵的和親之求。”
思涵眼角一挑,麵色微沉,並未立即言話。
藍燁煜平緩而道:“事到如今,長公主也隻得走一步看一步。如此一來,還不如稍稍放好心態,積極應對,也許到時候這結果,許會讓長公主滿意。”
是嗎償?
思涵心底略生複雜,一股股起伏翻騰之意,並不曾消卻半許。
藍燁煜這話,無疑是略存勸慰,隻不過便是如此,此事的事態,她顏思涵終歸是看得懂的,是以,所有的嚴重後果也能預料得到,如此,她又如何當真能放心攖?
隻是,也亦如這藍燁煜所說的一樣,此際多想無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倘若,到時候是在無路可走,東陵也要不顧一切的舉兵而來時,那時,她顏思涵再臨危托孤,犧牲自己去和親,想來也可平息事端。
思緒翻騰,目光也趁著陳雜翻騰。
一時,殿內氣氛沉寂得厲害,厚重寧靜之中,卷著幾許掩飾不住的壓抑之意。
半晌,藍燁煜眼角微挑,溫潤儒雅的嗓音再度揚來,“長公主已考慮這般久了,心底可有答案了?今兒這大選的懿旨,長公主是否要寫給微臣?”
他嗓音慢悠悠的,不慌不忙,語氣極是平靜從容,懶散如常。
思涵這才回神過來,滿是複雜的目光朝他落來,默了片刻,低沉而道:“既是攝政王有能對東陵封鎖本宮大選的消息,如此,本宮自也得豪賭一番,信攝政王一次。倘若,本宮當真能覓得合適之人為夫,又能瞬時讓東陵死心,更能徹底護住我東陵的話,那時,本宮定會攝政王重賞。”
他滿麵從容,似是早已料到思涵會答應,麵容溫潤如常,並無半許愕然與詫異。
僅是片刻,他稍稍將目光從思涵麵上挪開,漫不經心的把玩了一下指尖的茶盞,隨即悠然而道:“倘若微臣能為長公主解決此危,微臣,無需長公主重賞,隻需,長公主將那江雲南,先處置了。”
他言語極是懶散緩慢,悠然不淺,似是隨口一提一般。
奈何這話落得思涵耳裏,卻令她稍稍一怔。
“攝政王又何必一直對江雲南耿耿於懷。”思涵神色微動,默了片刻,隨即稍稍放緩了嗓音,低沉而道。
藍燁煜笑得溫潤,氣質貴雅,“居心叵測之人,自當除去。長公主若是也信任江雲南的話,自也不會將他交由展文翼,而是要領他入宮,依照以往的慣例讓禦醫為他診治了。”
說著,眼見思涵神色略顯複雜,並未言話,他那雙落在思涵麵上的瞳孔幾不可察的深了半許,而後繼續道:“與其說江雲南昨夜在宮外大鬧,難以收場,看似是受了傷,處於了弱勢,實則,他卻是勝利者呢。畢竟,他本意便是要來見長公主,雖在這宮門不得入,但卻與展文翼杠上,將事態鬧大,如此一來,長公主自然出來見他了。隻可惜,江雲南雖聰明,雖擅長算計,但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想必連他自己都未想到,長公主這次,會對他極是疏離淡漠,不聞不顧,甚至,還要將他交到展文翼手裏,嗬。”
他嗓音依舊極緩極慢,隱約之中,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幽遠與戲謔。
思涵眼角一挑,麵色一變,心底深處,複雜起伏,卻也是讚同十足。
不得不說,藍燁煜的這席話,看似隨意看似,猶如無心之言一般,實則,卻是直入重心,條理分明。
也是了,那江雲南昨日雖是受了傷,但也終歸是引她顏思涵親自出宮來見了。也隻是可惜,也正因為他對上的是展文翼與藍燁煜,是以,才也越發讓她顏思涵懷疑與戒備。
畢竟,這藍燁煜的武功如何,她自是親身領教過了,便是這藍燁煜雙腿傷勢未能痊愈,但若要殺得一人,自也是輕而易舉之事,是以,那江雲南能打過展文翼,甚至還能接住藍燁煜好幾招,如此,那江雲南自也不是等閑之輩,反倒是無端深沉,令人不得不防。
思緒翻轉,思涵麵色也越發幽遠,並未立即言話。
正這時,沉寂無波的氣氛裏,藍燁煜再度溫緩而道:“長公主不說話,那微臣便當做是長公主默認微臣的提議了。待得微臣能處理好長公主和親之事後,長公主,自也該對微臣兌現承諾。”
思涵這才回神,緩緩抬眸觀他,“倘若攝政王當真能為本宮解決和親之事,那時,也隻要攝政王再回答本宮幾個問題,本宮,自會將江雲南交到你手裏,任由你處置。”
他勾唇一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思涵凝他幾眼,按捺心神的平緩而道。
待得這話落下,她再度垂眸下來,目光先是在麵前的奏折一掃,隨即眉頭微蹙,正要出聲委婉讓藍燁煜離開,奈何,思緒剛是如此,話還未脫口而出,不遠處的藍燁煜則緩步而來,站定在了思涵身邊。
思涵噎了後話,下意識的抬眸觀他。
他則笑得溫潤平和,“長公主剛剛才從病中恢複幾許,倘若久坐在此批閱奏折並非利於病情恢複。是以,今日的奏折,還是由微臣來處理。”
思涵眉頭微蹙,正要言話,不料後話未出,他再度平緩出聲,“前幾日的奏折,也大多是微臣與鬆太傅處理完畢,倘若長公主仍是不放心微臣,自也可差人再喚鬆太傅入殿與微臣一道處理奏折。再者,長公主多日不曾去見過皇上了,今日長公主身子骨既是稍稍好些了,便也可過去看看,順便,也看看那展文翼尋常是如何教導皇上,又或是看看他那銅臭之人能否有本事教好皇上。”
思涵再度下意識的噎了後話,滿目沉寂的觀他。
他則長身而立,滿身溫潤,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風雅與從容。
思涵並未言話,兀自沉默,待得半晌後,她才再度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東陵中的大小之事,攝政王自是一清二楚,是以,便是本宮不讓你批閱奏折,你也是對所有事了如指掌,是以,本宮並非是不放心攝政王,而是,無什麽可防罷了。”
這話一落,目光靜靜落在他麵上。
他滿麵從容平和,勾唇一笑,並未言話。
思涵再度掃他兩眼,繼續道:“本宮身子,已無大礙,是以這奏折之事,本宮尚可應付。皇上那裏,本宮下午或夜裏再抽空去看,不急於一時。”
她嗓音平緩。
藍燁煜緩緩點頭,“也罷,長公主要自行批閱奏折,微臣也不強加相勸了,隻不過,今日微臣正好也無事,不若,便幫長公主批閱些奏折,待批閱完後,長公主再看看微臣批閱得如何便是。”
思涵神色微動,“攝政王不回府?”
“不急。”
清風儒雅的嗓音一落,不待思涵反應,他長臂微微而伸,極是自然的將思涵麵前的奏折拿走一半,也順勢取走了一副筆墨,待得思涵反應過來並抬眸觀他時,他則已雲淡風輕的捧著奏折轉身而去,最後坐定在了不遠處的圓桌旁,兀自翻看了起來。
整個過程,他並未多說一句,整個人溫雅得當,悠然如初,隻是不知為何,他這番模樣落得思涵眼裏,卻莫名的有些順眼。
不得不說,這些時日的藍燁煜,著實變得有些多。
思緒翻轉,一股股莫名的複雜與異樣感再度在心底蔓延開來,有些厚重。
思涵朝他靜靜凝了片刻,也未言話,僅待回神過來後,便開始垂眸下來,再度開始集中精力的批閱起奏折來。
一時,殿內氣氛沉寂平靜,無聲無息之中,寧然之意盡顯,倘若未有偶爾揚起的翻書聲突然而起的話,時辰與氣氛,自然像是徹底的靜止了下來,仿佛時光不老,寧然安詳一般。
許久,思涵禦桌上的奏折,才全數被她批閱完畢,待得稍稍鬆了手中的墨筆,下意識的抬手略微揉了揉酸澀的手腕與胳膊後,待得一切完畢,她才稍稍抬眸朝不遠處望去,卻見那滿身素袍的藍燁煜竟正斜靠在圓桌旁,一雙深沉平和的瞳孔正靜靜觀她。
瞬時,二人目光驟然一匯。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藍燁煜則毫無避諱,整個人雲淡風輕,隨即勾唇而笑,“長公主批閱完奏折了?”
思涵回神過來,緩慢點頭,他目光溫潤,隨即也不耽擱,僅是緩緩起身,捧了桌上的奏折便朝思涵行來。
整個過程,思涵並未言話,待得他走近並將手中的奏折全數疊好在禦桌上後,她才垂眸將奏折一掃,緩道:“這些奏折,攝政王都批閱完了?”
“已是完畢,長公主若是不信,自可好生看看。”
思涵緩道:“不必了,攝政王辦事,本宮何來不放心。”
他眸色微閃,笑得儒雅溫潤,“長公主倒是第一次與微臣言道這話。”
是嗎?
思涵眼角一挑,隻道是,這藍燁煜不說,她倒是當真不曾察覺這點呢。
一時,思緒也微微翻騰搖曳,一股複雜與幽遠之意也在心底開始蔓延開來。
“攝政王近些日子著實安分,本宮觀之甚悅,但就不知攝政王以後,能否堅持了。”待得兀自沉默片刻後,思涵才按捺心神一番,平緩而道。
藍燁煜緩道:“是否能堅持,而今所言倒也尚早,隻是還是那話,望長公主相信微臣不會害長公主便是。”
這話一出,似也不願就此多言,眼見思涵神色微動,正要繼續言話,他則嗓音一挑,轉了話題,“長公主如今這奏折也批完了,此際,可該給微臣寫大選的懿旨了?”
思涵到嘴的話再度下意識的噎住,眼角也幾不可察的抽了抽。
待得片刻,她才垂眸下來,低沉而道:“攝政王要懿旨,本宮,寫給你便是。”
說完,不再多言,修長的指尖微微提了墨筆,開始蘸墨書寫。
不久,一排排墨字即成,思涵放下墨筆,掏了長公主大印,隨即便在懿旨上重重的印下了大印。
“長公主辛苦了。”正這時,藍燁煜慢悠悠的道了一句,隻是語氣著實懶散微挑,聽著倒像是隨意應付一般。
思涵眼角微挑,並未言話,隻是待剛剛將大印從懿旨上拿起,藍燁煜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便恰到好處的探來,隨即略微透明的指尖微動,極是自然的拿起了墨紙。
思涵微微一怔,倒是未料這藍燁煜如此迫不及待,待得順勢抬眸朝他望去,卻見他正垂眸盯於懿旨,深邃的瞳孔微微閃爍,又微微的卷著幾許意味深長的笑。
瞬時,思涵隻覺他那意味深長的笑略微心驚膽戰,一時,瞳孔也稍稍縮了半許。
僅是片刻,她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攝政王覺得這懿旨寫得如何?”
他目光依舊落在懿旨上,不曾抬頭,興味懶散的道:“字跡尚好,文筆有力,長公主倒是寫得一手好字。”
思涵一怔,眼角一抽。
一時,思緒略微翻騰,待得片刻後,思涵才按捺心神,再度而道:“本宮是在問攝政王覺得這懿旨內容如何。”
他似是這才回神過來一般,隻是麵上之色卻分毫不變,連帶那雙瞳孔的幽遠溫潤之意也一成不變。
僅是片刻,他便勾唇而笑,朝思涵溫緩而道:“這懿旨上的內容,也是極為恰當,並無不妥。攖”
是嗎?
思涵神色微動,正要言話,藍燁煜則唇瓣一動,溫潤的嗓音再度先她一步道來,“大選之事,微臣定盡心而為,長公主放心便是。”
思涵深眼觀他,並未立即言話。
他則稍稍將墨紙折疊著放在了寬袖裏,動作平緩柔和,極是淡定從容,待得一切完畢,他才朝思涵勾唇而笑,緩道:“時辰已至正午,微臣批閱了一上午的奏折,長公主此際,可該邀微臣用午膳了?償”
“難不成攝政王仍是無意歸府?”思涵沉寂無波的問。
“腹中微餓,自該填飽肚子後才可有力氣歸府,長公主,你說可是?”他答得自然。
思涵神色微動,仍未立即言話,待兀自沉默片刻後,才低沉而道:“既是連回府的力氣都無了,想來本宮自該邀攝政王用午膳的。”
說著,稍稍起身耳裏。
藍燁煜瞳孔的笑意微微深了半許,薄唇一啟,溫潤儒雅的道:“多謝長公主。”
思涵轉眸掃他一眼,並未言話,僅是一言不發的緩步朝不遠處的殿門而去。
藍燁煜緩步跟隨在後,腳步聲平緩無波,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閑散之意。
待出得殿門後,思涵便朝鳳棲宮的方向而去。
整個過程,思涵一言不發,藍燁煜也未言話。
直至雙雙入得鳳棲宮,且宮奴也已恭敬的上菜完畢後,思涵才神色微動,垂眸掃了一眼桌上略微清淡的菜色,低沉而道:“這幾日本宮一直吃得清淡,就不知桌上這些菜肴,可合攝政王胃口了。”
藍燁煜微微一笑,“怎長公主突然客氣了。前幾日長公主生病,微臣也沒少在這裏用膳,那時怎不見長公主如此客氣而言。難不成,長公主病情一好,微臣的利用價值一完,長公主對微臣,便又疏離開來了?”
冗長的一席話,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悠然與調侃,但卻並不濃烈。
思涵微微一怔,倒是未料他會說出這席話來。
她神色微微一動,瞳孔也幾不可察的縮了半許,則是片刻,她才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前幾日攝政王幫襯本宮,本宮自然記在心裏。今日不過是稍稍客氣,對攝政王稍稍有禮罷了,怎麽,難不成攝政王不喜本宮對你有禮,反倒喜歡本宮隨意對待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