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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怔了一下

  他極為難得的怔了一下,卻也僅是片刻之間,便依舊笑得溫潤如初,“長公主請說,微臣,洗耳恭聽。”


  思涵也不打算與他拐彎抹角,陰沉而道:“國師前兩句,自是在說月餘之際,乃多事之秋,想來諸事都需謹慎與防備。而後麵兩句,則在提醒攝政王,你月末之際,許是紅鸞星動,需迎娶一名女子。”


  說著,眼角一挑,嗓音也跟著一挑,“攝政王曾對本宮說過,你這滿院的姬妾,都是各大朝臣或是其它家族所送,你並無真正鍾意的女子,而今,竟連國師都要讓你月末之際迎娶一名女子,是以,國師此番之舉,可是早已知曉攝政王心底有心儀之人,如此,攝政王當初在青州之際與本宮言道你並無心儀之人,可是在刻意的欺瞞本宮?”


  似是未料到思涵會想得這般遠,藍燁煜麵上溫潤的笑意也稍稍僵了半許。


  卻也僅是片刻,他便稍稍收斂住了麵上的笑意,略微認真的朝思涵望著,奈何眨眼之間,他瞳中竟漫出了幾許不曾掩飾的隨意與戲謔,隨即挑聲而問:“微臣是否有心儀之人,也終歸是微臣的私事。是以,長公主此際能如此質問,可否在惱怒微臣將長公主蒙在鼓裏?亦或是,長公主不喜微臣有心儀之人?”


  思涵冷道:“攝政王這話,倒是膽大妄為了。你乃東陵權臣,你若有心儀之人,本宮何能不快?今兒既是國師都對你留了書信,讓你迎娶那女子,而今,本宮自也要順著國師之意,對攝政王做回好事才是。”


  說著,嗓音越發一挑,“說吧,你心儀之人是誰?本宮今日回宮之後,便順國師與攝政王之意,專程頒布懿旨為你賜婚。”


  她語氣依舊極為直白,冷涼之中,也透著幾許淡漠,隻是不知為何,心底深處,竟漫出了幾許怪異,再瞧這藍燁煜雖是滿身溫潤,但麵上的笑容著實虛浮表麵,看著太假,是以,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如此倒黴,竟被這假仁假義的藍燁煜給相中了。


  思緒至此,落在藍燁煜麵上的目光也越發複雜。


  奈何藍燁煜並未立即言話,那雙深幽溫潤的瞳孔也不深不淺的朝思涵落著,待得片刻後,他才薄唇一啟,略微認真的道:“長公主能分析出這點來,倒也出乎微臣意料。不瞞長公主,微臣也不知國師為何會對微臣留下這般書信,也不知國師要讓微臣迎娶何人,但微臣心底,的確無真正心儀之人,是以,長公主若要對微臣賜婚,怕要辜負長公主好意了。”


  是嗎?


  思涵淡漠無溫的道:“都到了此際,攝政王還不願意說真話?”


  說著,瞳孔驟然而縮,心底也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道:“又或者,攝政王心儀之人的身份極為特殊,甚至特殊到讓本宮都無法賜婚?就比如,你那心儀之人,並非東陵之人……”


  她尾音拉得略微幽長,嗓音中的探究與複雜之意,也彰顯得淋漓盡致。


  藍燁煜歎了一聲,“微臣心底,確無心儀之人,長公主明鑒。”


  他並未太過解釋,僅是力挽狂瀾一般,僅是言道了這句話,且神態與語氣都略顯恭敬與無奈,著實讓人挑不出任何刺來。


  思涵瞳孔明滅不定,麵色,複雜與森涼交織,隻是滿心的懷疑之話,也稍稍被她壓了下來。


  憑如今這藍燁煜的態度,想來她無論說什麽,這藍燁煜都不會承認了,是以,多說無益,今兒若當真想在他嘴裏知曉些什麽,定不容易了。


  思涵心底也略微了然,滿目沉寂,並未言話。


  正這時,不遠處的女童似是蕩秋千蕩得累了,而後便讓伏鬼將她抱了下來,待在地上站穩後,她便小步朝涼亭而來。


  待入得亭子,她小臉上蕩著疲憊,又或許是玩鬧得太過,此際竟忍不住咳嗽起來。


  “娘親。”待忍住咳嗽後,她先是朝藍燁煜掃了一眼,而後便朝思涵撲來,思涵神色微動,雙手接住了女童,隨即忍不住抬手稍稍為她擦拭了額頭上的汗漬,低低而道:“可是累了?”


  女童點點頭,“伏鬼叔叔推的秋千最高了,悅兒好生喜歡。”


  正好一落,縱是滿麵熱汗與疲倦,竟也會咧嘴朝思涵燦然而笑。


  “便是好玩兒,也不可如此玩兒,悅兒滿身是汗,便莫要讓你娘親擔憂了,先回寢院沐浴休息可好?”正這時,藍燁煜懶散緩慢的出了聲。


  女童怔了一下,待片刻回神過來後,倒是扭頭朝藍燁煜望去,極是順從的點了點頭,而後便朝思涵道:“娘親先在這裏等等悅兒,待悅兒沐浴過後,再過來尋娘親。娘親且莫要先走了。”


  她似是有些不安,稚嫩的嗓音也略微透著幾許緊張。


  思涵默了片刻,緩緩點頭。


  女童這才釋然而笑,隨即才緩緩轉身,小步踏出了涼亭。


  伏鬼也未耽擱,朝藍燁煜掃了一眼後,便也踏步朝女童跟去,待得二人走遠,藍燁煜才將目光收了回來,隨即勾唇朝思涵笑笑,“孩童天真,倒也極為憐愛。這女童悅兒,長公主可是當真喜歡?”


  思涵淡漠觀他,“與其說本宮喜歡,倒不如說攝政王喜歡。本宮倒是未料到,如攝政王這般人物,竟也會對孤兒如此優待。”


  “微臣自小也是孤兒,同病相憐,是以此際既是有能力養他們,自也該將他們收入府中,好生養著。”他依舊答得雲淡風輕。


  思涵眼角一挑,隻道:“攝政王寬懷仁義,自然可敬,隻是,就不知日後攝政王有自己的子嗣時,是否還能一如既往的優待他們。”


  藍燁煜勾唇而笑,“長公主倒是替微臣考慮得遠。微臣都無心儀之人,又何來子嗣。”


  思涵冷笑一聲,“這攝政王府滿院姬妾,縱是攝政王無心儀之人,但酒後亂性,也隨時可發生。又或者,攝政王許是突然哪日便想通了,欲要真正的子嗣了,那時候,想必這滿院的姬妾,自也會心甘情願為攝政王繁衍子嗣的。”


  這話,思涵說得依舊極為直白,淡漠之中,也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嘲諷。


  藍燁煜並未立即言話,眼角也微微一挑,那雙身後懶散的目光,則靜靜的朝思涵落著。


  思涵滿身淡漠,對他這目光也分毫不避,待得片刻後,藍燁煜終於勾唇一笑,慢騰出聲,“怎長公主對酒後亂性,傳宗接代這些男女之事如此上心?”


  思涵麵色不變,淡漠觀他,並不言話。


  他麵上的笑容突然間深了半許,繼續道:“微臣,許是不是個真正良善之人,是以,若養子嗣,倒也麻煩。畢竟,若子嗣日後長大了,知曉微臣的人格與作風後,許是會以有微臣這個爹爹為恥呢,如此,既是要禍害子嗣,那還不如,不要子嗣。更何況,微臣還無心儀之人,便是要破罐子破摔的繁衍子嗣,自也得,與心儀之人一道繁衍才是。”


  是嗎?


  他這話,雖話語內容透著幾許平實,但那脫口的語氣,著實是懶散隨意,調侃之氣也是略顯濃厚,全然不像是說的真話。


  思涵冷笑一聲,“世上男兒,倒是極少有人不喜子嗣的,更何況,如攝政王這般身份顯赫之人,該更需繁衍子嗣,廣大門楣才是。”


  說著,嗓音一挑,“隻不過,攝政王這席話,倒也讓本宮詫異了呢,攝政王不是自詡是忠臣嗎,怎如今竟說自己是個並非真正良善之人了,甚至還擔憂你的子嗣會以你為恥?”


  這話一落,思涵瞳孔一縮,越發沉寂淡漠的觀他。


  他則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麵上並無太多情緒,更多的,則是悠然如風,懶散隨意的溫潤。


  “畢竟,占據著佞臣之名,縱是微臣本性極好,但頭上頂有佞臣之名,終歸是要讓子嗣受得牽連的。”


  他這話說得極為懶散緩慢,無波無瀾之中,著實讓人揣度不出他的情緒來。


  隻是這話入耳,思涵麵色也再度沉了半許,心底深處的嘈雜厚重之意,也越發的濃烈深沉。


  這藍燁煜啊,本就圓滑無比,能將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是以,從他嘴裏吐出來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倒也不好分辨,也難得費心費神的去分辨。


  說來,手頭無確切的證據,自能奈他不得,便是他此際慢騰悠然的隨口應付於她,她雖惱在心底,卻也奈他不得。


  心思至此,思涵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沉默了下來。


  待得半晌後,她才強行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攝政王是否想要子嗣,是否忌諱聲名,這一切,自與本宮無關。而今,本宮倒得提醒一句,關於國師信箋中提及的讓攝政王迎娶女子之事,本宮並不會多加插手,甚至還會親自為攝政王頒布懿旨賜婚,但若是,攝政王要娶之人乃我東陵敵對之人,甚至聲名狼藉且對我東陵不利之人,這婚事,便是國師答應,本宮,定也不會同意。”


  他神色微動,微微而笑,“長公主究竟在忌諱什麽?”他問得直白。


  思涵淡漠觀他,“並非在忌諱,而是在警告攝政王罷了。畢竟,攝政王位高權重,若再迎娶他國之人,亦或是迎娶對我東陵極有反心的大臣之女,如此,本宮自得為東陵安危考慮,不支持攝政王這樁婚事才是。償”


  “長公主何須對微臣如此防備,先不言微臣並無心儀之人,迎娶之事也不過是一句空談罷了,就論國師仙風道骨,精明擅卜,就憑這點,國師若讓微臣迎娶何人,自也有國師的道理與考量,長公主不信微臣,自也該信國師才是。


  思涵冷道:“國師也是人,偶爾自也會有出錯之時,是以,本宮自然要嚴然把關。”


  藍燁煜微微一怔,溫潤的麵上也漫出了幾許幽遠,隨即慵然帶笑的朝思涵望著,“長公主如此地方,滿身戒備,倒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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