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蕭聲
思涵凝他半晌,不願再多言,僅是按捺心緒的道:“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而今時辰尚早,天氣也是炎熱,兵法雖可看,但也莫要懈怠了休息,乏了身子,是以,本宮先行離開了,你自己好生小憩。”
他恭敬點頭,答得認真,“多謝皇姐提醒,臣弟謹記。”
思涵掃他一眼,未再言話,隨即出發朝不遠處的殿門而去。
“恭送皇姐。”哲謙頓時起了身,恭敬跟隨而來,朝思涵低低而道。
思涵未回頭,一路往前,待出得殿門後,她才頭也不回的低沉道:“行了,不必再送。出發邊關之事,若本宮有了結果,再差人通知你。”
哲謙在後輕應,禮數仍是周到至極,令人挑不出半分刺來。
回得鳳棲宮後,思涵差宮奴通知太醫院,遣了一名禦醫去淑妃寢宮,要求禦醫細致問診,待診斷完畢後,再來鳳棲宮答複。
約是兩個時辰後,那名問診的禦醫便小跑而來,待入得鳳棲宮後,便朝思涵道:“淑妃麵頰通紅,皮膚發燙,看似發燒,奈何真正探了脈搏後,則覺淑妃脈搏強健有力,平穩如常,並無怪異之處,似是,不像發燒。”
此際,思涵正坐在軟榻,摩挲茶盞的指尖一停,深沉涼薄的目光朝禦醫落來,“可是探仔細了?”
禦醫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確定,垂眸恭道:“微臣探得淑妃的脈象,的確較為平穩。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三皇子在旁說,淑妃已是喝過退燒的藥,許是正是如此,淑妃脈搏才平穩無異的。”
思涵神色微動,心底並無太大起伏。
無論淑妃脈象是否平穩,就憑這大熱天兒的,淑妃又不會在殿外冒著烈陽瞎逛致使中暑,又不會用冷水隨意往自己身上潑得受寒,是以,若說在這天氣裏發燒,著實是有些怪異。
哲謙小小年紀,葫蘆裏埋的是什麽藥她並不知曉,淑妃是否裝病,深究似也毫無意義,若是在這節骨眼上追打得太急,倒也無用,甚至還會落得她肆意欺負哲謙的聲名。
是以,目前靜觀其變便是,哲謙若當真要在邊關曆練,她自然應允,便是他翅膀硬了,但淑妃在她顏思涵手裏,他也翻不了天。
思緒至此,思涵回神朝禦醫望來,淡道:“淑妃脈象雖是平穩了,但這些日子,爾等皆不可懈怠,若淑妃身邊的宮奴再來太醫院要求你們出診,你們,必得過去好生診治,但若有異常,速來稟報本宮。”
禦醫神色略微發緊,恭敬而應,“微臣記下了。”
思涵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低沉道:“若是記下了,便回太醫院去。近些日子,天氣炎熱,吩咐太醫院多備製些祛暑涼茶分給宮奴們飲用。”
“是。”禦醫再度應聲,隨即不敢多呆,當即出聲告退,眼見思涵慢騰點頭後,他便急忙轉身,迅速小跑出了屋子。
屋內清寂,思涵飲了口涼茶,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兀自鬆神。
待心境徹底平靜之後,她才緩緩起身出殿,朝殿外恭敬而立的宮奴們淡聲吩咐,“備車馬,本宮要出宮一趟。”
酷暑炎熱,風絲不起。
此番出行,思涵並未重兵護行,而是僅攜了兩名禦林跟著。
一路上,馬車顛簸搖曳,氣氛悶燥。
思涵斜靠車壁而坐,合眸微憩,心境平寂。
許久,馬車逐漸停了下來,隨即,有禦林軍在外恭喚,“長公主,到了。”
嗓音入耳,思涵微微掀了眼,待下得馬車時,禦林軍已上前敲了敲前方府邸的朱紅大門。
這座府邸,看著倒是尋常,門前石獅稍稍布了青苔,風化嚴重,看來是有些年頭了。而這座府邸的牌匾,則龍飛鳳舞的寫著‘許府’二字,牌匾未曾鑲金,字跡的墨跡都有些掉了,乍然觀望間,倒覺樸素無華,並不顯眼。
正待思涵打量,前方的朱紅大門被微微打開,一名小廝探出頭來,略微詫異的朝思涵幾人盯著,愕問:“你們是?”
尾音未落,禦林軍剛毅的嗓音已是道出,“長公主來了,速讓你們家主出來迎接。”
“長公主?”小廝驚得不輕,眼睛都快瞪掉了,待回神過來,他急慌慌的吞吐道:“我,我家公子出去了,此際,此際不在府中。”
不在?
思涵眼角一挑,神色微動,親自低沉而問:“你們公子,此際可是在鬆太傅府中?”
小廝緊張搖頭,臉色慌張,舌頭仍是有些打結,“不,不是,我家,我家公子今日一早便外出巡查鋪子了。”
思涵瞳孔微縮,“他何時能歸?”
小廝急忙搖頭,“公,公子每番外出視察鋪子,約是黃昏便可歸來。但不知今日是否也是如此。”
思涵神色微動,抬頭掃了一下天色,淡道:“也罷,此際離黃昏已是不久,本宮,便在府中等他。”
這話一落,思涵緩步往前,兩名禦林軍左右相護。
小廝震得臉色發白,焦急跟來,滿麵畏懼緊張的將思涵往府邸大堂引去。
這展家宅邸,著實如府門外觀一般,樸實無華,宅邸麵積雖廣,花木蔥鬱,但卻不曾有小橋流水,假山水榭,四處觀望,也不見得有任何大富之家的奢靡之氣。
思涵被小廝引入大堂後,小廝便言道去喚管家,隨即便飛快離去,竟也忘了為思涵備上茶水。
倒是不久之後,府內管家親自端著茶水與糕點而來,朝思涵恭敬行禮後,才將茶水與糕點放在思涵身旁的矮桌上。
“鬆太傅的徒弟,聞名京都的公子翼,又豈會是才學不深,經曆不厚之人。公子往前的名聲,可是響亮得很,便是本宮這身居宮中之人,也是久聞大名。許公子雖不曾經曆科考,但滿身的經曆與才學,自有資格教導幼帝。本宮不擔心這點,就看許公子你,是否願意成為皇傅,教幼帝讀書識字,為幼帝講理講政了。”
展文翼麵色厚重,神色複雜,並未言話。
思涵深眼凝他,也不著急你問話。
一時,周遭氣氛莫名沉寂,無聲無息的透著幾分壓抑。
待半晌後,展文翼才稍稍收斂神情,朝思涵認真而道:“長公主如此看得起草民,草民,定竭盡全力,當好皇傅。”
思涵將目光朝他麵上挪開,神情之中,也隱約漫出了幾許釋然,“許公子德厚識禮,解新帝與本宮之難,本宮在此,先謝了。入夜之際,本宮便會差人將官袍與入宮令牌為許公子送來,明日一早,你便參與早朝,待早朝過後,你再留在宮中,教導新帝。午時,許公子可與新帝一道用禦膳,但膳食過後,許公子若要巡查鋪子或是處理展家商賈之事,自可出宮而去。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cc]”
展文翼恭敬緩道:“多謝長公主。”
“該言謝的是本宮。”思涵低沉道。說著,話鋒一轉,“此際時辰已是不早,本宮便先回宮了。望明日一早,許公子準時參與早朝。你的俸祿,也會按照一品皇傅的俸祿來發。”
這話一落,思涵並未耽擱,幹脆的站起了身。
展文翼也急忙站起,朝思涵恭敬道:“俸祿之事,草民並不計較,本是為國效力,長公主不給也可。明日早朝,草民定也會準時上朝,望長公主放心。”
“嗯。”思涵淡聲而應。
他繼續道:“此際天色已是不早,不若,長公主在寒舍用過晚膳後再回宮去,可好?”
“不必了,許公子剛從外麵歸來,自行在府中好生休息便好。”說完,也不再理會展文翼的反應,踏步往前。
展文翼朝思涵打量幾眼,終歸未再勸,僅是緩步而行,跟在思涵身後。
待出得許府大門,展文翼才出聲恭送,思涵淡然點頭,隨即便上車而離。
天色逐漸暗淡,待抵達鳳棲宮時,夕陽西下,單忠澤也風塵仆仆的歸來。
思涵正剛用過晚膳,坐於軟榻休息。
單忠澤立在思涵麵前,便恭敬而道:“屬下已尊長公主之令去京都的校場看了。目前的校場,兵約上萬,而經過屬下訓練與觀察,倒覺其中有十人可好生培養。”
“那十人,可有本事,從而讓你另眼相看?”思涵低沉而問,說完,目光落向單忠澤。
單忠澤恭敬道:“屬下將上萬兵力分為百隊,每隊群起而比武,選出每隊的魁首,再進行武比,最後再從這百人之中擇出了十人。這十人,微臣也看過了,擅於群攻而突圍,且熟悉兵法,招數了得,後麵幾日再探探這些人是否忠心不二,是否靈活善戰。”
思涵瞳孔微縮,緩道:“你辦事,本宮自然放心。將相之才,不止武藝與勇氣了得,德才忠貞幾字,也是極為重要。接下來幾日,你再對那些擇出之人好生觀察與調教,若覺得已無問題,再引入宮中,讓本宮好生看看。”
“是。”單忠澤答得恭敬。
思涵掃他兩眼,隨即便讓他出殿休息,並體恤他今日勞累,是以也吩咐他夜裏不必過來守夜。
單忠澤恭敬稱是,隨即緩緩退出了大殿。
一時,殿內氣氛沉寂幽謐。
思涵坐在軟榻,獨自對弈。
以前性子暴躁頑劣,國師將她帶入道行山後,便喜讓她獨自對弈,說是修養身心。她當年覺得獨自對弈乏味至極,但後來習慣了,暴躁頑劣的性子也沉寂之後,才覺這獨自對弈,對的是自己,修養的,也是對自己的狠勁兒,並無不好。
時辰漸逝,殿中的燭火越發搖曳。
直至夜色深沉,這盤棋也未下完,最後琢磨來琢磨去,終將這盤棋下成了死局。
思涵稍稍皺了眉,將棋局盯了半晌,最後終是放棄,而後緩緩起身滅了周遭燭火,兀自入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