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幡然醒悟
“你說什麽？”郭承身子一晃，險些昏迷過去。
那名士兵抹著眼淚，指了指門外，“夫人.……夫人她，被箭射死了。”
郭承聽後，猛然衝了出去.……
江宵兒也拎著藥箱子往出跑。
郭夫人的屍體已經被抬到院內，此時正安靜的躺在木板上，身上還散落著點點雪花……
郭承大嚎一聲，“蓮兒，嗚嗚嗚，你醒醒啊蓮兒……”
他趴在郭夫人身上痛哭流涕，像個失去爹娘的孩子。顯得那樣無助和可憐。
江宵兒心裏發顫，上前摸了摸郭夫人的脈搏.……
那僵硬的軀體如冰塊一般寒冷，顯然是死透了……
“嗚嗚嗚，我一早就說過。不讓你跟來，可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你就這樣狠心丟下我，讓我以後還怎麽活啊？嗚嗚嗚……”
郭承哭得聲斷欲絕，其他士兵聽了也跟著掉眼淚.……
在這荒銘城中，誰不知道郭校尉跟夫人是恩愛夫妻的典範。
郭承每次在軍營中提起自己的夫人，那臉上掛著的永遠都是得意和驕傲.……
如今郭夫人忽然死去，郭承所堅守和所依賴的信仰徹底崩塌。那魁梧健碩的身軀在冰雪中愈發渺小和悲切.……
“郭校尉，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對不起！”江宵兒眼底溢滿了悲傷。
郭承哭著搖頭，“不，這不關穆夫人的事……”
江宵兒跪在穆夫人身邊良久，才慢慢站起身.……
她還要給呂濤和兩個丫鬟上藥，而且主屋那邊的大火還沒澆滅.……
士兵們進進出出，有的拎著水桶，有的撒著幹砂，足足忙活了兩個多時辰，大火才徹底熄滅……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院內院外的死屍堆在一起，足足有二百多人。
殷紅的血液已經跟冰雪融為一體，唯有濃重的血腥味兒在空氣中慢慢飄蕩，熏得江宵兒陣陣幹嘔.……
郭承抱著郭夫人呆呆的坐在院內，淚水凍成冰碴，雙腿也已經麻木，可他全都不在乎。
穆昱陽和呂濤還在重度昏迷之中，兩個丫鬟隻受了輕傷，現在狀態已經好多了……
她們幫江宵兒煎藥燒水，又忙著準備早膳。
“郭校尉，外麵天冷，你還是進屋暖和暖和吧.……”江宵兒走過來勸道。
郭承一臉呆滯的盯著自家夫人，忽然想起來什麽。“穆夫人，你醫術精湛，可起死回生，快救救蓮兒吧，好不好？”
江宵兒無奈的搖搖頭，“郭校尉，夫人她已經死了……”
郭承似乎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低下頭去，眼裏已經沒了往日的光彩……
沉默片刻後，郭承才低聲問道：“那你告訴我，昨夜的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江宵兒長籲一口氣。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他們都是京城的禦林軍，也就是陛下派來殺我們的人.……”
郭承聽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難怪昨日馮祿山特意跑到穆府耀武揚威，原來是得到了陛下的應允，打算夜裏暗殺穆昱陽和江宵兒.……
可自己的夫人又何錯之有？
“狗皇帝，我要殺了你！”郭承怒吼一聲，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製的湧出眼眶。
這時，羅晉楓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還是今早才得到消息，穆府起了大火，並遭到刺客猛烈的襲擊。
見郭承抱著郭夫人默默哭泣。羅晉楓麵色一僵，踉踉蹌蹌的走上前，“蓮兒怎麽了？”
郭夫人是羅晉楓的外甥女，當初也是他撮合二人在一起的……
郭承抬起頭來，哽咽道：“將軍，蓮兒死了……”
“什麽？”羅晉楓看著已經麵無血色的外甥女，一時間心如刀絞。
“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在本將軍的地界上撒野？”羅晉楓厲聲問道。
江宵兒歎息一聲。“是陛下派來的人……”
羅晉楓一聽，心就涼了半截。
他似乎感到有一張黑色的大網籠罩在荒銘城上空……
所有敢跟朝廷和皇權作對的人，都會被一網打盡。
穆昱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是妥協，要麽是反抗，除此之外，他的下場可能比穆昱陽還要淒慘.……
“郭校尉莫要哭了，早點回去給蓮兒舉辦後事吧。”羅晉楓麵無表情道。
郭承聽後，這才由士兵攙扶著，慢慢站起身，然後抱著郭夫人緩緩走了出去……
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昱陽怎麽樣了？”羅晉楓問道。
“還在昏迷之中。不過已經脫離危險了……”
“帶我進去看看。”
“好……”
步入偏房，便看到穆昱陽靜靜的躺在炕上，他全身上下都纏著紗布，有的地方已經滲出鮮血來.……
羅晉楓很清楚穆昱陽的身手和本事。能把他傷成這個樣子，可見昨夜的戰鬥有多麽慘烈了.……
“看來皇上是不打算留你們活路了。”羅晉楓自言自語道。
江宵兒沒說什麽，她拿出帕子，幫穆昱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雪瀾則是坐在另一間屋子。細心照顧著呂濤。
羅晉楓順著窗戶，看了看已經燒毀的主屋，“穆夫人和昱陽若是不嫌棄，往後可到將軍府住下……”
穆宅內，也就隻有偏房能住人了，若想把主屋修繕完整，也得等到開春以後才能動工.……
“多謝羅將軍的好意，我們在這側房將就一冬也無妨。”
江宵兒婉言拒絕，隨後又笑了笑說：“而且陛下對我們的猜忌越來越重，在這敏感時期，我們不想連累到羅將軍……”
言外之意就是，若再猶豫不決、舉棋不定的話，羅將軍也別想全身而退。
現在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舉兵造反，歸順墨王，逼宮篡位……
那個昏庸無能的狗皇帝也該‘退休’了。
羅晉楓朝江宵兒點點頭。“本將軍心裏清楚……”
“如此便好！”
“我會留下來一隊親兵保護你們，軍中事務繁忙，本將軍先回去了……”
說完，羅晉楓一甩披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快馬加鞭回到將軍府，直奔書房而去……
若是昨夜沒發生這樣的事情，羅晉楓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驚慌。
因為他對敬帝和朝廷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陛下能早日醒悟。除掉朝中奸臣，肅清朝綱，重修政法，還大齊國百姓一個朗朗晴天.……
現在看來，他內心的所有的期許都化為泡影了。
若不趕快做出抉擇，他也會像穆昱陽一樣，被官兵追殺，被朝廷迫害，最後落得謀反叛逆的下場……
鋪開紙張，羅晉楓捏著毛筆就寫了一封書信。
洋洋灑灑上千字，他來回檢查了一遍，覺得沒什麽問題後，才塞進信封.……
“來人啊！”
“在。”
“即刻把這封書信送到京城……”
士兵不解，“羅將軍，送到京城什麽地方？”
“墨王府！”
“遵命.……”
羅晉楓不敢用信鴿傳信，就怕中途被別有用心的人攔截……
書房內安靜下來，牆邊的火盆燃著紅通通的木炭，間或可以看到火花炸裂開來，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屋外寒風烈烈，細碎的雪花拍打在窗欞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羅晉楓收回目光，深深歎了口氣，“唉，已經變天了……”
十天後，也就是春節這天。
羅晉楓的書信終於送到了墨王府……
此時安墨正沉浸在節日的喜悅之中，手裏的信件更是重達千斤。
他在書房內反反複複的查看，眼睛都樂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