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大興土木
“都過去了！”江夫人拉著明氏的手，眼裏氤氳著水霧。
明氏怔怔地看著江夫人，枯槁的身軀微微抖顫，滿臉期待的問道：“夫人，您原諒奴婢了嗎？”
江夫人垂下雙眸，遮住眼裏的苦悶和糾結，沉吟良久，才歎口氣說：“算是吧……”
曾經的往事如一江春水，在流到生命盡頭之前，定會經受各種曲折和磨難。
人固有的偏見和執念，就像無法匯入江河的一灘死水，伴隨著晨起沉落，死水會逐漸幹涸、發臭、蒸騰，最後被時間的砂礫所掩埋……
明氏這一生的遭遇，與那死水沒有任何區別。但凡江夫人放下心中的成見和怨恨，死水也不會變成泥淖，她的人生，可能也不會這般悲慘。
這件事發生之後，明氏仿佛蒼老了十多歲。曾經秀麗的長發變得淩亂發白，佝僂著身軀，拄著拐杖，老態橫生，每向前走一步，都牽動著體內的病痛.……
江夫人又派了兩個丫鬟送到黒鸝園，並在廂房內設置了佛堂，明氏每天吃齋念佛，為江景兒祈福。
江霄兒沒有太多精力關注黒鸝園這邊，隻是開了一味滋補身體、安神補血的藥方。每日煎好後，差下人送到黒鸝園.……
這天，早上淅瀝了一場春雨，把整個天都城都衝洗的明亮如新，待陰雲散去，天邊掛起一抹朦朧的彩虹，江霄兒帶著紫蕭和雪瀾，登上馬車，朝城外山莊駛去。
車內裝著大量的書籍和筆墨，還有很多設計好的圖紙和材料，當然少不了孩子們的糖果、蜜餞和各種小零食.……
官道兩側綠草如茵、春意盎然，可見蝴蝶飛舞、遠山含黛、近水纏綿，高低起伏的山巒浸染了濃濃的綠意，把寒冬的銀白徹底擦抹幹淨。
氣溫回升，濕潤的空氣鑽進車廂，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和野花的香甜……
山莊內，大興土木、鳩工庀材，數十公裏的河渠如同盤踞在山腳下的長龍，一直蜿蜒到高牆的東側，幾十名工人晝夜忙碌，正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學堂建在高坡的位置，周圍栽種著桃樹、李樹和白楊，仰望過去，整間學堂氣派宏偉，寬敞的院落鋪滿青石，門楣上赫然掛著‘雲霄學堂’一張金字匾額.……
雲，寓意為縹緲無羈、誌向高遠，霄，則是江霄兒的名字，她所創辦的學堂。日後定將桃李滿天下，誌高不落俗。
“江掌櫃，您來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這邊好有準備啊！”莊強穿著一身得體的藏青色綢袍，從宅院內迎了出來……
江霄兒微微一笑，目光卻緊盯學堂的方向，幽幽問道：“黃公子可在莊內？”
“在呢在呢，自打黃公子和邵嫻姑娘好了以後，他就搬到莊內來住了！”莊強咧嘴笑道。
江霄兒聞言，揚起眉梢，這個黃玉凡追姑娘倒是有兩下子，若二人真能喜結良緣，也是一幢好事兒……
“把車內的書籍和筆墨都搬到學堂去，然後把邵鏢主、趙工頭、黃公子和金鏢師叫到主屋來，我有話要說！”江霄兒說完。便步入宅院，徑直朝主屋走去。
莊強不敢怠慢，緊忙吩咐尹曉德和小冬子，把馬車趕到學堂門口，開始搬運書籍……
一刻鍾後，山莊的幾位管理人員紛紛走進正堂，給江霄兒行禮作揖，“江掌櫃！”
“都坐吧！”江霄兒放下茶杯，掃了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趙工頭身上。
“趙工頭，我看山腳下的排水渠馬上要收工了，咱們的水井可打好了？”江霄兒淡淡問道。
趙工頭站起身，拱了拱手，“江掌櫃，正如您所見。之前在圖紙上標記好的項目，除了溫泉和酒樓之外，其他的已經盡數完成，不知江掌櫃接下來會有什麽安排？”
江霄兒摩挲著手中的玉佩，思忖片刻道：“眼下正是農忙的季節，咱們的藥苗也該進土了。方才我看了一下，莊大伯開墾的那片荒地，耕種麵積太小，出產不了多少草藥。
所以趙工頭可抽調一部分工人，去幫莊大伯繼續開墾荒地。另一部分人，修建酒樓和溫泉。若是人手不夠，可在鏢師中間調遣。”
莊強聽後，隱隱有些好奇，“江掌櫃，之前圈出來的那片荒地，出產的草藥，足夠京城醫館使用的了，您為何還.……”
“你以為，區區一家醫館，就是我的最高目標了？”
江霄兒瞥了莊強一眼，似笑非笑道：“眼下孫記藥房壟斷了整個京城的草藥市場，我們必須把他們的風頭壓下去，除了自產自銷之外，還要普及到千家萬戶。讓百姓們用上貨真價實的好藥。而孫記藥房所出售的藥材，幾乎都是假冒劣質、以次充好的爛草梗。”
說到這裏，江霄兒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繼續道：“而且。我有意在省外開辦幾家醫館，有了自己的藥田供貨，也會節省大量的成本！”
眾人聽後，皆表示讚成，莊強更是滿臉激動。“江掌櫃所言極是，我馬上就安排下去。”
江霄兒輕輕頷首，看著邵廣一道：“邵鏢主，最近山莊可有外人來犯？”
邵廣一微微一笑，“莊內莊外出入的都是自己人，除了每天運送貨物的馬車外，不見其他閑人走動。”
江霄兒‘嗯’了一聲，交代道：“如今山莊事多繁雜，莊大伯和趙工頭那邊人手不夠時，邵鏢主也要幫襯一下。”
“此事就算江掌櫃不說，我也會鼎力相助的！”邵廣一拍了拍胸脯道。
江霄兒點點頭，頗為滿意，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事，輕輕挑了挑眉，“對了，邵鏢主這段時日，安排二十名鏢師，在莊內隨時待命！”
邵廣一聽後，跟金鏢師對視一眼，皆是一臉惶恐。“江掌櫃，您……您要做什麽？”
江霄兒微微蹙眉，“我自有用處！”
“好，莊內的所有鏢師，都是江掌櫃的人，您大可隨意調遣。”邵廣一笑著道。
最後，江霄兒才把目光落在黃玉凡的身上，語氣輕鬆道：“黃公子，在莊內生活的如何？”
黃玉凡站起身，給江霄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江小姐，這小小山莊，宛若塞外桃源，此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山水相依，當真是個休閑養老的勝地啊！”
“既然這樣，黃公子想不想留在這裏，一展才華呢？”江霄兒目光清澈，麵頰淡然如水，說出的話宛若飯後閑談，但語氣卻帶著令人無法僭越的威嚴。
黃玉凡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江小姐此話何意？在山莊，除了種田和建房子外，我的才華何以施展？”
江霄兒淡淡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前，透過朦朧的窗格，她看到宅院外高坡上的學堂，“黃公子願不願意留下來教書呢？”
“教，教書？”黃玉凡瞪大了雙眼，滿臉駭然，“江小姐，你別開玩笑了，我.……”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江霄兒回過頭來，眉眼間掛著一抹質疑，“黃公子，你學富經綸、才高八鬥，教孩子們學一些詩書禮儀，應該不成問題吧？”
黃玉凡顯得有些為難，他的誌向是在廟堂之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更何況，黃老爺世代經商，黃家就他這麽一個讀書人，怎能留在山中，當一名默默無聞的教書先生呢？
見黃玉凡踟躕不定，邵廣一冷哼道：“登徒子，你若是不留下來教書，就休想娶我閨女進門。”
眾人聽後，皆發出一陣爆笑，搞得黃玉凡麵紅耳赤，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那個.……江小姐，容我再考慮一下.……”
“好！”
教書先生千千萬，江霄兒不會為難一個不情不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