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斷絕書
主院門口，江霄兒迎麵碰見往外走的虞家三口，個個紅光滿麵、喜形於色。
特別是虞楓然，見到江霄兒後，眼睛都樂沒了，緊忙上前拱了拱手，“江小姐！”
江霄兒點點頭，給虞老爺和虞夫人行了一禮，而後直奔主屋走去……
虞夫人微微歎息，看著江霄兒的背影，“這丫頭長得倒很清秀，隻是性子有些急躁，而且還不怎麽懂規矩，若是嫁到我們虞家，恐怕.……”
“說這些做什麽？”虞老爺瞪了虞夫人一眼，訕笑道：“能攀上丞相府這棵大樹實屬不易，往後那江大小姐進了虞府，你慢慢調教便是。何必糾結這一時呢？”
“爹爹所言極是！”虞楓然笑著應道，朝主院方向瞥了一眼，“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往後江小姐嫁到我們虞家，我定會調教得服服帖帖，保證讓爹娘滿意！”
……
另外一邊。江霄兒衝進正堂，見江老爺和江夫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她深吸幾口氣，上前作揖。
“爹，娘。”
江夫人放下茶杯，偷偷瞄著江霄兒，眼裏閃過一抹愧疚.……
江老爺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道：“霄兒，想必你已經知道了，爹把你許配給虞公子，這段時間你準備準備，半月後出嫁。”
江霄兒聞言。怒火攻心，神色冰冷異常，“爹，是您沒聽明白，還是女兒沒說明白？”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江老爺有些啞然。
江霄兒冷眸一眯，“女兒明明說過，待穆昱陽南征歸來，就到皇上麵前，請求賜婚。女兒心有所屬、獨愛一人，您卻擅自做主，對女兒的親事指手畫腳、妄斷終生，您有什麽權利決定女兒的未來？”
“什麽權利？我是你爹！”
江老爺火冒三丈，一把掀翻了麵前的幾案，茶壺杯盞‘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什麽叫指手畫腳？嗯？”江老爺幾步就衝到江霄兒麵前，濃濃的怒氣撲麵而來，吹起江霄兒的發絲。
“老爺，您消消氣兒！”江夫人麵色一慌，拽著江老爺的胳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讓開！”
江老爺蹙緊眉頭，一把甩開江夫人，哆哆嗦嗦地指著江霄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幫你定下親事，乃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你這孽子卻說指手畫腳、沒有權利？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江霄兒麵上一片淡然之色，嘴角微微上挑，冷笑道：“那我不當你女兒好了。”
“霄兒，你說什麽胡話？”江夫人淚流滿麵，驚慌不已，“快，快給你爹道歉，快啊……”
恰巧這時，紫蕭和雪瀾從門外走了進來，兩個丫鬟不放心小姐，便鼓足勇氣，過來瞧瞧。
“小……小姐。”紫蕭輕輕喚了一聲。見屋內火藥味兒十足，嚇得她縮了縮脖子，不敢言語了。
“紫蕭！”
“啊，小姐有何吩咐？”
江霄兒蹙了蹙眉，“去研墨。”
“好！”紫蕭應了一聲，跑到書桌前，往硯台裏倒了些水，輕輕磨了起來。
江霄兒看都沒看江老爺那張震怒的老臉，走到案前，提起毛筆就寫了份斷絕書.……
咬破手指畫押，隨後遞給江老爺，“按上手印，咱們各走各的，以後再無瓜葛！”
江夫人哭得淚眼朦朧，扯著江霄兒的衣袖，“霄兒，你怎能這樣心狠？相府是你的家啊……”
江霄兒心如磐石，目光如灼。“女兒不想與爹娘撕破臉麵，如今把我逼到這個地步，要麽跟虞家退親，隻當此事從未發生過，要麽簽字畫押、分道揚鑣，你我都圖個清淨。”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屋內回蕩，江霄兒被打得偏過頭去，發髻也有些散亂.……
“小姐！”紫蕭和雪瀾驚呼一聲，臉上掛滿了心疼和恐慌。
她們小姐在外呼風喚雨、雷厲風行，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江霄兒舔了舔嘴角的一抹腥甜，想起江老爺愛官如命，在皇上麵前卑躬屈膝，竭力跪舔、百般討好，生怕丟了官職，低人一等.……
口上聲稱是為了江霄兒好，卻完全忽略了她的喜好，認為隻要撇清與將軍府和皇子們的關係，就可以高枕無憂、頤養天年了。
殊不知。皇上所忌憚的，並不是他的閨女嫁給了誰，而是江老爺手中的職權越大，就越有功高震主的可能……
所以皇上不會因為江霄兒嫁給虞家，就放下芥蒂和疑心。
江霄兒把手中的斷絕書拍在江老爺的胸口上，“你愛簽不簽！”
“紫蕭，雪瀾，咱們走！”
“站住！”江老爺怒吼一聲，顯然是氣糊塗了，將斷絕書撕得粉碎，怒視江霄兒，“這事可由不得你。”
說完。朝門外喊了一聲，“莫風，進來！”
片刻後，莫風推門而入，弓著身子，“老爺，有何吩咐？”
“把這個孽子給我押到天牢去，嚴加看守！”
“老爺，使不得啊！”江夫人跪在江老爺腳下，抱著他的雙腿連聲哀求，“天牢內陰冷潮濕、寒氣逼人，霄兒這般柔弱，萬一凍出個好歹，可就……”
“滾開，她這孽子連斷絕書都敢寫，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真以為我這當爹的沒有脾氣？”
江老爺一腳踢開江夫人，吩咐莫風。“押下去，一直關到成婚之日，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去看她！”
莫風愣在原地，一臉為難，“老.……老爺。這.……”
“嗯？”江老爺攥了攥拳頭，“怎麽？連你也不聽指示了？”
莫風哪敢忤逆主子的命令，看向江霄兒，“大小姐，請！”
“我既已簽了斷絕書，現在就不是江家大小姐。”說到這裏。江霄兒一雙冷眸逼視江老爺，“所以，你無權關押我。”
“你……你放屁，咳咳，咳咳.……”江老爺佝僂著身子，劇烈咳嗽，“那狗屁斷絕書，本老爺不簽字，哪能生效？咳咳.……”
“那是你的事！”江霄兒淡淡回道。
“老爺，您沒事吧？”江夫人爬起身，撫了撫江老爺的後背，又緊忙倒了杯茶水。
江老爺緩了好大一會兒，才順過氣來，瞪著江霄兒，“為了一個男人，你竟跟我鬧到這個份上，真是狼子野心，大逆不道啊！”
江霄兒無心在此逗留，轉身便朝門外走去，紫蕭和雪瀾對視一眼，趕忙跟上……
“老爺，還……還關押小姐嗎？”莫風不知所措，輕聲問道。
江老爺深深歎了口氣，看著地板上的紙屑碎片。遲遲沒有言語.……
片刻後，江老爺眼底閃過一片銳芒，“去，跟著大小姐，隻要這門親事沒退，早晚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遵命！”莫風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正堂內徹底安靜下來，江老爺隻覺得胸口憋悶，想出去透透氣，可剛站起身，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浸染了藏青色的衣襟……
“老爺，老爺，你怎麽了？老爺……”江夫人撲在地上，失聲痛哭，“老爺，你別嚇我，你醒醒啊！”
一旁的小秋見狀，低聲道：“夫人，要不要去把傅太醫請來？”
“快去，去請傅太醫！”江夫人抱著江老爺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
小秋不敢怠慢，轉身就朝門外跑去.……
若放在平時，江霄兒幾針下去，便能喚醒江老爺。
如今她拂袖而去，勢必要與江家斷絕關係，江老爺悲慟欲絕、肝腸寸斷，才會吐血昏迷。
江婉兒剛剛出嫁，江霄兒便出走相府，江清宸任霍城太守，事務繁雜，參加完妹妹的婚禮，就連夜就趕回霍城了……
所以偌大的丞相府，靈鬆苑、羅香園、蒼林園皆是空空蕩蕩、寂寥無聲。
初春的風兒撩動樹梢，發出‘嗚嗚’的響聲，小婉抱著陽陽，站在靈鬆苑門口，輕聲呢喃著，“小姐，您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