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山莊留宿
山莊建在溫泉瀑布東側,周圍四麵環山、溪流纏繞,遠遠望去,就像白雲深處的古老莊園,炊煙與水汽漸漸融合,蒸騰出一副壯麗臻美的畫卷。
冬日裏的溪水早已凝固成冰,原野上的蒿草也有一人多高,江霄兒打算開春時,在這裏經營藥田,供給醫館之用,也免去從碧落村長途運輸的麻煩……
若時間充裕,溫泉瀑布也要開發出來,豢養鹿群、開辦酒樓,甚至將茫茫原野全都建起院牆,大門緊緊一閉,這裏就是她的‘王國’了。
馬車在宅院前緩緩停下,尹曉德正提著一隻木桶從暖棚走出來,見江霄兒來了。他興奮得手舞足蹈,大聲歡呼,“江掌櫃來了,江掌櫃來了……”
江霄兒對這些孩子有救命之恩,少年們待她也非常親切,聽到呼喊。孩子們都扔了手中的活計,紛紛跑了出來,莊強也是笑個不停,帶領眾人給江霄兒行禮作揖……
“江掌櫃,您來了,快屋子裏坐!”莊強拱手一禮,隨後又朝院內喊道:“老婆子,江掌櫃來了,快看茶。”
莊強的老伴姓趙,孩子們都喚她趙大嬸,平日在山莊洗衣做飯,伺候孩子們的吃食。為人親善平和,做事也頗為麻利。
江霄兒抿嘴一笑,“不急,先看看菜苗。”
“好!”莊強應了一聲,帶著江霄兒朝暖棚走去,笑著道:“江掌櫃,南疆運來的菜苗,幾乎全都成活了。”
江霄兒輕輕頷首,步入暖棚後,眼前是一片嫩綠色的景象,一隻隻碩大的木箱內,裝滿了肥沃的黑土,嬌貴的菜苗均被栽種進去,翠綠的葉子迎著綢幡照射進來的陽光,努力向上伸展著.……
周圍的火牆燒得滾燙,迎麵撲來的熱氣鑽入鼻孔,江霄兒隻是站立片刻,額頭就沁了一層細汗。
青青菜苗映出一片歡喜之色,與外麵風雪嚴寒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在這樣冷酷的寒冬,別說是尋常百姓了,就算大齊國的九五之尊,恐怕也吃不上如此新鮮爽口的蔬菜……
“其他暖棚都拾掇出來了?”江霄兒淡淡問道。
莊強點點頭,“已經準備好了!”
江霄兒隨手揪了一棵芫荽,放到嘴裏嚼了嚼,“第一批菜苗預留出來,待長高一些時,全部轉移到其他暖棚當中,一間暖棚產量有限,咱們得並行不悖、多管齊下,既能供應火鍋店的需求,也能滿足客人們的胃口。”
“知道了江掌櫃!”
江霄兒又抬頭看了看黑綢布幡,氤氳的日光潑灑下來,仿佛收集熱量的‘海綿’,把所有溫度都匯聚起來,供養著嫩綠的‘菜娃娃’.……
“太陽落山後。把草簾子全都蓋上去,保證暖棚內的溫度。大雪天時,也要勤打掃,以防積雪把棚頂壓塌。”江霄兒耐心囑咐道。
莊強咧嘴笑了笑,“放心吧江掌櫃,每到下雪天的時候,尹曉德和小寒子就拿著掃帚,攀上暖棚,一刻不停地清掃,即便我不叮囑,孩子們也都留心著呢。”
江霄兒聽後,頗為滿意,她之前還很掛念山莊這邊的事情,沒想到莊強處理的這般周到,眼下菜苗全部成活,隻等著長高割下來出售了.……
江霄兒又去其他幾間暖棚看看,所見之處皆處理妥當,木箱全都歸置到位。孩子們忙忙碌碌,不時揮手跟江霄兒打著招呼,其樂融融的景象,倒真有幾分‘桃花源’的氣息。
“江掌櫃,飯菜做好了!”尹曉德跑過來道。
“好,去吃飯!”
江霄兒微微一笑,帶著兩個丫鬟和一眾少年們步入東廂房,這裏空間寬敞,一鋪大炕睡上十幾個孩子都不在話下……
灶房的大鍋內,燉著小兒巴掌大小的五花肉片,酸菜切成絲扔進去,又加了一大盆豬骨頭,隻是稍稍一聞,就饞得少年們直咽口水,在門口探頭探腦,笑嘻嘻地看著趙大嬸。
三個小丫頭也是勤快麻利的,在灶房刷刷洗洗,這邊忙活著飯菜。屋內已經擺好了炕桌和地桌,莊強捧著酒壇子,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在這樣寒冷的冬日,喝上一碗清冽醇香的烈酒,不僅能舒筋活血,還能溫暖肺腑,幹起活來也更有勁兒了。
趙大嬸從屋簷上取下臘肉,切了一大塊,鍋中放油,爆炒飄香,待油鹽入味兒,掏出來端上飯桌.……
孩子們前幾日砸開冰窟窿。在裏麵網了不少柳根魚,個個拇指粗細,解凍後焯水醃製,放入鍋中翻炒片刻,舀兩勺自家釀的生醬,扔兩個幹辣椒,添水燉至一刻鍾,新鮮的香辣魚醬就出鍋了。
趙大嬸廚藝不錯,會做很多家常美食,江霄兒難得消遣一次,便脫鞋上炕,褪去厚重的棉袍,隻一身華貴的金絲襦裙,也掩不住她嬌俏豔麗的五官.……
莊強以為江霄兒乃相府千金,怎能跟他們這些鄉野之人同桌用餐?
於是偷偷把婆娘拉到門外,輕聲道:“江掌櫃出身高貴,你再去弄幾個好菜,端到主屋去!”
趙大嬸愣了片刻。指了指裏屋炕上的江霄兒,“可是.……江掌櫃已經吃上了!”
“哎呀,這怎麽能行?快把小子們攆出去,不可擾了江掌櫃用餐!”莊強急得直跺腳,臉上也擠滿了皺紋。
這時,紫蕭走了出來。笑眯眯道:“小姐讓你們進去吃飯呢!”
“啊?我們.……”
“無妨,小姐不在意這些禮數,進去吧!”紫蕭說完,便轉身回屋去了。
地桌上,圍坐著尹曉德一眾少年和三個小丫頭,待江霄兒正襟危坐。拿起筷子時,尹曉德和幾位少年對視一眼,拉著小丫頭們齊齊跪在地上,給江霄兒磕頭道謝……
“感謝江掌櫃把妹妹們救出來,這份恩情,我們誓死不忘!”
江霄兒放下筷子,抿嘴一笑,“我也有自己的考量,你們妹妹落到郭員外手中,即便我不出手相救,也有他人幫忙。更何況,我這山莊裏裏外外都缺人手,你們能來,我頗感欣慰!”
說完,江霄兒掃了雪瀾一眼,後者點點頭,走上前扶起眾人,“大家快吃飯吧,小姐把你們當成自家人,不必這般多禮。日後,你們勤勤懇懇的種菜,一心為山莊著想,小姐不會虧待你們。”
尹曉德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又給江霄兒磕了兩個頭。才站起身回到座位,不停地給眾人夾菜……
莊強夫婦見江霄兒毫無大小姐的架子,所以也更願意跟她親近一些,便脫鞋上炕,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
“這山莊以後定要擴建,人口也越來越多,莊大伯若遇到什麽困難,隻管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蘇曉珺看著莊強,淡淡道。
“好!”莊強重重點頭,憨笑一聲,“江掌櫃就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說什麽,我們就做什麽,絕不給您添亂!”
拋去在江府的層層桎梏,江霄兒更喜歡生活在這樣與世無爭的田園之中.……
買這塊地時,天氣已經寒冷,四下裏草木皆枯、荒涼蕭瑟,可一旦到了春暖花開之時,這裏定是美不勝收的世外桃源.……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語笑喧闐,就連江霄兒,都破例多吃半碗米飯,紫蕭和雪瀾也是撐得小肚溜圓,互相嘲諷著大笑。
黃昏時分,江霄兒帶著莊強在溫泉瀑布轉悠一圈,構想著以後的計劃……
“江掌櫃,天都城周圍,鮮少能見到這樣的溫泉,若是開發出來,沒準兒皇上都會親臨沐浴呢。”莊強笑著道。
江霄兒站在河沿上,看著麵前溫熱的水汽四下飄飛,她微微歎息,“咱們要穩紮穩打,步子不能邁得太大。眼下山莊這邊隻有你一人照看,日後恐會忙不過來,待藥田種起來後,我再派幾人過來協助你。”
莊強聞言,拱手致意,“江掌櫃慷慨之舉,在下定當盡心盡力、不負所托。”
江霄兒的目光在瀑布間流轉,水簾拍打在岩壁上,濺出陣陣水花,湍急的熱流匯聚到水潭之中,氤氳著白色的霧氣……
是夜,江霄兒回到主屋臥房,這裏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地籠也燒得滾熱,即便光腳踩在地板上,也不會感到寒冷。
這是她第一次在山莊留宿,紫蕭和雪瀾伺候她就寢後,也都紛紛回去睡了……
翌日清晨,光線朦朧,遠山彌漫著一道血紅色的殘影,陽光還未探出頭來,一隊人馬就從原野上疾馳而來。
騎手們個個凶神惡煞、健碩如牛,手中的寒刀鋥亮閃光,隻在眨眼間的工夫,就衝到了宅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