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出魔城
在青冥的指路和介紹下，龍輦穿梭於魔城各個區域，秦嘯對魔城越來越了解。
他對秦嘯非常信任，而且他不認為自己說的那些內容算什麼機密。
在秦嘯偶爾不經意的打聽下，他說出了許多至關重要的情報。最詳細的就是陽魔青脈氏族強者們的喜好以及分佈，那些特殊地名和人名秦嘯都一一記下。
但他的了解只限於自己這支氏族，對另外四個氏族並不了解。能從他嘴裡套出那麼多情報，秦嘯已經很滿意，現在才第一天而已，不用太著急。
雪靈兒知道秦嘯的真實身份后，在龍輦里就變得異常安靜，甚至顯得冷漠。這本就是她的性子，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她最好都維持住，才不容易漏出破綻。
那些情報她自然也聽在耳里，不管以後用不用得上，都暗暗留心記下了。
直至入夜，魔城又是另一番光景。黑色的底色下亮起點點燈火，倒是有一種朦朧的美感，白天的冷硬之感到了晚上，變得柔和了許多。
青冥陪著秦嘯又在夜間去了很多地方，吃喝玩樂都有。期間有不少慕名拜訪的魔族強者上前搭訕，其中不乏皇子公主之類的尊貴人物，秦嘯都是來者不拒，一派廣交好友的姿態，日子過得瀟瀟洒灑。
他幾乎是不眠不休、爭分奪秒的和魔族強者打交道、套近乎，參加各種聚會、宴席。這讓魔族強者誤以為他是初入魔城，急需擴展社交範圍，以穩定自身的高貴和地位。
魔主對他的這種表現，感到很滿意，想當好一個領袖，需要其他強者的支持。想讓其他強者支持，就必須先和這些強者打好關係，不然哪個強者會支持他呢？
這次潛入計劃，進展極其順利，堪稱完美無缺。如果不是魔天明的神魂迅速消耗，只能支撐半個月，他甚至可以在這裡潛伏到魔族滅亡的那天。
隨著十天期限的臨近，他通過那些魔族強者搜集到的情報也是好幾籮筐，其中不乏真正的機密性情報，如陽魔界強者的布防和調動。
終於到了第十天，他，該離開了。
理由他都想好了，以魔主使者的身份，去前線巡查。
魔主不曾懷疑過他，沉默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你是巡察使，沒有必要的話，不用出手殺敵。」
秦嘯面露微笑，恭敬回道：「魔主放心，我現在這點實力還影響不了大局，只是去前線戰場露個臉，不會莽撞出手。」
魔主蹙了蹙眉：「你本可以等修鍊到皇級再去，朕原本的安排也是如此，為何只在魔城呆了十天，就想去前線？」
「前線戰事越發激烈，我魔族承受的壓力與日俱增，我去經歷過一次后，會更有修鍊提升的動力。」秦嘯回答的滴水不漏，因為魔主可能詢問的問題，他和喵喵早就思考過無數次。
魔主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前線戰事確實越來越激烈了，「魔天明」是從邊緣海域召回的，一直沒經歷過真正的大戰，甚至沒見過幾個人族強者，想去見識一下顯然無可厚非。
「籠子里養不出猛虎，你既然有心去尋找壓力，那就去吧。但是別在那兒待太久，早去早回。」
「是。」
秦嘯恭恭敬敬的退出大殿，嘴角一勾。
喵喵嘆道：「真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了，總感覺自己變成了壞蛋。」
秦嘯眯了眯眼，回道：「魔主對待人族不可能這麼好，相反，他會很冷酷、很殘忍。一旦他看出我是人族，必然會讓我生不如死。」
喵喵沉默了一下，輕輕點頭。
說到底，這是一個立場問題。魔族和人族，是仇恨無法化解的死敵，雙方都想著徹底滅殺對方。魔主以為他是魔天明，畢竟親兒子，又是魔族未來的希望，怎麼可能對他不好呢？
秦嘯為了避免路上惹麻煩，就讓母親和雪靈兒進入了小秘境，迅速離開了宮城，繼而離開了亘古魔城。
順利出城之後，他不禁有些感慨的回頭，卻猛然發現身後的虛空，一個熟悉的身影迅速浮現而出。
喵喵一時間也怔住了。
「走吧。」滄溟冷冷的道，依然是那副身披黑色斗篷、頭戴兜帽的裝扮。見秦嘯似乎怔住，他又冷哼道：「真是麻煩，不好好待在宮裡修鍊，非要跑出去折騰。」
「你……是魔主派你來的？」秦嘯面色難看的看著他，異常難受。
他怎麼就忘了這點呢，一個九幽魔體要去前線，魔主怎麼可能放心他一個人瞎走？肯定會安排保鏢給他啊！
「你說呢？」滄溟語氣更冷，冰冷的目光從兜帽下穿出，讓秦嘯神情一僵。
「那就走吧。」秦嘯迅速恢復原樣，轉身飛遁。
他再快也受限於境界，滄溟一個皇級強者總不可能被他甩開，一直都緊跟著他。
「你那兩個人族小妾呢？」滄溟見他只有一個人，冷冷的問道。
「死了。」秦嘯嘴角一扯，說她們「死了」只是不想繼續麻煩下去，並不是真的死了。
滄溟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逝，秦嘯作為殺意對準的目標卻不可能感受不到，身體一僵。
繼續沉默的趕了一段路，秦嘯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好奇，低聲問道：「你因為兩個人族女子的死，就想要我的命？」
「人族都該死，但不該是這種死法！」滄溟的語氣中蘊含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絲絲煞氣穿過漆黑斗篷散發而出。
秦嘯神情平靜，再度問道：「終歸是死，能有什麼不一樣？」
他沒想到隨口一說竟然還能引動滄溟的怒火，或許追問下去會有驚喜。
「……」滄溟久久不言，似乎是在思考，又走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生命都有尊嚴，不管是魔族還是人族，你可以在戰場上殺死她們，但是你不能在……床上……羞辱她們！」
「很善良的想法，令我意外。」秦嘯平視著前方，神情平靜，「我在魔城看到的景象，野蠻多過文明，獸性大過人性，讓我很失望。」
「你……失望？」滄溟似乎非常詫異，「你為什麼失望？你和他們一樣野蠻、獸性多過人性！」
「她們沒死，而且還好好的。」秦嘯回頭瞥了他一眼，神情戲謔，「剛才我只是嫌麻煩，怕你繼續追問，才說她們已經死了。」
「……你說這個，是想證明什麼？」滄溟語氣極冷，他根本不相信一個能做出弒父之舉的人，會是一個善良的人。
「沒想證明什麼，只是告訴你，她們還活的好好的。」秦嘯轉回頭去繼續平視前方，神情恢復平靜，「青冥希望我能向魔主進言，關閉那個販賣人族女子的青樓。」
「你向魔主進言了？」
「沒有，那個地方不可能關閉。」秦嘯神情微冷，「魔城裡那些閑的發慌的強者，需要一個發泄口，發泄他們對人族的仇恨，和對魔主的不滿。」
「你……」滄溟再次怔住，怔怔的看著身前的「魔天明」，不禁開始懷疑，這個人真的是「魔天明」么？
秦嘯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在魔城十天，結交的氏族強者、高層，沒幾個是正常的，他們無法用理性的目光去看待這次生死存亡之戰，他們只看到了過往的仇恨，和現在他們享有的安逸。他們，讓我看不到希望。」
「希望……」滄溟緩緩低下頭去，苦澀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魔天明」的眼光很犀利，也很遠大。
秦嘯說這些，是從「魔天明」的立場說的，作為人族他巴不得魔族高層越來越糜爛、越來越廢物。
「這些話，不像是你一個鄉下小子能說出來的。」滄溟緩緩抬頭，十分疑惑的看著他，連連搖頭，「不對，你……你……」
他察覺到似乎有哪裡不對，但是他說不上來，他只是覺得以「魔天明」的眼光、性情和為人，不可能說出那些話來。但是思想這東西，他也無法扒開人家腦袋看看具體是什麼樣的。
秦嘯卻並不去解釋什麼，也懶得解釋，改口問道：「魔主是你父皇，你卻一直稱呼他為魔主，是不肯認他這個父親？」
滄溟的氣息猛的一變，變得洶湧澎湃，轟的一聲爆發開來，將秦嘯往前推了十幾尺。
「別跟我提他！」
「好。」秦嘯聽著他這聲充滿憤怒的低喝，自覺的閉上了嘴。
沿途沉默下來，秦嘯閉上了嘴，滄溟也不再開口。
但是趕了一天路后，滄溟卻突然問道：「你在殺你父親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感受？」
秦嘯不禁無語，魔天雲又不是他爹，他能有什麼感受？但滄溟既然問了，他總該說點什麼，便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感受，我很早就想殺他了。」
滄溟抬頭看著他，看了許久之後，冷哼一聲：「看你現在的言談舉止，根本不像是一個會弒父的人，但你又確實是殺了自己的父親，你的心真的冷酷到跟石頭一樣了？」
「因為我對他沒有感情，殺了也就殺了。」秦嘯嘆息回道，搖了搖頭，「你無法理解的，因為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