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陪他一起受苦
「我已經……快受不了了……」
穎兒聽著前方那對「父女」的對話，心如刀絞，眼圈已是通紅。
「……受不了，也得忍著。」秦嘯低聲說道，心裡何嘗不痛苦。
養母去世之時，他一樣感覺天都塌了一樣，像是在自尋死路般，一個人爬上了凌天峰。那個時候的凌天峰，被凌氏一族控制，而且一直在打壓他所在的秦家。他爬上山去，就算被打死，然後被拋屍山谷，也是他自找的。
小女孩嬋兒，讓他回想起了那段塵封已久的痛苦記憶，現在的小女孩，和那個時候的他，何其相似。
那個時候，他在凌天峰的斷天崖上，遇到了凌夢兒，給他帶來了几絲溫暖。
這個時候，小女孩嬋兒，遇到了他和穎兒。
前路黑暗無光，小女孩依然選擇前行，因為身後，是一樣的，也黑暗無光。
縱是做著遙不可及的美夢，腐化沉淪，也總比這種黑暗無光的絕望要好得多吧。
前行追蹤了許久，彷彿前路沒有盡頭，秦嘯心中記下路線，結合之前幾天的路線，在腦海中繪製出了一副森林地圖。
「這片森林，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大。」秦嘯對比了一下距離，不禁輕聲嘆道。
雖然他們已經變小，但即便排除這種身體和心理上的誤差，這片森林也確實非常廣袤。而這片森林，僅僅只是仙靈界的一個角落；東方部落，也只是上千仙靈族部落里的一個中等規模部落。
他們沒聽東方未明提過森林裡還有其他部落，自然默認為沒有，這樣看來，仙靈界無疑十分龐大。
然而這更加驗證了他之前的那個猜想，這裡是另一顆星球的可能性，要遠遠大於這是一個天帝創造出來的小世界的可能性。
武者邁入帝境后，就擁有了衝出星球、跨越星河的能力，因此這裡是另一顆星球的話，也絲毫不奇怪。
但人族裡面，竟然沒有關於仙靈界的絲毫信息，這未免太過離奇。仙靈界的歷史應該能追溯到上古時期，在這期間人族出過很多的天帝、大帝等帝境強者，難道就沒有一個發現這裡么？
如果發現了卻沒有動什麼歪腦筋，那仙靈界的情況，只怕比他想象中要複雜的多。
又尾隨了許久，前方那對「父女」終於停了下來。
到了么？秦嘯和穎兒身形一頓，放慢速度，同時屏息凝神，隱藏起氣息向前靠近。
「快些。」穎兒傳音道，無比焦急。
萬一去晚了，讓小女孩嬋兒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秦嘯輕輕點頭，兩人雙雙加快了速度，向前方那對「父子」快速逼近。
近了之後，兩人來到了一塊比較寬闊的空地，空地上被人為修建了一個傳送法陣，法陣正在啟動，白光亮起，美麗夢幻。
然而法陣上的那個傳送門，卻烏黑邪惡、散發著極為濃郁的死亡氣息，令秦嘯和穎兒望之色變。
光是傳送門散發出來的死氣濃度，就讓他們不敢靠近，連貴為武皇的穎兒都不敢。
但是為了制止那魔靈族男子將小女孩嬋兒帶走，他們依然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我救人，你破壞法陣。」穎兒一聲低喝，人已自茂密林間飛縱而出。
秦嘯心念一動，誅天劍現，雖然此刻的他無法持握這柄「巨劍」，但以意念操控一段時間還是可以做到的。帝器本就自帶破陣能力，用來摧毀這個傳送法陣最合適不過。
「一劍斬風雲！」
四周靈氣震蕩，轟隆巨響爆發，誅天劍回納八方之氣，朝那邪惡無比的傳送門筆直斬落！
魔靈族男子驚怒轉頭，卻瞬間被穎兒制住，和小女孩嬋兒一併被帶離傳送門前。
「轟咔咔」誅天劍斬落，瞬間便有無數裂痕在傳送法陣上蔓延開來，積蓄無盡能量的傳送門失去法陣的維持，砰然炸裂，無窮死氣和煞氣轟然爆開，席捲八方。
四周林木受此一爆，紛紛斷折倒地，接著便被散發出來的死氣能量腐蝕殆盡。方圓千丈之內，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塊死氣濃郁之地，腐朽之味直撲口鼻，鬱郁生機徹底泯滅。
秦嘯和穎兒都受了不少影響，好在他離得遠，又有能剋制死氣的青凰聖焰護身；穎兒雖然離得近但境界高絕，兩人稍作調息便都沒有大礙。
「你們是……什麼人？」小女孩嬋兒並沒有被制住身體，在自己「父親」懷裡抬起頭看著秦嘯和穎兒，愕然問道。
「傻孩子，他早已不是你的父親，何必再把自己賠進去？」穎兒將她抱了出來，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溫柔安撫道。
「我……知道。」小女孩嬋兒神情一黯，淚珠滴落，抬頭看著一動不動的「父親」熟悉的面頰，小臉上竟浮現出溫柔笑容。
「我知道他不是，我知道的……可是，他曾經是啊……他曾經是……我……我寧願陪著他一起受苦，也不想……看著他受苦，卻……無能為力……」
秦嘯和穎兒，內心皆是一顫，兩道淚痕自面龐淌落而下。
秦嘯背過身去，逝去臉上的淚痕，咬了咬牙道：「我會想辦法救他，我必須想辦法救他。」
這句話，不知是說給嬋兒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對誰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體會嬋兒那種痛苦，他不想再讓這對苦命的父女繼續痛苦，不想看到更多的人變得這樣痛苦。
無能為力，這大概才是最大的痛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那比受苦還痛苦。這是最質樸、最純真的感情，父女親情。
「或許是我之前太心急，手段太粗糙，如果慢一些，慢一些，也許能讓他恢復。」
「也許喵喵會有辦法，我該問問她。這次就算要打擾她的安眠，我也必須叫醒她。」
秦嘯喃喃自語著，語氣發顫，緊握著雙拳，深深的呼吸，重複了好多次后，才讓悲潮起伏的內心平靜下來。
遵從內心，他開始呼喚沉睡的喵喵，他相信喵喵能理解他，因為她是那麼的善良、心軟。
穎兒緊緊抱著小女孩嬋兒，雙眼通紅，卻仍在不停的安慰著嬋兒。
秦嘯在心中呼喚了許久，呼喚許久，才終於得到了喵喵的回應。
「沒大事你不會叫醒我，說吧，出什麼事了？」
秦嘯將仙靈界的事情全數說出，引的出現在秦嘯神魂空間里的喵喵一陣錯愕，怔了怔神道：「我們道則精靈又沒有生育能力，哪來的後裔？」
「種種跡象表明，仙靈族和你們道則精靈有很多共同點，也許真的是道則精靈的後裔。」秦嘯蹙了蹙眉，以心聲說道，「況且你見過的道則精靈很少，真的對自己這個種族很了解么？」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喵喵摸著下巴，凝眉點頭。
「自從被大帝創造出來，我就一直陪著他，也沒想過什麼要去尋找自己的族群。以前我的心思都在他身上，現在都在你身上，對於我自己的種族，還真不怎麼了解，我一直以為道則精靈很少的。」
「每個道則精靈都代表一種道則，也就是法則。」
秦嘯嘆了一聲，繼續說道：「仙靈族的每個部落，都代表一種屬性，雖然肯定不如你，但他們也是天生就能溝通法則之力，你不覺得，仙靈族就是道則精靈的弱化版么？」
「你這麼一說，還真有可能。」喵喵輕輕點頭，「我們道則精靈是天帝創造出來的，如果仙靈族是弱化版的道則精靈，沒理由創造不出來。行了，既然可能是我的族人，遇上了自然是要幫忙的，讓我看看那個人吧。」
秦嘯點頭，轉身將喵喵帶到了那個魔靈族男子身旁，一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
十分熟悉的身體架構，骨骼、血管、經絡、臟腑，一一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但與人的身體不同，或者說與正常的身體不同，這個魔靈族男子的身體，內部都黑化了，處處散發出腐朽不堪的死氣。
「這個人，根本就是沒救了。」喵喵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之後，有些泄氣的說道。
「他身體里的陰煞、屍煞之氣太濃，已經變成半殭屍形態，最無奈的是神魂也被完全侵蝕，真的沒救了。」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秦嘯心中，還是生出陣陣悲傷。
沒救了，連喵喵都無能為力，上天真是殘忍無比，哪怕讓那位父親直接死去，也比現在要好的多。可是它不，它偏要他半死不活的活著，讓他繼續受苦，也繼續折磨他的孩子。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們也要試試！」秦嘯抬頭看向蔚藍天空，神情變得堅定。
「喵喵，你再仔細想想，一定有辦法能讓他找到一線生機！我說沒救，你也說沒救，但我，還是想救他！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們未必做不到！」
喵喵怔了一怔，接著鄭重點頭：「我知道了，你讓我再想想。」
沒救，也要救！
即便到最後，還是救不了那個人，也救了他們的心，一顆仁心、善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