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一無所知
小世界內無所謂東西南北,第一座空中花園,位於乾位。上面的古木花卉,已經移植了許多,其宏大的規模,隱隱成型。
當秦嘯牽著卿蘭、帶著穎兒,三人一起趕到這裡的時候,眾人正分批將移植而來的古木,運往這座雄峰。
古木生長的年份,都十分悠久,少則數千年,多則數萬十幾萬年。年份越久的越不好移植,超過十萬年的古木,都是秉承能不動就不動的原則,因此移植到空中花園上面的,基本是不超過十萬年的古木。
當然,這個年份已經十分珍貴,只是在這個小世界里,卻多的跟大白菜一樣,依然讓剛來的穎兒震驚不已。
「嘯兒,原來你心口的傷還沒治好,現在怎麼樣了?」母親秦馨兒帶著仙音子迎上前來,有些擔憂的問。
之前她以為秦嘯順利歸來,心口的傷想必是無礙了,事實也確實是無礙了,但作為母親,攤上秦嘯這樣動不動就「身死」的兒子,卻真由不得她不擔憂。
「娘,已經沒事了,休養幾年就好。」秦嘯神色一僵,無奈看向仙音子,見她尷尬低頭,也不好責備她,向母親笑道。
之前他去中州求醫,知道他身負帝器之傷的只有卿蘭、韓飛雪、花雨,以及陪他一起去中州的玄龜仙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去中州的目的是治傷。
現在倒好,一時忘記提醒仙音子,叫她給說漏了嘴。也不能怪她多嘴,正常來講,她肯定會以為小世界里的人,都知道他心口的帝器之傷。
「休養幾年就好……」秦馨兒面色一寒,氣得柳眉倒豎,瞪著秦嘯道:「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連我這個親娘都瞞著?還有你,蘭兒,你……你們竟然合起伙來騙我?」
她的發怒,頓時將周圍忙活的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聞聽秦嘯重傷,不少人面色一變,立即放下手裡的活,匯聚而來。
「我們也是……不想讓你擔心……」卿蘭經受不住她的怒視,硬著頭皮回道。
「紙包不住火,你們以為我現在知道,心裡就會好受嗎?」秦馨兒看著秦嘯,神情酸楚,心中苦澀,眼圈已是通紅。
「嘯兒,我們一家總是多災多難,聚少離多,為娘失去你好多次了,好多次!次次都是生不如死!不管你變得多強大,又或者多弱小,做娘的都會為你擔憂、為你發愁。你被帝器重傷,卻隱瞞不說,你以為你是孝順么?你只是在讓我這做娘的,做不成娘啊……」
情緒失控之下,她淚崩如泉,竟身形一歪,身旁仙音子急忙將她扶穩。
「娘……」秦嘯眼含熱淚,就地跪倒,叩首不語。
「被帝器重傷?怎麼回事?」父親秦烈走了出來,僵著臉問道。
秦嘯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卻是他養大、帶大的,待之如親子,處處以身作則,堪稱嚴父的典範。
「哥哥,你……」小魚神情擔憂,這種情況下,卻不敢多開口。
其他人相視凝眉,也都無言。
秦嘯受了帝器之傷,他們竟都一無所知,這真是讓他們……有些憋屈。
他將自己重傷的消息隱瞞下來,他們都能理解,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可他們,都寧願選擇知道,然後為他擔心。縱然他們能做的,只有擔心,也總好過,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是最令人無奈的傷害,總是來自於最親近的人,令人即便想生氣、發怒,都找不到理由。一句「為你好」,總是令人無奈又心酸。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同甘共苦才更穩定,只有其中一種的話,往往會結局堪憂。他們享受著秦嘯給予他們的一切,若是連為他擔憂的權力都沒有,這種關係,只怕並不牢固。
為秦嘯擔憂,能讓他們更清楚的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輕易得來,而是他冒著性命之危,為他們爭取而來。他們希望能和他同甘共苦,而不是只享受著他拚命奪來的美味果實,卻什麼也做不了,甚至不清楚他在背後,默默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作為他的父母、親人的秦烈、秦馨兒、小魚,不需要那麼多理由。他們是一家人,是最親的人,他們更不想看著秦嘯在前方拚命,身受重傷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哪怕只是擔憂,哪怕只能擔憂,也好過一無所知啊。
卿蘭看了看叩首不語的秦嘯,心嘆一聲,將他重傷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如此重傷,你們真的不該瞞著。」秦烈微微搖頭,將跪著的秦嘯扶起,無奈嘆道:「兒行千里母擔憂,父母對於孩子,總是不放心的,縱然你瞞著,也改變不了。以後若是……」
頓了頓,他擺了擺手,苦笑道:「你這孩子,以後怕是真要再經歷這樣的事情,也算不得是我詛咒你。不管再大的磨難。這裡的人,都希望能和你共同承擔。他們都是有傲骨的人,不會喜歡你將他們當成蠢豬一樣,只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被圈養在這個小世界里。」
被圈養的蠢豬……眾人紛紛面露苦笑,是啊,還真有點被當成蠢豬的感覺,真是令人無奈。
「是,孩兒……以後不會再欺瞞大家。」秦嘯苦笑點頭。
「嗯,如此最好。」秦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點頭,「我們的身體都壯實的很,也都習慣了,不用擔心我們會受不了。」
「噗」眾人鬨笑,想想還真是,他真是好多次都能把大家的魂給嚇飛,偏偏最後他就是能好好的再站在大家面前,多來這麼幾次,再柔弱的神經也變粗了。
下次秦嘯再「身死」,只怕他們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話,他可是不死之身,哪兒那麼容易就死?然後既擔憂又期待的,努力提升自己,並且等他震撼歸來,帶領眾人登上更高峰。
「娘……」秦嘯看向神情依然有些酸楚的母親,輕聲喚道。
「這次,就原諒你了。」秦馨兒輕輕點頭,卻又冷哼道:「再有下次,打斷你狗腿!」
「……」秦嘯張了張嘴,苦笑點頭。
原來我的腿是狗腿,我可是你生出來的,我這要是狗腿,那你……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裡想想,萬萬不敢說出來。
「你的傷,現在怎樣了?」秦烈看向他的心口,蹙眉問道。
「還需要多治療幾次,快則三年,慢則五年,義兄就能痊癒。」仙音子替秦嘯回道。
「是由你為他治傷?」秦烈回頭看向她,蹙眉問道。
「是的,爹。」仙音子輕輕點頭,這一聲「爹」叫的還有些生疏和不自然。
她認了秦嘯做義兄,自然也變成了秦烈的女兒,得叫他一聲「爹」。
小世界里的人,都還不知道她的來歷,甚至不知道登仙路已經開啟的事情,見她能醫治秦嘯心口的帝器之傷,無疑都對她刮目相看。
那可是帝器造成的重傷,秦嘯這麼強悍都治不好,還得跑到中州去求醫,她卻能治好,自然非同一般。
「辛苦你了,仙音。」秦馨兒握住她的手,欣慰笑道。
仙音子連連搖頭,突然抬手捂住小嘴,眼眶通紅,泫然欲泣。
她並不排斥,不管是爹還是娘,能教出、生出秦嘯的這樣的兒子,能差到哪兒去呢?她為自己感到慶幸,縱然自己註定會消失、被取代,能擁有這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她也很開心了。
有了留戀,就會有不舍,生出對「生」的渴望。三生木牌上,她的名字離奇消失,在她心間形成的陰霾,已經難以消除。
現在她只希望,自己消失的那一刻,能晚一些到來。
「怎麼哭了?是不是路上他欺負你了?」秦馨兒見狀,立即面色難看的看向秦嘯,見他緊擰著眉、擔憂的看著仙音子,心裡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秦嘯很少有緊擰眉頭的時候,一旦他擰起眉頭,也就代表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沒有,我只是……開心……娘嗚嗚……」仙音子驀然悲從中來,扎進秦馨兒懷裡,失聲痛哭。
穎兒行至秦嘯身旁,心疼不已的看著她,輕聲問道:「你……有辦法么?」
「最可能有辦法的人,還在沉睡。」秦嘯微微搖頭,無奈嘆道。
人格意識的消失,很可能是因為仙音子那個身體里,未來將會有一個新的意識體,取代她的存在。也許那個新的意識體,會將她吞噬,或將她融合,也可能只是在她的基礎上發展而出。
那個意識體,很可能就是那個身體里,原本存在的那個人,會在將來的某一刻覺醒,重新掌控住那個身體。
但不管是哪種,都意味著,現在的仙音子,將會消失。
「想想辦法吧,你已經失去風姿渺,也不想再失去她吧?」穎兒低聲說道,語帶哀求之意。
昨晚,秦嘯的悲吼,凄涼而無奈,隱含絕望,她聽的真切,天歌府的人,也都聽的真真切切。
「我只能……儘力一試。」秦嘯輕輕點頭,卻十分的沒底。
或許,可以給仙音子換一個身體。但那個未覺醒的意識,很大可能是隱藏在她的神魂之中,即便換一個身體,仙音子依然無法改變消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