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一條狗的回家路3
僖宗回鑾時,任命王徽為大明宮留守、京畿安撫製置修奉時,負責重新裝修長安皇宮,維護京城秩序。
當僖宗回到長安時,王徽卻遭權閹田令孜的排擠,被貶出朝廷。朱玫擁立“李皇三從叔曾祖”李煴篡權稱帝時,曾召喚王徽,打算讓他出任李煴偽朝廷的宰相,王徽稱病不從。
大順元年(891)12月病逝,追贈太尉。
王徽兩次拒絕出任偽政權宰相,堅守底線,“半日宰相”既是一種調侃,也是一種唏噓無奈。
現在,他的兒子王鬆被逼出任偽政權——不是一般的偽政權,是比偽政權還山寨的雙料偽政權的宰相。
按照規矩,文武百官在向“皇帝”行禮宣示效忠之後,就要給“太後”王德妃行禮。
王德妃悲不自禁,哭道:“我們母子孤立卑弱,見證了多少興衰交替,從屍山血海中苟且至今,能活到今天,我們容易嗎?今天卻被你們擁護到這個位置,你們這是往死路上逼我們呀!”
蕭翰留下了一千幽州兵,把守各城門,名為保護李從益,實際是控製李從益,防止他逃跑。
隨後,蕭翰帶著劉晞(從洛陽逃來)向李從益辭行,帶著搜刮來的金銀財寶、美女姬妾,做了戰略上的轉移。
李從益派人去宋州召喚宋州歸德軍節度使高行周,又去孟州召喚河陽節度使武行德,結果二人全都置之不理。
這就說明李從益的帝位根本沒有得到肯定。
王德妃大為恐懼,於是召集文武百官,說道:“我們母子是被蕭翰逼到了今天這步,你們可以作證啊。我們罪有應得,隻是不想連累你們,你們趕緊迎接新君(劉知遠)吧,自求多福,就不要管我們母子的死活了。”
大家被“太後”的話深深打動,當即表示願意誓死效忠,有人提議說現在汴州的總兵力應該有五千人,隻要閉城堅守一個月,必然會等到契丹的援兵。
王德妃趕緊擺擺手,“我們母子隻不過是亡國殘生,怎麽敢跟人爭奪天下?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全憑人家決定。如果新君洞察內情,就會知道我們母子無罪,如果我們這時候抵抗,就是有罪了。再說,真要打起來,汴州城內一片焦土,會害死更多的無辜的人,造孽啊!”
於是,在“宰相”趙遠的建議下,李從益主動削去皇帝的稱號,改稱梁王,暫代軍國大事,母子二人搬出皇宮,派人給劉知遠送信,向劉知遠稱臣,表示歡迎陛下早日入主汴州,主持國政。
先說蕭翰。
蕭翰抵達鎮州後,夥同鎮州留守耶律麻荅,率兵包圍了宰相張礪的住宅。張礪此時正抱病在床,仍被逼著出門迎客。
剛一見麵,未等寒暄,蕭翰就揚起馬鞭,指著張礪的鼻子,大聲斥責道:“你為什麽對先帝(耶律德光)說契丹人不能當節度使?我當著節度使,又是當朝國舅,你他媽算老幾,趕在中書省給我下命令?先帝留我坐鎮汴州,我住進皇宮,先帝都同意了,你跳出來堅決反對!你還經常在先帝麵前進讒言,說我倆的壞話,說耶律麻荅貪財,喜歡搶奪百姓財產,說我好色,喜歡搶女人!你活膩了?我今天非弄死你!”
隨後就下令用鐵鏈鎖住張礪的手臂。
張礪大聲反駁道:“沒錯,我是說了那些話。可這都是事關國家的大事,我是為了大遼的江山社稷,這是公事,不是私人恩怨。你要殺便殺,鎖我作甚?來,動手啊!”
反倒是平日裏殺人如麻的耶律麻荅,居中調解,幫張礪說話,說張礪德高望重,不能隨便殺了。前文交代過,張礪之於耶律德光,如同韓延徽之於耶律阿保機,在契丹內部頗負盛名。
在耶律麻荅的竭力勸說下,蕭翰終於恨恨作罷,將張礪釋放。
當天晚上,張礪同誌悲憤而死。
逃到鎮州的前河陽節度使崔廷勳晉見耶律麻荅,急趨到近前,跪地磕頭,起身後再次下跪,雙手捧著酒杯,向耶律麻荅敬酒。耶律麻荅坦然接受。
通過趙在禮晉見拽剌、崔廷勳晉見耶律麻荅,以及蕭翰罵死張礪,等等一係列小事件中,不難看出漢奸二鬼子的真實處境。任何民族都瞧不起叛徒,契丹人從骨子裏看不起對自己卑躬屈膝的漢奸,即便是像張礪這樣所謂“德高望重”,官拜宰相、樞密使,位極人臣的人物,在契丹人嚴重,仍然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有利用價值的時候,給狗子畫餅望梅,失去價值的時候,則棄之如敝履。要麽是在大軍撤退的時候被拋棄,要麽就是被當做替罪羊、背鍋俠,項上人頭成了最後的利用價值。
蕭翰隨後就追隨耶律阮北返,參與了“橫渡之約”,報了殺母之仇。
再說劉知遠。
劉知遠勸降了絳州李從朗,隨後抵達陝州。陝州保義軍節度使趙暉出城迎接,並親自為劉知遠牽馬執鞭,引導其入城。
次日,劉知遠抵達石壕村,這裏就是杜甫的《石壕吏》中提到的地方,劉知遠走到這裏,遇到了汴州派來的接駕的人員,告之了蕭翰擁立李從益、李從益“讓位”給劉知遠的前因後果。
幾天後,劉知遠抵達洛陽,汴州的文武百官前來呈遞奏章,迎接聖駕。
劉知遠下詔撫慰,說凡是接受契丹任命的官員,都可以放心,新政權不會反攻倒算,大家不要驚慌。
隨後,劉知遠派鄭州防禦使郭從義打前站,先去汴州打掃宮殿。
臨行時,劉知遠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郭從義的肩膀,“一定要打掃幹淨,打掃幹淨,明白了嗎?”
郭從義頭腦靈活,瞬間明白了領導的良苦用心,“陛下的意思是……”手掌向下一按,表示“小孩兒”。
劉知遠欣慰地點點頭,“一定要,打掃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