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三鎮連叛2
張從賓,此前確實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輩,不知道是哪根蔥(未詳何許人也),隻知道是李存勖帳下的一名低級軍官,跟隨李存勖征戰有功,後晉升為禁軍將領。明宗朝跟隨藥彥稠參與了“河中疑雲”,平定了河中楊彥溫的“叛亂”,
此人很會察言觀色,是個奸佞胚子,又凶傲殘暴。每逢出入,必有百餘隨從,前呼後擁,威風凜凜。某日上班途中,在天津橋上與一名禦史迎麵相逢,隻因該禦史避讓不及時,張從賓就喝令隨從將其從天津橋上拋入洛水,禦史溺斃身亡,事後,張從賓奏報說此人醉酒自墜而亡。
賊見賊,一點頭。張從賓身上散發著的叛徒氣息,被範延光靈敏地捕捉到,於是派人與之聯絡,密謀聯合反叛,範延光在滑州前線牽製石敬瑭,而讓張從賓在石敬瑭背後捅刀子,想想辦法,搞他菊花。
張從賓欣然應允。
當時張從賓正率部駐紮在孟州(洛陽東北方,隔黃河),石敬瑭正命張從賓回洛陽調動數千軍隊。
於是,張從賓先將孟州河陽節度使、皇子石重信誅殺,讓大將軍張繼祚留守孟州,暫代河陽留後;率軍進入洛陽,誅殺洛陽留守、皇子石重乂,命洛陽副留守張延播暫代洛陽市長(權知河南府事),隨後打開洛陽府庫,取出金銀財寶,犒賞手下將士。
洛陽留守判官李遐拒不聽命,被張從賓無情地殺害。事後,石敬瑭追贈李遐右諫議大夫,封其母親田氏為京兆郡太君,子孫量才錄用,給予大量錢財封賞,並以“右諫議大夫”的俸祿為其母養老送終。
張從賓犒賞了三軍將士,叛軍將士們歡呼雀躍,隨後就跟隨張從賓前往汜水關,準備一口氣攻入汴州。
洛陽距離汜水關更近,且張從賓先發製人,搶先一步進駐汜水關,斬殺守關將領宋延浩,聲威大震。
石敬瑭派出侯益、杜重威率領五千兵馬前來抵禦。
侯益是位老當益壯的老將,今年已經62歲。老人家世代務農,年輕時主動投奔河東李克用,要在戰爭中建功立業,用軍功改變命運,在戰鬥中,侯益表現出了驚人的英勇,以“先登之功”獲得提拔,在討伐幽州劉守光時,他再一次立下“先登之功”。
冷兵器時期的城池攻堅戰是異常殘酷的,特別是對於攻城一方,基本就是拿屍體往上堆,死亡率極高,負責攀登城牆的,是名副其實的“炮灰”,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於是很多人會發出這樣的疑問:士兵傻嗎?為什麽要往前衝?
這個問題如果展開講的話,內容其實是很多的,篇幅太大,我們隻做簡單說明。士兵明知九死一生,卻仍義無反顧地往前衝,主要原因就是軍隊中有賞罰分明的製度。
罰:
攻城部隊的後排是“督戰隊”,他們手持長刀闊斧,他們的任務不是殺敵人,而是殺自己人。如果前麵的士兵猶豫不決,甚至想臨陣退縮,督戰隊會毫不留情地將其當場砍殺。
同樣是死,往前衝算烈士,死後有安家費、撫恤金;被督戰隊砍死算叛徒,死後,家人不但沒有任何補償,甚至還要接受組織的責罰。
在衝鋒發起之前,主將也會發出明確的指令,比如“後退者斬”,“回顧者斬”。
當然,也有發生意外的時候,比如李從珂的“鳳翔之戰”,李從珂在城頭哭訴,楊思權不願攻擊,而身後的張虔釗卻命令督戰隊揮舞大刀催促,楊思權大怒,於是振臂一呼,陣前倒戈,回頭攻擊張虔釗,繼而向李從珂投降。
賞:
獎賞的力度必須與懲罰的力度相匹配。對於攻上城牆的士兵,最低的獎賞也是“提幹”,至少也要提拔成連排級幹部,而“先登之功”更是更人垂涎三尺。
顧名思義,“先登之功”就是第一個爬上城牆的那個人。綜合各種史料分析,一個普通士兵如果能拿下“先登之功”,那麽最輕的獎賞也是“刺史”,相當於今天的市長、市高官,賞賜的金銀財寶夠他一輩子花不完的。
而比金錢和官職更誘人的,則是爵位的賞賜,在封建時期,可以讓一個祖上八輩兒貧農的莊稼漢,一躍成為受人敬仰的“貴族”爵爺,進入到統治階級,不僅自己這輩子衣食無憂,連子孫後代也能沾光享福。
高風險帶來的是高收入。正因有殘酷無情的軍法和令人心動的嘉獎製度,盡管城下屍山血海,士兵們也會瘋了一樣地往城牆上攀爬,爭搶“先登之功”。
世代貧農的侯益,就是通過“先登之功”鹹魚翻身。在一次戰鬥中,侯益被投石機砸傷腳,李存勖親自為他包紮傷口,他這時候所受的恩寵可見一斑了。
傷好之後,侯益勇猛不減。當時,後梁軍中有兩位小將——李立、李健,二人驍勇無敵,如同顏良、文醜,河東諸將皆不敢與敵,李存勖深患之。侯益主動請纓,如同關二爺附體,斬顏良、誅文醜,竟將二李生擒而還。
同光末年,隨李嗣源討伐魏州趙在禮,李嗣源被叛軍裹挾進魏州,“明宗入魏”。侯益忠於皇帝李存勖,不肯從賊附逆,於是脫身而返,回到了洛陽。李存勖感動地老淚縱橫,“撫其背而泣”。
李嗣源攻入洛陽後,侯益脫光上衣,自縛而見,請求賜死。
李嗣源讚許他的忠義,親自為他鬆綁,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盡忠職守,這算什麽罪?不僅沒有為難他,反而繼續重用他。
汴州朱守殷叛亂,侯益又是第一個斬關而入,為李嗣源立了大功;次年又隨王晏球挫敗了定州王都的叛亂。
李從珂叛亂時,李從厚派侯益前去征討,侯益自知軍心大動,此去平叛必然隻有兩條路:要麽主動投降,要麽被部下裹挾著被動投降。思來想去,侯益平生以來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稱病拒命,被貶為商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