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浪子回頭
【浪子回頭】
當李嗣源取代李存勖的時候,契丹將渤海國吞並,完成了對塞北的整合。乍一看,契丹終於可以集中全力,對後唐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滅國之戰,而此時的後唐卻要麵臨南方“五國並立”的局麵,南北受敵。
令人意外的是,後唐在南方頻頻吃癟,卻唯獨在契丹身上找到了便宜,占到了上風。
在至關重要的政治難民——耶律倍投唐之前,還有兩個比較重要的人物回歸到了祖國的懷抱。
“大漢奸”盧文進:
盧文進原本是幽州劉守光的騎兵連長(騎將),小夥子長得很帥(狀貌偉然),個子很高(身長七尺),是個幹飯能力超群的吃貨(飲啖過人)。
李存勖討伐幽州劉守光的時候,盧文進識時務者為俊傑,第一個率眾投降,因而被授予遙領壽州刺史(以文進首降,遙授壽州刺史)。隨後李存勖讓弟弟李存矩統領“山後八軍”,以盧文進統帥五百騎兵,作為李存矩的部屬。
李存勖與後梁夾河血戰,戰損相當嚴重,於是調李存矩率領“山後八軍”南下增援,填補戰爭損耗。據說李存矩先霸占了盧文進的女兒,盧文進便趁機煽動兵變,殺死李存矩,卻被及時趕來的周德威打敗,於是率殘兵敗將投奔了契丹。
耶律阿保機非常重視盧文進,據說把一位契丹公主嫁個了他,給他加官進爵,讓他駐守新州。
盧文進在契丹之所以大受歡迎,是因為他積極賣國。
首先,他為契丹人做向導,引領著契丹騎兵攻掠河北地麵,擄掠百姓居民;
其次,配合述律平的“疲敵之策”,專門截斷從瓦橋關到幽州城之間的糧道。如果沒有熟悉當地情況的盧文進指引,述律平的計策隻能停留在紙麵;
最後,他把大量的先進的科技帶到了草原,極大提高了契丹的生產力,使得“契丹由此益強”。
盧文進給契丹帶去了寶貴的人才資源和先進生產力,使得契丹越來越強,與此同時,燕趙之地的人民卻是“人無寧歲”,“為唐患者十餘年”。
河北地區十幾年來陷入困頓停滯,經濟倒退,人民困苦不堪,而這一切,“皆文進為之也”。
盧文進絕對堪稱“大漢奸”,賣國求榮。
李嗣源稱帝後,派遣間諜遊說盧文進,先告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你之所以背井離鄉、叛國投敵,無非是與李存勖有仇而被迫棄國,如今新天子登基,咱倆之間無冤無仇,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咱們要向前看,難道你願意背負“大漢奸”的千載罵名?回來吧。
盧文進的部將清一色的全是漢人,投降契丹十餘年,被罵了十年的“狗漢奸”,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破了,而且他們都思念中原故鄉的妻兒老小。盧文進召集心腹私下密謀,大家無不痛哭流涕,如果不是形勢所逼,誰願當漢奸、賣國賊?既然中原朝廷把舊賬翻過去了,那咱們也應該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說幹就幹!
盧文進隨即殺死充當監軍的契丹將領,率眾回歸。
盧文進走的時候可恨,回來的時候可愛。因為他不僅帶回了自己的本部兵馬,還把平州的百姓帶了回來,鍋碗瓢盆的能帶的也都帶了回來,如同劉備的“攜民渡江”,把被裹挾、擄掠到契丹的漢人百姓,全部遷回中原,扶老攜幼,多達十五萬人,篷車八千輛,南遷的隊伍首尾相連,綿延七十多裏地。
李嗣源大喜過望,當即加封盧文進為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滑州義成軍節度使。跟隨盧文進一同歸國的四百餘名將吏各有封賞。明宗皇帝下詔褒獎。
這並不是盧文進的最後一次叛變,他的精彩人生還會在後文登上頭條。
“被軍事耽誤了文人”——張希崇:
張希崇原本是一位幽州本地的文藝青年,喜讀《左氏春秋》,擅長吟詠,學而優則仕,最大的願望就是知識改變命運。然而當時幽州的一把手是劉守光,劉守光最討厭念書人,隻喜歡耍刀耍槍的武夫。劉守光輕蔑地把張希崇的求職簡曆丟到一邊,明確地告訴他:“要想在老子手下討飯吃,就要丟掉筆杆子,拿槍杆子。”
張希崇認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這不僅僅是對自己,更是對儒學、對文化、對傳統的最大侮辱!於是憤然投筆從戎,化悲憤為力量,居然漸漸被提拔為連排級軍官。
李存勖滅掉幽州劉守光之後,張希崇被劃歸到周德威帳下。河東集團當然沒有工夫、更沒有興趣去調研基層校官,沒有人會跟一個連排級軍官討論人生和理想。很快,張希崇就被派駐平州。
正巧趕上契丹南下襲擾,攻破平州。在平州,契丹俘虜了兩個重要的人物,一個就是前麵提到過的趙思溫,逼述律太後自斷手腕,另一位就是張希崇。
契丹人向來很重視中原俘虜,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契丹人也願意聊上兩句,生怕會錯過任何一個賢才。
於是,與眾不同的張希崇就被契丹人發掘了出來。契丹人對待“讀書人”的態度簡直不要太好。耶律阿保機親**問,並且當即將張希崇提拔為元帥府判官,不久之後改為盧龍軍行軍司馬,又改蕃漢都提舉使。
雖然都是文職工作,但都是軍隊體係中的文職,而張希崇的理想是入朝為官,什麽翰林學士啦、諫議大夫啦、戶部尚書啦、禮部侍郎啦……
張希崇自我安慰著,一步步來吧,先在部隊上幹文職,然而挑合適的機會轉業到地方,或直接進中央,曲線救國,也不錯。
殘酷的現實又給他開了一個玩笑,即上文所說的“盧文進歸國”。盧文進叛遼歸唐後,契丹人以張希崇頂替盧文進的“平州節度使”之職,進駐平州,並派三百契丹騎兵予以協助。三百契丹兵的主要目的當然是監視張希崇。
在別人看來,從行軍司馬到節度使,該恭喜高升才對,而張希崇卻是無比痛苦的,這意味著他離“文官”的標簽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