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魏州勸進
魏州勸進
??精神上遭受嚴重打擊的朱溫從滄州班師,途徑魏州時病倒,暫時在魏州接受療養。
??此次征討滄州的軍需供應,同樣是由羅紹威負擔,運送輜重的車隊綿延五百裏,結果除一部分施舍給敵人之外,剩餘的物資被付之一炬。除此之外,羅紹威還在魏州興建元帥府。兩次戰爭消耗嚴重透支了魏博軍的身體。
??對於羅紹威來說,這都是他剪除牙軍的代價。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原本以為朱溫能率軍返回,給魏博休養喘息之機,不料他老人家偏偏病倒在家門口,十幾萬大軍又駐紮下來,每日花費如流水。
??錢糧還不是羅紹威所擔憂的,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朱溫會借機將其吞並。
??魏博已經被汴軍掏空了身體,要兵無兵、要錢沒錢、要糧無糧,隻要朱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魏博就姓朱了。
??思前想後,羅紹威想出一條妙計。
??這一天,羅紹威借探望病情為由,到朱溫臥房晉見問安,幾句寒暄之後,羅紹威積極向朱溫勸進。
??羅紹威說,現在天下各鎮紛紛聚眾起兵,都打著維護唐室的旗號,大王您不如趁早滅唐以絕人望。
??羅紹威勸進,一來表忠心、賣乖;二來轉移朱溫注意力,用洛陽的西瓜挽救魏州的芝麻;三來可以在將來坐享“開國功勳”之名號。
??朱溫果然大喜,病症立刻好了一半,對羅紹威心存感激,然後立刻決定返程,不能再耽擱。羅紹威勸進的計策立竿見影。
??偉大領袖對朱溫的評價真是字字珠璣,“與曹操略同,而狡猾過之”。朱溫比曹操狡猾,但不比曹操聰明,更不比曹操智慧。
??狡猾,即小聰明,往往得到了眼前利,卻失掉了未來更大的利,顯然是貶義詞。
??朱溫的處境一直在致敬曹操,但從這段時間開始,他與曹操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最大的區別就是,曹操至死都是“漢臣”,把篡漢興魏的工作交給了兒子;而朱溫等不及,他要在有生之年坐上龍椅,過一把皇帝癮,為此,他不惜連弑兩任唐天子。
??朱溫弑殺昭宗之後,逼唐禪讓的程序就已經開啟,比如以“洛陽三慘案”為代表的政治大清洗,借柳璨等人之手,完成了中央大換血,將朝政大權牢牢掌控;再比如平定荊襄、征淮、援魏攻滄等一係列的穩固地方的軍事措施。
??接下來,朱溫要給逼唐禪讓模式按下加速鍵。
??南郊無事1蘇楷駁諡
??13歲的唐哀帝自登基之初就淪為了刀俎下的魚肉,對朱溫的移國謀唐毫無還手之力,孤兒寡母全力配合朱溫集團的篡逆,隻求忍辱偷生。對於何太後和哀帝母子來說,世上沒有詩和遠方,隻有眼前的苟且和朱溫。
??按照禮製,新君登基應該舉行郊祀活動,“有事於南郊”。禮院奏請南郊祀天,哀帝下詔於本年10月9日舉行郊天儀式。
??到了9月份,哀帝忽然下詔推遲到11月再舉行;進了11月又下詔推遲到明年正月初七;一個月後再次下詔,直接取消了該項活動。
??“有事於南郊”,是封建時代非常重要的一種祭祀活動,神聖而隆重,帶有一定的神秘色彩。哀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以至於直接取消這次郊祀,是朱溫集團一些列政治活動的完美映射。
??昭宗遇弑後,朱溫的心腹爪牙蔣玄暉、張廷範等人在朱溫的秘密指示下,積極運作禪讓大事,舔狗柳璨也不甘示弱,在殘害忠良方麵不遺餘力。
??忠直的官員迫於淫威,敢怒不敢言,但也有少數政治投機分子粉墨登場,例如禮部尚書蘇循和他的兒子蘇楷。
??十年前,蘇楷進士及第,求賢似渴的昭宗親自複試,卻發現蘇楷文筆拙劣,據記載,蘇楷“目不知書,手僅能執筆”,簡直就是一個文盲!顯然這次開科取士存在營私舞弊的行為,托關係、走後門。昭宗大怒,立即取消了蘇楷的及第資格,並且下令蘇楷“終身禁試”。
??十年後,昭宗遇弑,蘇楷等來了報仇的機會。
??先是通過父親的關係打通關節,當上起居郎(從六品上),然後上疏駁諡,說昭宗的諡號過分讚美,要求重新給昭宗定諡號。
??先秦時候,諡號一般以一個字為主流,如秦穆公、晉文公,也有兩個字、三個字的非主流。
??秦始皇比較有個性,認為“子議父、臣議君”是不妥當的,於是廢除諡法,而隻以“皇帝”為稱號,他老人家是“始皇帝”,兒孫則以二世、三世……為稱謂,實行數字化管理。
??如果秦朝能永續至今,應該是曆史學者的一項福音。可惜二世而亡,新興的漢朝立刻恢複了諡法,為了將諡法規範化,中央特設“大鴻臚”一職,專門管理諡號。此時的主流諡號變成了兩個字。
??而到了唐朝,諡號逐漸成了統治者滿足虛榮心的工具,也成為溜須拍馬者諂媚的工具。從這時候開始,諡號的字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肉麻、惡心,並且開創了給在世的皇帝上諡號(尊號)例子,例如懿宗皇帝初登大寶時,宰相杜悰率百官上尊號“睿文明聖孝德皇帝”,才六個字,不爽,於是九年後宰相路岩率百官再上尊號“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聖廣孝皇帝”。
??昭宗在登基之初,大順元年(890)正月,群臣就給他上尊號為“聖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
??現在,昭宗的諡號是“聖穆景文孝皇帝”。《諡法解》雲:
??稱善賦簡、敬賓厚禮曰“聖”;
??布德執義、中情見貌曰“穆”;
??布義行剛、耆意大慮曰“景”;
??經天緯地、茲惠愛民曰“文”;
??五宗安之、秉德不回曰“孝”。
??具體的意思不再一一解釋,總之,全屬於褒獎讚揚的“上諡”,用之君親、用之君子。
??在蘇楷的提議下,有關部門認真研討,給出了改諡意見,建議將諡號改為“恭靈莊湣孝皇帝”,並將廟號由“昭宗”改為“襄宗”。
??既過能改曰“恭”;
??亂而不損曰“靈”
??武而不遂曰“莊”;
??使民折傷曰“湣”。
??除保留一個“孝”字外,以上四個諡號雖然也在“上諡”之列,卻是在褒揚的同時暗含批評:
??既過能改: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但——你有過在先;
??亂而不損:雖然沒造成重大損失,但——你畢竟製造了混亂,算你走運而已;
??武而不遂:窮兵黷武,小青銅還總要擠進王者局;
??使民折傷:瞧,讓老百姓倒黴了吧。
??蘇楷通過駁諡挑戰唐室威嚴,他成功了,他報了十年前落榜禁試之仇,並以此正式出道,開啟了一段恬不知恥的人生之路。後文書還會有他的後續表演,在無恥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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