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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潭州馬殷

  【潭州馬殷】


  馬殷,在前文早就出現過,出身於名揚四海的“忠武軍”,而他與楊行密之間的故事可以一直追溯到十幾年前。


  當時,楊行密初出茅廬,自廬州發跡,借淮南內亂(畢師鐸、秦彥兵變,囚殺高駢)而占據揚州。蔡州秦宗權在黃巢死後挑起“黃齊政權”大梁,自稱“大齊國”第二任皇帝,肆虐中原,其中派往淮南的部隊由其弟弟秦宗衡率領。因被朱溫屢屢戰勝,秦宗權盛怒之下調秦宗衡的淮南遠征軍回蔡州,集中力量對付朱溫,秦宗衡手下大將孫儒不願放棄淮南,於是發動兵變,斬殺秦宗衡,率部繼續與楊行密爭奪淮南。


  孫儒以強大的優勢碾壓楊行密,卻最終中了楊行密的“疲敵之計”,兵敗被殺。當孫儒被殺的時候,他手下的悍將劉建峰、張佶、馬殷等正在外地籌集軍糧,聽到主公兵敗被殺的消息後,收攏殘兵敗將,共計約七千人,向南逃往。


  眾人推舉劉建峰做主帥,馬殷做先鋒,張佶為軍師。他們一路逃、一路搶、一路招兵買馬、收編土匪散寇,等跑到江西的時候,已經有十萬之眾。


  隨後他們由江西轉戰湖南,襲取了潭州(今湖南高官沙市),此過程中,馬殷有著智勇雙全的出色表現,勸降守衛龍回關的蔣勳,並喬裝成蔣勳的衛戍部隊騙開潭州城門,奇襲潭州。


  拿下潭州後,劉建峰自稱留後,奉表朝廷,朝廷即任命劉建峰為潭州武安軍節度使。


  被殺的這位前節度使名叫鄧處訥,早年隨江西將領閔勖駐防安南,“黃巢之亂”時,從安南返回江西,繼而占據潭州武安軍,表奏鄧處訥為邵州刺史。四年後,閔勖遭隊友出賣,被反戈一擊而亡,潭州也被仇人周嶽占據。


  鄧處訥聞訊痛哭不止,對部下說:“閔勖對我有大恩,如今被周嶽所殺,不報此仇,誓不為人!”此後,鄧處訥忍辱負重、秣兵曆馬,八年磨一劍,終於以一州之力攻克潭州武安軍,斬殺周嶽,替舊主報仇雪恨,隨後被朝廷任命為新任武安軍節度使。


  鄧處訥坐鎮潭州一年,就被劉建峰所殺,潭州武安軍再次易姓。


  劉建峰器小易盈,搖身一變成了節度使,躋身藩鎮圈,於是誌得意滿,不思進取,沉溺於聲色犬馬之中,最愛的是酒和色。他發現下屬陳贍的妻子美豔動人,於是就強行霸占之。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陳贍在袖子裏暗藏鐵錘,趁其不備,將劉建峰爆頭。隨後,左右諸將奮起而攻,逮捕陳贍,然後公推張佶做新的主帥。


  此前,降將蔣勳求為邵州刺史,而劉建峰不許,於是蔣勳據邵州而叛。劉建峰派馬殷前往邵州平叛。當劉建峰遇刺時,馬殷還在邵州前線。


  張佶有自知之明,知道馬殷是不會聽從自己節製的。論資曆,二人相等;論軍功,馬殷還勝他一籌;關鍵是馬殷現在征戰在外,又手握重兵,不回頭殺自己一個弑主奪權,就已經燒高香了。


  張佶固辭主帥之位,堅決要求讓賢給馬殷。在出門的時候,馬匹意外受驚,竟然咬傷了張佶的左腿,於是張佶借題發揮,說:“馬公才是我們的主公。”於是派人火速前往邵州前線,讓馬殷回來“登基”。


  馬殷班師後,先與諸將把殺害主公的凶手——陳贍,拉到鬧市,千刀萬剮,替主報仇,然而再進行權力交接儀式。


  張佶坐在堂上,先接受馬殷的參拜,之後被扶下堂,將馬殷迎到堂上,張佶再率領眾將向馬殷跪拜,宣誓效忠。馬殷就這樣被公推為留後,表奏朝廷,遂被任命為潭州武安軍節度使。


  馬殷不像他的老長官劉建峰那樣荒淫無道,而是居安思危,上位之後,廣開言路,虛懷納諫,找尋出路。他問謀士高鬱,說我打算破財消災,重金賄賂四鄰,以求和平穩定,怎麽樣?

  高鬱連連搖頭,說:“荊南成汭,暗弱無能,不成氣候,不足為慮;淮南楊行密,與我們是世仇(孫儒餘部),你給他多少錢,也不可能買來和平。不如尊奉朝廷,占據道德製高點,以天子聖命討伐四鄰之逆賊,如此這般,霸業可成。”


  馬殷頓悟,立刻投送到朱溫的懷抱,通過朱溫向朝廷轉達自己的忠心。


  雖然名義上坐擁整個潭州武安軍,但馬殷實際控製的隻有潭州一城而已,在張佶接替他攻克邵州之後,尚有衡、永、道、郴、連五州不奉節製。於是馬殷的當務之急就是取得潭州武安軍的實質統一。


  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馬殷就完成了武安軍的統一大業,盡收七州之地。


  隨著統一大業的大功告成,馬殷的勢力範圍逼近了桂州(今廣西桂林市)靜江軍,其節度使劉士政派兵駐防全義嶺,防止馬殷的潭州勢力向嶺南滲透。馬殷則派來使者,向劉士政表達了希望建立和平穩定的雙邊關係,睦鄰友好的美好願望。


  劉士政:我信你個鬼!


  馬殷大怒,派部將秦彥暉(秦宗權族弟)、李瓊等率軍七千,對桂州發動了攻擊。


  桂州守軍強征百姓耕牛,犒賞軍隊,激起百姓的怨恨,從而爭做帶路黨。李瓊僅帶了300步兵、60騎兵,就在帶路黨的指引下抄小路,奇襲敵軍,最終將桂州軍隊一舉擊潰,劉士政被迫投降,桂州靜江軍被馬殷吞並,創下了“七千湘軍平廣西”的神話。隨後,馬殷先任命李瓊為桂州刺史,繼而表奏為桂州靜江軍節度使。


  至此,當年的喪家之犬、孫儒殘部,以寥寥數千殘兵敗將,轉戰江西、湖南等地,僅僅用了八年的時間,就身兼兩鎮十二州,成為盤踞湖南一帶不容小覷的軍事政治實體,在謀士高鬱的謀劃下,馬殷對外尊奉大唐朝廷,依附於強藩朱溫,對內則實行一係列的經濟改革,改善百姓生活質量。


  前文描述孫儒時,幾乎可以用凶殘暴虐來概括,所過之境,燒殺淫掠,無惡不作,其中火焚東都洛陽、火焚揚州,更是被永載史冊,遺臭萬年。當時我留了個扣子,說如此惡人也有人為他建廟立祠。如今,謎底可以揭示了,此人就是馬殷。


  因為馬殷是孫儒舊部,跟隨孫儒脫離了秦宗權,攻揚州而自立,所以孫儒是馬殷的法統根基,是馬殷集團的開山鼻祖、創業靈魂,歌頌孫儒是馬殷集團的政治正確。


  孫儒生前有句名言,“生不能富貴,死得廟食乎?”


  當孫儒兵敗被殺的消息傳來時,馬殷大哭,說道:“咱老大最大的夢想就是死後立廟、受人奉祀、享受祭饗,我們日後如果有了立錐之地,一定要幫他老人家實現遺願(公常有誌廟食,吾等有土,當廟以報德)!”


  馬殷據潭州後,表贈孫儒司徒、安樂郡王,立廟以祀。


  其實孫儒還有句名言,他經常對著鏡子搔首弄姿,一邊愛撫著自己的腦袋,一邊自言自語,“此頭不久當入京師。”他的意思應該是自己要入主長安,隻可惜這句話有歧義。後來,他的這句話果然兌現,這顆腦袋果然入了京師,隻是身子沒跟著一塊兒去,傳首京師。


  潭州馬殷與淮南楊行密並不接壤,中間有一條緩衝帶,這條緩衝帶的北部是鄂州杜洪,南麵是洪州鍾傳。既然鄂州杜洪與洪州鍾傳都與淮南楊行密為敵,那麽本著遠交近攻的基本原則,楊行密非常想拉攏馬殷,以便牽製杜洪、鍾傳。


  楊行密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馬殷同樣依附於朱溫,與鄂州杜洪、洪州鍾傳站在了一個戰壕裏,從而使楊行密的西進計劃更加困難。


  雄才大略的楊行密把目光繼續向西眺望。淮南勢力的正西麵,還有三個藩鎮,從北往南依次為襄州趙匡凝、荊南成汭和朗州雷彥恭。


  西進的突破口,就著落在這幾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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