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劉仁恭伐魏
首當其衝的就是魏博最北麵的貝州。
十萬大軍壓境,貝州很快被攻克。為了震懾魏博,瓦解抵抗意誌,劉仁恭製造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件:貝州大屠殺。
貝州城被攻克後,城裏有一萬多戶百姓,喪心病狂的劉仁恭下令屠城,貝州城內無論男女老少,一個不留!完事後把屍體丟進附近的永濟渠中,數以萬計的屍體甚至阻塞了河水(清水為不流)。
劉仁恭要讓魏博人民看到他的凶殘,他要讓魏博人民在瑟瑟發抖中主動開城投降,放棄抵抗。
然而適得其反,劉仁恭喪心病狂的屠城舉動更加堅定了魏博人民誓死抵抗的決心。從此之後,所有城池都頑強抵抗,全民皆兵,寧可戰死,拒不投降。劉仁恭在推進的道路上遇到了重重阻力。
拋開人品道義不談,僅談戰術,劉仁恭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采用了“蛙跳戰術”,不再步步推進,而是直接跳攻魏博總部——魏州。
“蛙跳戰術”是一種極為大膽、激進的做法,繞開敵人防守嚴密的據點,直接掏心,從而做到速戰速決。然而它的弊端也很明顯,孤軍深入敵軍腹地,一旦不能速戰速決而拖入持久戰,那麽後勤補給將出現嚴重問題,還將陷入被敵人四麵合圍的危險境地。
二戰中,美軍在太平洋戰場運用此戰術獲得大勝,得益於美軍絕對的製空權和製海權,從而把敵人切割包圍在一座又一座的孤島上,雖然美方實施“蛙跳戰術”,但出現後勤補給問題的卻是島上的鬼子。
而劉仁恭在陸地上施展此戰術,危險係數陡增。
遭受攻擊的魏博羅紹威向朱溫求援,朱溫不出意外地派兵增援,第一批次的救援力量由大將李思安、張存敬率領,朱溫本人則親率大軍進駐滑州。
劉仁恭勉勵兒子劉守文,說:“你比李思安牛叉十倍都不止,你應該先活捉李思安,挫一挫朱溫的銳氣,然後再活捉羅紹威。”
劉守文深以為然,於是帶著他的妹夫——大將單可及,率五萬精兵,迎戰李思安。
單可及,是劉守文的妹夫,劉仁恭的女婿,盧龍軍猛將,有“單無敵”之綽號,“木瓜澗大捷”中,就是他擊潰了河東李克用,從此更加聲名鵲起,遠近聞名。對於迎戰汴將李思安,單可及信心十足。
李思安派部將袁象先在清水東岸設下埋伏,自己則親率一支部隊充當誘餌,與盧龍軍短兵相接後,詐敗逃跑。
劉守文大喜,心說汴軍果然一觸即潰,真真不堪一擊,於是下令追殺。
等盧龍軍進入到預設戰場之後,李思安忽然回頭反撲,伏兵四起,前後夾擊。劉守文大敗,被俘斬三萬多人,單可及亦被擊斃,劉守文倉皇逃離戰場。
負責指揮伏擊部隊的袁象先,是朱溫的外甥,他的父親是袁敬初,母親是朱溫的親妹妹。
劉守文的潰敗,特別是“單無敵”的被擊斃,對盧龍軍士氣的打擊是極大的,他們終於領略到了朱溫的強大。
葛從周也奉命從東昭義赴援,率領八百精銳騎兵進入魏州協防。
劉仁恭感覺不妙,撒手一搏,發動猛攻。
葛從周與賀德倫出城迎戰,在出城前,葛從周告訴城門官,等他出城之後,務必緊閉城門,不可留退路,若不勝,則必死。因為敵人太多,我軍一旦後撤,敵軍必然尾隨而至。
葛從周與賀德倫破釜沉舟,拚死作戰,終於以少勝多,擊退劉仁恭,活捉盧龍將領薛突厥、王鄶郎。
次日,汴軍與魏博軍乘勝發動反攻,一口氣擊破劉仁恭的八個營寨。劉仁恭父子見大勢已去,便放火燒了大營,率部後撤。
“蛙跳戰術”的弊端終於在撤退之時暴露無遺。既然不能迅速取勝,那麽撤退之路也不會順暢。
汴魏聯軍在臨清(今河北省臨西縣)追上盧龍潰軍,一通大砍大殺,把盧龍潰軍逼入西麵的永濟渠,溺水而亡的不計其數。
而這條永濟渠的西岸,就是貝州。劉仁恭屠貝州,把屍體全部丟進永濟渠。現在,他的部隊也被趕入其中,除了吃刀削麵就是吃餛飩。世道老輪回,蒼天饒過誰?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鎮州王鎔也派出部隊,對盧龍潰軍予以無情打擊。劉仁恭已經是河朔地區的人民公敵,打擊劉窟頭,人人有責,何況是痛打落水狗,打便宜仗。
劉仁恭敗得一塌糊塗,被殺得幾乎全軍覆沒,史書記載,從魏州到滄州,五百裏之間,死屍一個枕著一個(自魏至滄五百裏間,僵屍相枕)。
那麽數學題來了:
假設:士兵的平均身高是1米6,一個接一個躺平了,腳踩著頭,十萬個士兵頭腳相連。
計算:1.6×10萬=16萬米;又:1裏=0.5公裏=500米,則16萬米=160公裏=320裏。
結論:不能咬文嚼字。我國文字博大精深,“飛流直下三千尺”。文字上的誇張,用以描述十萬人撲街的慘烈。
劉仁恭父子雖然逃離了戰場,但幽州盧龍軍的元氣遭受重創,從此再也沒能恢複。劉仁恭的巔峰時刻到此戛然而止。
值得多提一句的是,魏博羅紹威在向朱溫求救的同時,也向李克用發出求救信。在給李克用的信中,羅紹威表示願意與李克用恢複往日舊好,希望李克用能夠不計前嫌,繼往開來。
李克用雖與魏博有殺子之仇,但政治家總會把個人恩怨擱置不談,政治利益始終高於一切。既然魏博願意和解,李克用當然求之不得,於是急忙調派李嗣昭率部增援。
等李嗣昭率部趕到時,朱溫已經擊潰了劉仁恭。
於是羅紹威再次與李克用斷絕關係,“我重新考慮了一下,覺得咱們還是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回去吧,不送。”羅紹威拒絕開放邊境,李嗣昭隻能拿著好人卡,原路返回。
魏博與河東的隔閡進一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