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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嘴強王者

  嘴強王者


  然而唐昭宗的目標不是消滅李克用,而是鞏固皇權。削弱藩鎮是表,鞏固皇權是裏,不能本末倒置。這才是大局思維。


  昭宗要考慮的是如何在利用藩鎮兼並攻伐的同時瓦解藩鎮勢力,要坐收藩鎮兼並的漁翁之利,而不是為各藩鎮火中取栗。


  所以在這場藩鎮混戰中,必須要有中央朝廷的軍事體現,讓禁軍介入,以收割戰爭紅利。然而禁軍又是宦官勢力的工具,禁軍的介入勢必會讓宦官勢力竊取勝利果實。


  那麽如何利用禁軍削弱藩鎮勢力,同時還不能助長禁軍背後的宦官勢力,讓勝利果實回流朝廷,這才是昭宗麵臨的真正難題。


  任何看似兩難的問題一定存在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那就是——文官典軍。


  昭宗隻需在文官集團中物色一個沒有靠山、缺少根基,又同時被藩鎮和宦官楊複恭所不容的人。讓他來領導禁軍即可。


  這個最佳人選,無疑就是張浚。


  此公在前文出現過,形象不怎麽光彩。其實他這一輩的形象都不怎麽光彩。曆史上對他的評價是“泛知書史,喜高論”,真正的文人士大夫全都“擯薄之”。


  當年隨僖宗入蜀,既想跪舔田令孜,又不想背負一個向宦官趨炎附勢的罵名,於是就抖了個小機靈,提前赴宴,在屋裏僅有他和田令孜的時候給田令孜下跪磕頭,結果被田令孜當眾揭穿,好一頓羞辱。


  張浚最早是得到了宦官楊複恭的賞識,被楊複恭推薦進入中央朝廷的。隨著楊複恭在“田楊爭鬥”中的失勢,張浚轉而跪舔田令孜。因此,楊複恭非常痛恨張浚這個勢利小人。當楊複恭重新得勢後,張浚遭到了楊複恭的報複。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遭楊複恭傾軋的張浚,立刻得到昭宗皇帝的大力提拔,一路高升為帝國宰相,讓他領導文官集團來平衡楊複恭所代表的宦官集團。


  張浚常把複興大唐掛在嘴邊,自比謝安(東晉名臣)、裴度(唐朝中期名臣),認為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安邦定國之誌,中興大唐是上天賦予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與李克用亦有交集。那是在李克用討伐黃巢,駐軍河中的時候,二人曾短暫共事過。那時候,李克用就非常瞧不起張浚。


  等張浚做了宰相之後,李克用公開侮辱他,說他是浪得虛名,隻會把帝國帶入萬丈深淵。張浚氣得咬牙切齒。


  被宦官勢力(楊複恭)所不容,又與藩鎮勢力(李克用)不合,同時還缺少根基,隻能抱皇上的大腿。


  所以,讓張浚在這場混戰中扮演昭宗皇帝的代言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若成功了,昭宗獨享紅利;若失敗,張浚便可作為棄子,為昭宗擋槍。


  昭宗皇帝召見張浚,問他中興大唐之策。


  張浚侃侃而談,說陛下英明神武,卻受製於宦官和藩鎮,我每當想到這些,都會痛心疾首,恨自己不能施展拳腳,替主分憂。


  “那依卿之見,朕該如何是好?”


  “真理隻在大炮的射程之內,口徑即正義。必須有一支效忠於陛下的強大的軍隊。”


  於是,昭宗皇帝在京師大規模招兵買馬,擴充軍備,很快就有了一支十餘萬人的部隊。


  在接到朱溫等人請求討伐李克用的奏章後,昭宗皇帝召集四品以上官員開會討論。出乎他意料的是,超半數(十之六七)的官員明確表示反對,楊複恭也表示反對。


  張浚事先已經跟昭宗有過密談,知道皇上的心思,於是力排眾議,說:“迫使先帝二次出逃,就是沙陀人幹的好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幫沙陀人啥事兒幹不出來?一旦他們與河北諸鎮聯合起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河北諸鎮在“安史之亂”以後,就基本脫離了中央朝廷的管轄,一直以來都是唐帝國的心病。但也不難發現,李克用與河北諸鎮的關係並不融洽,除定州義武軍王處存之外,河北諸鎮對李克用的戒備心很高,似乎看不出他們有聯合對抗中央的跡象。張浚的言論可以說是危言聳聽,製販恐慌,強行煽動民意。


  “現在,河南、河北兩大藩鎮(朱溫、李匡威)同時請求討伐李克用,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還等什麽?願陛下交給我兵權,少則十天、多則一個月,就可削平沙陀李克用。”


  口氣是真大。朱溫都沒這把握,即便聯合起了七個藩鎮,也不敢誇下這等海口。


  楊複恭爭辯道:“先帝出幸,與藩鎮跋扈當然脫不開幹係,但……”拿眼角瞟一眼張浚,“更是與朝中某些文官的處理不當密不可分。如今,天下剛剛安定,不應再開戰端,應盡量和平解決,好讓帝國休養生息,恢複元氣。”


  兩派相爭,不分上下,且楊複恭的話已經涉嫌人生攻擊了,再往下發展,很可能就是宦官與文官的互相指責、互潑髒水了。


  昭宗金口玉言,“李克用有複興帝國之大功(擊潰黃巢,收複京師),而今他處境危急(潞州危機),朝廷若趁人之危,天下人該怎樣議論朕啊?”


  鑼鼓聽聲,說話聽音。


  大家立刻聽出了昭宗的弦外音: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


  另一位宰相孔緯給出了一個比較牽強的借口,其實已經算不上是借口了:

  “陛下之言,一時之體麵也,張浚之言,乃萬世之利。且昨日經過兵棋推演,一旦戰爭開啟,我們的後勤可以支撐兩年的損耗。還望陛下切莫心存婦人之仁,當斷則斷啊!”


  成王敗寇。這就是理由。


  昭宗於是滿懷希望地望著張浚、孔緯,“事情就交給二位愛卿了,勿使朕蒙羞!”


  沒有實權的半傀儡皇帝和嘴強王者的迂腐書生,偏要在凶險陰暗的政治、軍事漩渦中當一回弄潮兒,青銅玩家借號進入王者局。


  昭宗皇帝更不該拿帝國命運當籌碼,滿倉幹,一把梭。


  朝廷下詔,剝奪李克用的一切官職、爵位,收回賜姓,複其舊姓朱邪;

  命宰相張浚為河東“殺胡”總司令(河東行營都招討製置宣慰使),首都市長(京兆尹)孫揆當副總司令,鎮國軍節度使韓建當後勤司令;

  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正南方麵軍司令(南麵招討使);

  成德軍節度使王鎔,正東方麵軍司令(東麵招討使);

  盧龍軍節度使李匡威,正北方麵軍司令(北麵招討使),大同防禦使赫連鐸副之。


  張浚還奏請牛徽當行營判官。牛徽是“牛黨”領袖牛僧孺的孫子。


  具有豐富政治鬥爭經驗的牛徽料定張浚必敗,說:“帝國剛剛遭受重創,不但不休養生息,反而爭強鬥狠,向強藩發起挑戰。我已經看到了張浚狼狽不堪的結局!”於是聲稱年邁體衰,堅決辭職。


  張浚:集合準備團戰。


  昭宗:猥瑣發育,別浪。


  張浚:上去開團。


  昭宗:經濟落後,別團。


  張浚:上去開團!

  孔緯:上去開團!

  昭宗:別團,等人齊。


  張浚、孔緯:上去開團!


  昭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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