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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江陵保衛戰

  江陵保衛戰


  失去了左膀右臂,王仙芝怒不可遏。他的憤怒中帶著無限的怨恨和絕望,既然招安無望,那就踏踏實實地做匪。


  王仙芝南下襲擊了江陵府。他的對手是荊南節度使楊知溫。


  楊知溫,是楊知至的哥哥。


  此公工於筆墨文章,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帶兵打仗,狗屁不通(以文學進,不知兵)。


  當情報人員把草軍來犯的緊急軍情上報給他時,他竟毫無根據地臆斷這是胡說八道,絲毫不做戒備。


  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迷之自信。


  當時,漢水的水位正淺,江麵狹窄易渡,且沒有任何兵馬攔截。王仙芝遂率眾從容渡江。


  幾天之後,正是乾符五年(878)的新春佳節。


  大年初一,天降大雪。


  “哈,瑞雪兆豐年!”坐鎮江陵府的荊南節度使楊知溫正接受文武官屬的新年祝賀,忽然雅興大發,要吟詩作賦:

  “大年初一頭一天,過了初二是初三。


  初一十五半個月,臘月三十又一年。”


  “報——”小校疾步飛奔,一聲長呼攪擾了楊知溫的詩性,“草賊王仙芝率領大隊人馬,已經兵臨城下了!”


  楊知溫大驚失色。


  “報——”又一名小校疾馳而來,“外城已被草賊攻陷!”


  “門……關……關門!快關門呀!”楊知溫急得直跺腳。


  節度使形同虛設,根本不會指揮作戰。也好,不作為也強於亂作為。


  荊南將士們在沒有統一指揮的情況下,眼神交流,迅速關閉了中城(第二道防線)城門,這才沒讓草軍一鼓作氣直接插進心髒,守軍憑借過硬的軍事素養,勉強將戰鬥拖入到相持階段。


  雙方一直激戰到黃昏時分,草軍的攻勢漸漸衰弱,稍稍退去。


  整整一天,楊知溫都沒有在前線出現過,躲在內城求神拜佛。將士們群情激奮,要求他勞軍慰問。就算是作秀、裝樣子,你也該出來裝裝吧?

  下屬勸了半天,楊知溫這才極不情願地答應去前線視察一圈。他磨磨蹭蹭地戴了烏紗帽,穿了一件黑皮袍,邁著四方步、端著官架子,“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啦!”


  將領們建議他改穿鎧甲,以防敵人流箭。


  楊知溫自認清高,不願與行伍粗人同流合汙,然而頭上飛過了幾支流箭,使他終於跟群眾坐在了一條板凳上。


  楊知溫到了城防前線,視察了大唐帝國忠勇的將士們,忽而被士卒們浴血奮戰、舍生忘死的情形所打動,也終於捕捉到了稍縱即逝的靈感,於是大筆一揮,當場賦詩一首:

  “那啥那啥啥,那啥那啥啥。


  那啥啥啥那,那啥那那啥!”


  “來來來,大家傳閱拜讀一下。順便轉發點讚評論雙擊666。”楊知溫請他的幕僚們傳閱他的詩作,他在一旁羽扇綸巾,盡顯儒將風範。


  將領們又急又氣。刀架脖子,火燒眉毛了,城池危在旦夕,你我之輩命懸一線,還有閑心吟詩作賦?詩寫得再工整,管個卵用啊?


  在文武官屬的強烈建議之下,楊知溫終於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向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求援。


  李福距離他們較近,且李福的兒子剛剛在與草軍的作戰中光榮犧牲,請他出手一定沒錯。


  果然,李福集結了全部兵力,又差調了五百駐防襄陽的沙陀騎兵,國仇家恨,今天就跟你姓王的算總賬!

  雙方在荊門遭遇,沙陀騎兵行事果斷,二話不說就發起衝鋒,草軍未等完成部署,就被衝散,隨即一潰千裏。


  沙陀騎兵迂回包抄、縱橫分割,李福率部跟進收割殘血。


  草軍死傷慘重。


  自知不敵的王仙芝,立刻將先前占領的江陵外城洗劫一空,之後縱火毀城,率部逃走,再次化整為零。


  此役使江陵府(今湖北省江陵縣)的百姓死亡了30%到40%。《資治通鑒》記載“江陵城下舊三十萬戶,至是死者什三四。”僅僅是江陵一城,就有幾十萬人死於草軍之禍。


  王仙芝逃到申州(今河南省信陽市)以東,又被剿匪副總司令曾元裕擊敗,被擊斃一萬多賊眾,投降的也有一萬多。


  朝廷下詔:宋威年邁多病,不能勝任剿匪總司令,解除其剿匪總司令職務,返回青州,安心做他的平盧軍節度使;擢升曾元裕接任剿匪總司令;張自勉接任剿匪副總司令;

  另:李福因救援荊南有功,加宰相銜(同平章事);貶楊知溫為郴州(今湖南省郴州市)司馬。李福,就是前文曾在西川任上以理服人,教育“南獨”分子的那位。


  曾元裕不負眾望,繼續追擊王仙芝,終於在黃梅(今湖北省黃梅縣)將王仙芝圍殲,殲敵五萬餘人,擊斃匪首王仙芝。隨報捷奏章一同送來的,還有王仙芝的人頭。驗明正身,王仙芝這次是真死了。


  王仙芝是死了,但他的精神還在。他的精神指引著他的接班人勇敢前進。


  黃巢一家獨大


  王仙芝死了,他的精神還在。在他的殘餘勢力中,有的自立門戶,比如王重隱,為禍江西;曹師雄,剽掠安徽、江蘇一帶;另有一支,首領姓名不詳,在湖南一帶流竄作案。


  而王仙芝的嫡係主力,如尚君長的弟弟尚讓,就投靠了另一杆大旗——黃巢。


  當時,黃巢正在包圍亳州(今安徽省亳州市),尚讓給他帶來了革命火種和王仙芝兵敗被殺的消息。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尚讓指著身後的敗兵殘將,“申州一戰,我部死走逃亡。哎——”


  兵不在多而在精。


  尚讓帶來的這批人,雖然人數不多,卻是身經百戰的老戰士,更重要的是,他們擁有堅定地鬥爭信念,都是曆經考驗、值得信任的同誌。


  黃巢也意識到,是時候加強思想工作了,要統一思想,統一領導。


  於是,尚讓等人推舉黃巢作為團隊的最高領袖,並給黃巢上了“衝天大將軍”的稱號,以合黃巢落第詩作中“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豪言壯語。


  隨後,黃巢幹了一件很吊詭的事:建元不建國。


  在手下的極力擁護之下,黃巢草軍決定棄用大唐年號而改用自己的年號,以示與唐王朝決裂。


  取年號非同兒戲,不僅要朗朗上口,還要賦予美好的寓意。


  例如當今天子僖宗的“乾符”:仰稽乾符,俯順人誌;先帝懿宗的“鹹通”:海嶽晏鹹通。


  更不用說太宗的“貞觀”:天地之道,貞觀者也;玄宗的“開元”:曆紀開元,皇天降非材之右,漢國再獲受命之符。


  草軍之中,最有學問的,應該非黃巢本人莫屬了。黃巢是私鹽販子世家,黑白兩道通吃,家境殷實,也曾識文斷字,舞文弄墨,亦存科舉取士洗白之壯誌,更有屢試不第之光榮標簽。


  據說某次落第後,曾靈感迸發,大筆一揮,寫下著名的《不第後賦菊》,借菊花抒發胸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還好,字數對齊了。


  至於以“詩”的標準來衡量、賞鑒的話,就隻能嗬嗬了。時至今日,人們也隻能從“氣勢”上誇讚一二了。


  讓我們看一看別人家的落第詩:


  “幾年辛苦與君同,得喪悲歡盡是空。


  猶喜故人先折桂,自憐羈客尚飄蓬。


  三春月照千山道,十日花開一夜風。


  知有杏園無路入,馬前惆悵滿枝紅。”——唐·溫庭筠


  十年寒窗,刻苦攻讀,“與君同”,不料自己卻“盡是空”。但他依舊對及第的朋友表示慶賀,“猶喜故人先折桂”。雖然落第,但他沒有怨天尤人,沒有痛罵當局埋沒人才,沒有哀歎自己懷才不遇,隻是非常含蓄委婉地說“知有杏園無路入,馬前惆悵滿枝紅”。


  再如: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唐·張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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