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切莫自誤
世界沒了林峰，依然照常運轉。
九月的長水冷風陣陣，隨著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大地，灰蒙蒙的天空中，飄起雪來。
一片又一片，落在塵土掩埋的廢墟，覆住門扉，掩住門徑。
落在爆種生物冰冷的屍體上，天為被，地為床，助其長眠，酣睡於此。
落在那看不見幽深，隔絕世人的“護城河”裏，阻隔黑暗，遮蔽血腥。
灰色製服，鴨舌帽打扮的年輕人緩緩抬起右手，將其伸向麵前空曠無垠的大地，“遺世獨立”四個字正好可以形容他。
沒有刻意去接什麽，一片白色的冰冷輕飄飄落於掌心。
雙眼眨動，正欲低頭細看，可掌心，卻隻留下一灘水跡。
時不我待！
花兒再好，也要乘著它最盛的時候欣賞，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鬼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九月下雪，都TM第二場了，還給不給人活路！”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灰色製服的路人甲，身材矮胖，一張臉被肥肉擠成圓形。
自早上【連通水路】出來過一批人，眼前的遊泳館再次陷入冷清，門可羅雀不說，前後左右上下都掃了一遍，除了幾個同行，看不到一個人影。
以巨大的長水廢墟作為背景圖，尤顯蒼涼。
同樣身著製服，幹瘦的路人乙斜眉撇了他一眼，嗬嗬笑著說道。
“是不是不給人活路我不知道！反正咱們過得挺好，這麽多感慨幹什麽？
要我說這所有的苦難，都是優勝劣汰！
咱們運氣好，趕上了這個‘優’，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別人沒趕上，總不能賴在咱們頭上不是？
我下個月就轉正了，你估計也是吧？”
話語來到最後，沉重的話題岔開，灰衣路人甲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不過一聲重重歎息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長水地界範圍的巡防隊，日常的工作非常輕鬆，協助【連通水路】乘客的進出，早一班，晚一班。
除了每天一小時的例行深坑巡邏，其它時間，要不坐著喝茶，要不就是站著聊天。
更別說中午的時候上麵還會來人進行換班。
小日子過的，除了清苦了些，比起那些朝不保夕的人來說，已經很滋潤。
秩序之城的人進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巡防隊，大多是為了得到一個晉升的機會，就像眼前聊天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可鴨舌帽楊子成不同，他來這裏，是為了給自己的履曆，增加一份底層曆練的經曆。
為自己爬的更高，打下一份兒堅實的基礎。
他老爹楊榮光是秩序之城人事任免的一把手，舊長水時代的新興企業家，爆種突發乘風而上，一直維持著自己高階源能者的身份，在秩序之城的大小事務上，有著舉足輕重的話語權。
這樣的身份，給自己兒子安排一個好一點的工作，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有的人活著，隻是為了活著，而有的人活著，卻是為了活的更好。
楊子成望著遠處的長水城發呆，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然而腦海中每次浮現出林峰那張得意的臉，總讓他皺起眉頭！
若不是老爹楊榮光為了長遠考慮，一直對他進行壓製，隻進行【火屬】元素的感悟和理解，現在的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進入四階！
不自覺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腦子裏想著事，陣陣出神，剛好這個時候一老一幼兩個路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老者額心有玉眼，身份為一階源能者，身上有些邋遢，大冷天裹著好幾件衣服，層層疊疊，形容髒亂。
其手中拉著一個小女孩，普通人，抿著嘴唇，能看出來十分緊張。
近身之後，老者斟酌著詞句開口。
“那個……你們是長水巡防隊的人吧？”
楊子成思緒被打斷，一臉的不高興，偏頭看見兩人打扮，更是窩火，壓著火氣開口。
“都什麽年代了，還長水長水的叫！我們是秩序之城地麵範圍巡防隊，說的夠清楚了嗎？”
小女孩被他的氣勢嚇住，稚嫩的小手抓緊了老者那滿是皺紋，黝黑的大手，下意識地朝著老人身後又縮了縮身子。
老頭一愣，大概是覺得兩個稱呼大差不差，不過還是配合地“喔”了兩聲，轉身輕拍孫女手背，以這樣的動作告訴她沒事。
“怎麽著？有什麽事嗎？”楊子成雖然不太樂意，不過還是例行公事地開口，話畢，還有模有樣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老者聞聲，激動地點了點頭，張口說道。
“是，是這樣的，我孫女得了感冒，已經一個多星期了，老不好，我尋思著能不能去上麵，也就是秩序之城買點藥，你看……”
老頭話還沒說完，楊子成已經不耐煩地伸手將其打斷“你想去上麵？”
老頭連忙點頭。
“下星期再來吧！例行的上下時間剛過”
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要離開，這些地麵上沒有資格住進秩序之城的人類，總讓他覺得十分惡心。
一方麵是地麵的生活條件跟不上，各種物資匱乏，尤其是水，兩人一走近，一大股餿味就不受控製地往他的鼻腔鑽，若不是還有點責任心，他早就轉身離開了。
另一方麵，老頭的源能等階太低，隻是一階，女孩更是沒有階的普通人。
如今源能等階便是一切的時代，與這樣的人說話，讓他覺得很low。
老頭見他要走，慌了，上前一步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這麽一個動作，把楊子成惡心的不行，炸毛一般，“騰”的一下從原地跳起來。
大風車一樣一把甩開老人的手，直到退出數步，眉頭緊皺，口中罵罵咧咧。
“我說你這人幹什麽？自己身上有多髒不清楚嗎？
事情都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上下接送的飛行船時間剛過，這是規定！
難道你還想要我給你變出來一艘船不成？
真的是腦子有毛病！”
這邊的動靜太大，遊泳館邊上站著閑聊的兩個同事以為出了什麽事，互望一眼之後，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誒！幹什麽的？這裏是巡防隊地麵辦公點，一般人不允許逗留！”
“對，你有事嗎？沒事就趕緊走！”
因為怕有人找茬，兩個灰衣往前邁步的時候，額心玉眼閃動，提著源能武器就走了過來。
如此架勢，小女孩被嚇壞了，手忍不住地哆嗦，就連老者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由得心頭一緊。
不過想起孫女的病已經拖了太久，咬了咬牙沒有選擇退縮，張口說道。
“我孫女得了感冒，想問問能不能幫忙從上麵帶點藥下來”
老頭不是不懂變通的人，見秩序之城上不去了，便動起了別的心思。
楊子成聞聲，厭惡地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朝著泳池旁邊的一棟建築走去。
倒是幹瘦的路人乙聽了這話，立馬來了興致，收了手中武器，三兩步來到老頭身邊。
“想要帶藥？這價格可不便宜。
如今的時代，藥品都成了管製品，怎麽說呢……錢，帶夠了吧？”
話語說到最後，大拇指和食指伸出，來回搓著，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老頭一看有戲，立馬搭腔“有有有，我知道臨時性的找藥不太好辦，身上帶了十幾枚源晶才過來的”
“十幾枚嗎？那就都拿出來吧”路人乙眼珠子一轉，如此開口。
老頭一聽，愣了“隻是……普通的感冒藥，應該沒那麽貴吧？”
老頭沒有去過秩序之城，但也會從別人口中偶爾聽到消息。
城中的藥品管製，賣的不便宜，可像這種普通的感冒藥，一兩枚源晶的價格，綽綽有餘，然而麵前這人開口，一下就讓他拿出全部的源晶，這讓人如何能接受！
“嗬嗬，你這不是要的急嘛？而且我明天不當班，如果你想拿到藥，我還得專門托人給你帶，中間疏通關係，還不得破費一二？
而且你可想好了，這種帶貨的事，可不是誰都幹的。
如果我不幫你，這上下的飛行船時間可是一周之後！
我能等，你？等得了嗎？”
“這，這這……”老頭一看對方的嘴臉，就知道自己被人宰了。
如今這個時代，人命不值錢，小病熬久了挺不過去，很可能就是死！
回頭看見自家孫女又開始忍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眉眼中滿是憂色。
就在他一咬牙，轉頭想要答應對方的時候，不遠處的一處廢棄建築中，一個頭頂熊貓的男人向著這邊跑來，一邊跑還一邊開口。
“誒，老伯，我手中正好有一批藥，你看看有沒有合用的？”
進入眾人視野的人是柳三元，急急而來，神色慌張，就怕老人答應了對方，辛辛苦苦賺到的源晶，被人訛了去。
而畢方，就在建築中貓著身子，看著一去不複返的柳三元，眉眼皺緊，口中連連歎氣。
心說這大傻子這個時候出去，不是明擺著打人臉嗎？
無端端給自己樹敵，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活著從川省，來到這裏的……
空曠的視野內忽然冒出來一個人，老人回頭，臉上神色疑惑。
而灰色製服的路人乙，卻是乘著這個時間，眯起雙眼，一個俯身的動作，聲音陰惻惻地在老頭身邊響起。
“這種隨隨便便冒出來的陌生人，可是廢土行走的大忌！
他說他有藥？你怎麽確定，這不是騙人的手段？
而且就算他手裏真的有藥，來路不明的東西，你敢用嗎？
哪有秩序之城中的東西，來的正規！
到底是用他的藥還是我的，你可想好了，切莫自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