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臨城離心 第十三章 談話
以老鷹為頭領的外出者團隊，身上裝備的等級可以說是軍隊級別。
除了之前卸下暫時用於測試任務的兩把製式弩箭，幾乎每人身上都裝備了射擊用的弩箭和短刀。
除此之外，隊伍中還有兩人裝備了長杆的製式步槍，老鷹自己則是配備了一把小槍。
這些熱武器在外出團隊戰鬥力的補充上更像是點綴，因為彈藥的緊缺以及補給不足，長途跋涉早就讓其所剩不多。
所以戰鬥過程大家基本都是依靠冷兵器，或者直接使用源武，隻有那些沒有戰鬥把握，或者對付起來十分棘手的敵人，才會選擇讓熱武器上場，或作為火力壓製，或是一擊製勝的關鍵。
林泉和施佳走遠之後，團隊中的三杠槍也陸續擺出了該有的瞄準姿態，槍口對準眼前的二階爆種，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一會兒不要著急，看準了時機再動手，熱武器雖好，但對鱗甲的殺傷力有限，這一點大家都清楚，不需要我贅述，所以此次射擊的目標，是食人蛙的眼睛和口腔，射擊方式也以點射為主，返回霧都的路還長，子彈省著點用”
雙眼望著正酣睡的食人蛙視線不曾移開，老鷹低聲提醒，使槍的兩個隊員一臉鄭重，地點頭說了聲“是”。
眾人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從不會拿指令開玩笑。
……
相對來說林泉和施佳的表現就要差上很多，膽戰心驚地行動著，因為生理反應，腿肚子已經開始不自覺打轉。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誘殺食人蛙的餌料，一門心思地朝著河穀石灘前進。
他們在聚集地都屬於最底層的民眾，雖然年輕正值壯年，但是久坐得不到鍛煉，食物又十分緊缺，身體素質比之正常時候已經大打折扣。
三個小時的野外行走耗費了他們太多體力，別看走走停停隻是幹些動動手的活計，身體的承受能力已經來到極限。
此時麵對二階爆種的壓迫，各種負麵反應都爆發出來，麵色發白，嘴唇發幹，就差彎腰哇哇大吐了。
……
“我說你還是算了吧，昨天超市門口和老鷹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林泉剛從一處土壤稀鬆的岸邊下到河床石堆上，腳步站穩，耳邊傳來施佳不加掩飾的嘲諷聲音。
進入河灘之後水流的嘩啦聲越發響亮，兩人隔著一段距離聲音還能清晰入耳，可見女孩的膽子有多大。
林泉一心想著撿鱗甲的事，聽到施佳的話不是很明白對方意思，皺起眉頭思索片刻，隻是覺得施佳的膽子真大……一旁二階爆種正看著，居然選擇這個時候聊天！
目光有些驚悚地來回在女孩和食人蛙之間看，就怕這二階爆種突然暴起，決定臨時加個餐……
“鷹哥，他倆在幹嘛？怎麽還聊上了？”
隱藏在繁密樹葉中的一個源能者開口，臉上盡是疑惑的表情，老鷹沉著臉嗬斥。
“專注！他們愛怎麽造怎麽造，那是他們的事，管好你自己！”
不得不說老鷹前後的表現反差還是蠻大的，一旦進入戰鬥狀態，就像換了一個人，對下屬要求十分嚴格。
而反觀正站在一塊凸起白石上的施佳，神態動作卻是越發大膽起來，見林泉因為驚慌而略顯無措，甚至還咧嘴笑了笑，不過她也不傻，整個說話過程一直用餘光注意著巨大爆種的動態。
她這是在測試！
敢在河流邊睡覺的爆種，那睡眠質量肯定不是一般的好……就算如此清晰的人聲談話，也不能讓它醒轉過來，蹲伏如憨厚家犬，狀若未聞。
見此，施佳的膽子更大了。
“想讓我幫你回憶回憶嗎？那是昨天測試完的時候，老鷹將你單獨叫到超市門口，談話內容說到了你哥……”
“施佳，你什麽意思？”聞聽對方談及自己，林泉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沒什麽意思，就是不想這個測試有意外，識趣的現在退出，這個傳承者名額，我勢在必得！”
施佳神色堅決，可對麵林泉卻緩緩搖頭。
“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不過在我看來，純粹是在浪費時間，隻差一步，名額我是不會讓的”
酣睡中的食人蛙沒有警覺，林泉心中大鬆了一口氣，跳出最初的驚慌冷靜下來，他甚至覺得施佳的嘲諷有些幼稚……
敷衍了兩句懶得理會，隻是剛轉身想要去尋找自己的鱗片，一直站著沒動的施佳又不冷不熱地加了一句。
“真的沒問題嗎？臨城的禿鷲可沒那麽好說話，如果你哥知道了你被人唆使的事，雖然隻是個普通人，但也保不準會找上門討個說法，到那時候，你猜會是個什麽樣的結局？”
施佳見林泉沒聽明白，便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聞聽話語入耳，林泉的臉色漸漸變的難看。
“你胡說！什麽唆使，你這純粹是造謠！”
眼見林泉神色激動，雙拳握緊，施佳自覺抓住對方痛處，露出一個笑容。
“你哥可不一定像你這麽想，如果我告訴他昨天你們談話的內容……”
“你敢！”
沒等女孩把話說完，林泉先聲截斷談話，心情起伏讓音調拔高，沒想到隻是一聲，居然驚動了不遠處躺著的食人蛙！
感受著腳下隱隱的震動，兩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隻見巨大的二階爆種前額高高抬起，有如巨鯨吸水，露出下巴脖腹處潔白的嫩皮。
密林中老鷹手指壓彎了扳機，猶豫要不要動手的時候，食人蛙的腦袋又耷拉回地麵，吐出一道犀利的鼻息，狂暴的勁風有如暴雨，吹的一旁小樹枝葉凋零！
從始至終食人蛙的眼皮都沒有睜開，一連串動作隻不過長眠中的一個夢囈。
心有餘悸的施佳輕吐濁氣，反應過來的時候額頭已經出了一層冷汗，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敢再有任何拖延，壓低了聲音小聲說。
“我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站在原地不要動，我保準你哥不會知道一個字！”
說完，不再去看林泉，躡手躡腳地朝著水流邊上的一塊黑色鱗甲走去。
林泉則是站在原地神色掙紮，指節握緊，直到略有發白，腦子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在超市，老鷹將他叫出去時的場景。
那時麵試已經結束，林泉正在等待頭領方震接見，老鷹以二當家的身份將他拉到一旁談心，因為是團隊上級，當下又沒有事做，林泉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老鷹點起一根煙站在門口避風處，目視著夕陽中破舊臨城，說。
“你知道我們從霧都出來的時候有幾個人嗎？”
領導突然對自己敞開心扉，林泉有些不知所措，猶猶豫豫，顯露出這個年紀的靦腆。
“三十個？”
老鷹轉頭看他，嘴角擠出一個笑容，林泉不知其意。
之後對方又將視線移回，伸手拿掉了嘴裏的香煙。
“很接近了，我們出來的時候四十個人，但原有班底活下來的隻有九個！”
“九個？怎麽會，現在你們……”林泉不是很明白老鷹的意思。
“現在這些人，大部分是後來補充進來的……誒，有時候想想真是可笑，好不容易成了源能者，可自己的命終究還是握在別人手裏”
老鷹低頭又給自己續了一根煙，他抽煙很猛，也不怕傷到自己。
兩人陷入沉默，點完煙的老鷹再次開口
“我看過你的資料，聽說你還有個哥哥，到時候成為隊員返回霧都，你沒有……問題吧？”
老鷹又開始將目光撇向林泉。
“應該……沒問題”林泉有些不確定。
“對了，你哥知道你來的事嗎？”老鷹補充。
“不知道，不過我回去……”
“哼”老鷹出手輕拍林泉肩膀打斷道。
“我們這一路經曆了許多困難，有過不少次隊員更替，通過麵試最終又沒有談妥的超過半數”
“開始大家都是被獎勵吸引，最後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選擇了放棄，見的多了我便很反感這種行為，明明渴望著什麽，機會也確實落到了手裏，可最後，依然隻是選擇當一個看客”
“我尊重每一個人的決定，但這並不妨礙我鄙視他們，上了戰場，沒人希望將後背交給一個搖擺不定的隊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老鷹說話的時候似乎有些感傷，說完，不給林泉回答的機會，丟掉抽一半的煙轉身走進超市。
隻留下林泉一個人還站在原地，張口想要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
……
進門沒一會兒老鷹碰到了梳道姑頭的圓臉女孩，以及站在她身邊的光頭俊秀男。
兩人似乎特意在此等他。
“恭喜啊，孫成，看來你的遊說手法是越來越熟練了，這次隻用了兩分鍾”女孩陰陽怪氣地開口。
老鷹眯著雙眼，表情不悅“我說過，這是最後一次幫忙，還有，喊我的代號！”
說話時眼神陰冷，身上的敵意毫不掩飾，女孩卻隻是笑笑，仿若未見。
“孫成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協助我們辦事是上頭的指令，請拿出你應有的態度”
又是一聲冷哼，老鷹深深看了女孩一眼，眼中殺機湧現，最後點了點頭，徑直離開。
直到人走遠，一旁的光頭才幽幽問出一句。
“他不喜歡別人叫名字，為什麽要刻意激怒對方？”
“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女孩露出笑容，那般的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