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朱門酒肉臭
戰凌雲一改往日吊郎當的樣子,義正詞嚴,「微臣的意思是,今年的宮中年節就取消了吧。每年的年節銷耗巨大,據微臣所知,受雪災影響的根本不止鵬城,還有比鵬城更遠的玉龍城,清池城,百姓都在遭難,不如用這些銀兩救災,遠比大家聚在一起過年節來得好。皇上說是嗎?」
皇上緩緩抬眼,「看來戰十七知道得不少啊。」
戰凌雲笑笑,「不是戰十七知道得不少,而是百姓知道得不少。皇上在這皇宮裡坐著,耳目沒那麼清明。若是去坊間走上一走,就知道現在街頭巷尾的百姓到底在議論些什麼。我嘛,不過就是路過的時候,聽了一嘴……」
皇上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是說百姓都知道了?」
「知道多少不清楚,不過有許多百姓的親戚都是從玉龍城,清池城逃難來到京城。一路上死孩死娘的多了去了。」戰凌雲淡淡道,「微臣在坊間聽到一句詩,想說與皇上聽,皇上便知百姓心中作何想法。」
皇帝直覺不是什麼好詩,卻又忍不住好奇,黑著臉問,「你說。」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戰凌雲一字一字,生怕對方聽不清楚,戳得皇帝心窩子疼。
皇帝果真黑了臉,卻也不知道該找誰的麻煩。只是順手將桌上的硯台摔下地去。
應公公連忙叫來宮人打掃。
豈料這還沒打掃乾淨,皇帝又把桌上一個杯子正正砸在應公公腦袋上,頓時血流如注。
戰凌雲冷冷笑道,「皇上英明,砸死這狗奴才算了!皇上明明掀微臣入宮,這狗奴才卻推三阻四,不知所謂,還一再想把微臣的妻子帶入宮中。這名不正,言不順,豈不是要壞了皇上的名節?」
皇帝的臉上更加難看,卻是順手又把筆筒砸嚮應洪生,「這狗奴才辦事越辦越不像樣!傳出去朕的名聲有損,卻更有損明安王妃的名聲!」
戰凌雲點點頭,「皇上聖明!微臣就說這狗奴才一心想作皇上的主,他還狡辯!到時坊間來幾個無聊的文人,把咱們南羽的皇上也寫成這個德性,那可是惹天下人笑話的!」
他說著拿出一本冊子,正是剛才躺著無聊時看的那本「大力國皇帝秘史」。
他將冊子遞給皇帝,「皇上您閑來無事也可看看,千萬不能跟大栗國那蠻荒皇帝一樣。咱們南羽畢竟是文明禮化之國,豈是大栗國所能比?雖然這文人故意把國家寫成了『大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誰。」
皇帝接過冊子,瞄了幾眼,心跳得突突。不過面上卻板得嚴肅,「你整日就看這些?太后昨日跟朕說,等你腿腳好了,安排你去翰林院。到時你去那多讀些有用的書。」
「翰林院?我不要去!」戰凌雲隨意玩著手上的扳指,「微臣剛成了親,哪有心思去翰林院。」
皇帝一聽「剛成了親」,頓時惱火得想揍人,剋制住暴怒的脾氣,淡淡道,「凡事需懂得節制,否則……」
「否則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戰凌雲哈哈一笑,接過皇帝的話茬,打了個呵欠,「皇上,我能走了嗎?沒準我媳婦兒在宮門口等我了。來前她就說要在宮門口接我回家,擔心微臣的腿腳不便。」
皇帝早就不耐煩跟他鬼扯,意興闌珊地揮揮手。
站在外面的戰五勝得了指令,立時進殿跪安了皇帝,推著明安王爺就往外去。
他滿頭的汗,低聲道,「爺,屬下要被嚇死了。」
「膽小鬼!」戰凌雲一絲冷笑漫出嘴角,「又想當表子,又要立牌坊,什麼好事都讓他一個人佔盡了。」
「噓,小聲點,我的爺!」戰五勝恨不得騰出一隻手來捂住王爺的嘴,「這裡處處都有暗衛!」
戰凌雲就這麼沉著臉被推出了宮門。
宮門前,一個女子正站在華麗的馬車前,搓著手呵著氣,時不時蹦兩蹦,然後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宮門。
宮門一開,出來一個坐在輪椅上唇紅齒白的少年。
她笑了,朝著他歡喜地跑過去。
十六歲的年紀,正是一生中最明媚的時光,臉上哪怕只微微帶著一點笑意,都像是一束暖陽,將周圍的白雪都融化掉。
聲音也是帶著一種明朗的朝氣和親昵,「王爺大人!你總算出來啦!人家等你很久了!呼呼,我好冷!」
戰凌雲臉上的陰沉,彷彿被這束暖陽瞬間吹散,將她的手一把拉過來,雙手捂著呵氣,「誰讓你不在馬車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