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危險色彩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人,沒有別的親人,突然之間告訴她一大堆的親屬,她還是有些緊張的,不知道這會不會隻是幻夢一場。
汝飛羽遞給汝錦諾一碗湯藥,謹慎的說:“母皇小心燙。”
汝錦諾端過來,慢絲條理的賞了燕銘一個白眼,這才一口一口的喝掉。
她不過是被劃了一道小傷嘛,看他緊張的跟什麽似的,她還沒有追究他敢拿手擋刀的責任呢!話說他的傷比她要重一些吧?
汝飛璉體貼的走到燕銘身邊,笑了笑,“父君,女兒帶您下去休息吧?”
燕銘不應,回頭看著汝錦諾發呆。汝飛璉調皮的剜了他一眼,順便拉了他一把,說:“走啊,再不走母皇該找你撒氣了!”
燕銘不得已,被汝飛璉拽著離開了龍潛殿,汝錦諾喉嚨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
汝飛鳳打量著汝慕言,當初就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她是顏姨的孩子,這次是真的了嗎?
汝慕言手心冒出了汗,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手腳很多餘,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
汝錦諾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唇畔揚起一絲笑容。表麵上堅強,其實汝慕言也不過是個渴望親情的孩子啊!
“陛下……”終於,是汝慕言試探性的先開口了。
汝錦諾放下藥碗,對汝飛鳳說:“小鳳,那塊玉佩帶來了嗎?”
汝飛鳳點點頭,雙手把那枚泛著光澤的玉佩交到汝錦諾手裏。
這塊玉佩橢圓形,上麵雕刻著一隻鳳凰,背麵是一個“顏”字。
汝錦諾把玉佩放在汝慕言手中,說:“這是你母親生前之物,也是我們姐妹當初一起請匠師雕刻的,顏顏不在了,這枚玉佩就交給你吧。”
觸手溫涼,憑感覺就知道這是上好的玉,汝慕言摸索著,手指從“顏”字上一寸寸掠過,瞳眸露出哀色。
“陛下,您不需要再調查一下嗎?或者我也是個假的呢……”汝慕言說的小心翼翼,不是她不想融入這個家庭,而是……
她怕這一切隻是一個甜蜜的謊言,等到夢醒時分,一切成空。到那時候,她會比現在更加痛苦。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得到。得不到就不會痛,不會傷。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她真的很怕那溫暖會成為刺穿她生命的利劍。
對於汝慕言的懷疑,汝錦諾笑了笑。她不會再犯錯誤了,離莫身上的東西,有些都是當年顏顏曾經佩戴過的小飾品,恐怕也是顏顏擔心孩子,才送給她作為日後再見的證據。
汝錦諾輕輕擊掌,影刃從外麵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麵的五個琉璃盞中倒滿了酒液,影刃慢慢把它放在了汝慕言麵前。
這是,什麽意思?汝慕言困惑的看汝錦諾,汝錦諾緩緩說:“想要證明嗎?小七,這五杯酒,哪一杯是有毒的呢?”
汝慕言低頭,重新看著那幾隻琉璃盞,清澈的酒液散發著醉人的香,隻是……
汝慕言凝眉,伸手指了指那杯泛著淺黃色的酒杯。看上去也並不是毒藥,如果是致命之毒,顏色應該是暗紅。
汝錦諾滿意的點點頭,笑道:“你能看見世界的色彩對不對?朕是說那種遇到危險就會變幻的顏色。”
“你怎麽知道?”汝慕言詫異。
“因為,那種色彩,朕也能看見啊,比如你指的那杯酒,淺黃色的,示警危險的色彩。”
為了測試,她故意讓影刃放了極少的量,可汝慕言還是看出來了,這足以說明她的本事。而且,汝慕言聽到變幻的色彩的時候,明顯的是有些懷疑。
“真的……嗎?”汝慕言眼睛裏閃過明顯的光亮。
汝慕言低下頭,聲音很低,也很委屈:“那個時候,陛下不由分說讓影刃綁我過去,我會說才怪。對陌生人,誰都不會那麽白癡的把實話全說了吧?我又不認識你……”在素不相識的時候,誰會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出去呢?再說她也完全沒有什麽好說的嘛。難道世界上隨便一個人問她爹爹是誰她都要好好的回答嗎?更何況汝錦諾是讓影刃直接把她綁了去的,她沒有情緒才怪了呢!
汝慕言低聲的指責讓汝錦諾哈哈笑了起來,竟一點也不曾生氣。小七的原則,讓她無端的想起了顏顏。
影刃摸摸鼻子,她可以對天發誓她比竇娥還冤!
汝錦諾笑夠了,眼神也慢慢變得深遠,帶著哀傷和追憶的色彩。
她抬頭,看著天花板上華麗的裝飾,緩緩說起之前的故事。
“燕銘和燕淇是雙胞胎兄弟,那年,朕跟顏顏一起偷偷溜出皇宮,在河邊放花燈,遇見了他們,相隔不遠,那一個暖暖的笑容在心間永久定格。後來,他們兩兄弟入宮,做了朕和顏顏的夫君,銘對朕很好,體貼溫柔,還很會講故事逗人開心,那時候,朕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
“朕以為,燕淇也是這樣對顏顏的,直到那天懷孕的顏顏來找朕,說自己總感覺不舒服有些擔憂,朕勸她放寬心態,一定會生一個健康的寶寶。聽說她大出血的時候,朕差點暈了過去。因為當時朕也剛剛生下小鳳,顏顏走的那幾天,朕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挺過來的。”
“還好,蒼天有眼,不管經曆了什麽,它終於肯把你送到朕的身邊。”汝錦諾明顯情緒有些激動,鐵血的女王眼中泛起了淚花。
“娘親……真的是大出血?因為我?”汝慕言的心情也被影響了,有些內疚。
“傻孩子,不是你,而是燕淇給顏顏下的慢性毒,一種對身體幾乎可以說是無害的毒,平常的時候依靠身體的抵抗力就能輕鬆扛過去的,可是顏顏生產耗光了力氣,所以才沒了抵抗力,就這麽遺憾的辭世。”
“燕淇?他不是……”汝慕言不敢相信。
汝錦諾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給她力量,然後才緩緩說:“沒錯,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這四個字就像利劍一樣狠狠的刺進了汝慕言的心口,讓她渾身上下都難受的很,心髒好像要被人捏爆了的壓抑。
她不敢相信,親生父親竟然是殺死母親的凶手?天下還有這樣的笑話?
“朕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禽獸不如的東西!”汝錦諾怒罵一聲,眸中暗火熊熊燃燒,要不是為了燕銘,她早就把燕家都推出去問斬了!
讓她痛苦了那麽久,恨了離莫那麽久,原來還恨錯了人!
汝慕言低著頭,沉默。良久,汝錦諾看到有透明的東西落在了地上,濺出一個小水窪。
或許,這件事傷害最大的是汝慕言吧?這個心軟的過分的孩子,怎麽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汝錦諾不知該怎麽安慰,反而是汝飛羽慢慢拍著她的脊背,默默歎息。
一直堅強的人並不是沒有軟肋,隻不過他們把它藏的太深,一般人看不到罷了。可當觸碰到的時候,卻是再也無法承受的傷。
之前,汝慕言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娘親是誰,愛不愛她,她曾經多麽羨慕那些有爹娘疼愛的孩子,至少他們有一個完整的家。
如今,血淋淋的真相就這麽攤開在她麵前,是覺得她幸福太多了嗎?所以上天才要收回一些?
先是奪走了她的夫君,又告訴她疼愛她的爹爹並非親生,現在又把父親殺了母親這樣好像鬧劇一樣的故事展現在她麵前。
萬能的神啊,你不覺得自己玩的太過分了嗎?
汝飛鳳也默默的往前走了兩步,沉默的看著她哭泣,心中壓抑無比。
清水寺中那十枚全是反麵的銀幣再次出現在汝慕言的腦海裏,讓她痛苦的想笑。
這可真是絕妙的安排啊,神明高高在上,這麽喜歡看別人的痛苦掙紮嗎?
就像蛛網中掙紮的小蟲,就像雙翅被雨水濕透無法起飛的蝴蝶。
那麽冷,冷的讓人絕望的世界。
“陛下,我能不能到娘親的墳墓前祭拜一下?”終於,汝慕言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母親十月懷胎,為了讓她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可她卻沒有闖過對她來說的鬼門關。
“當然可以,朕會安排。隻是,你也不要過於傷心,畢竟,你也要做母親了不是嗎?”汝錦諾勉強自己帶上了一抹微笑,在孩子們麵前她必須堅強,難道還跟汝慕言一起抱頭痛哭嗎?
“嗯,陛下,謝謝您。”汝慕言胡亂抹了一把淚水,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小七,你還叫朕陛下嗎?”汝錦諾柔聲說著,帶著讓人平靜的魔力。
汝慕言抬頭,用泛著淚光的眼睛看著汝錦諾,汝錦諾眼裏慈祥的光讓汝慕言心酸不已。
“姨——”她喊,帶著發泄的情緒。撲在汝錦諾懷裏,汝錦諾安慰著她,心酸又慶幸。
還好,顏顏,你在天有靈,讓孩子又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山腳下有一個小木屋,裏麵住著幾個人,楚子涵趕到的時候他們正在一起商量著什麽。
眾人抬頭,看著那不請自來的人,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楚哥!”齊夜欣喜的叫了一聲,趕忙把他迎進來。楚子涵隨手把披風解開,淡淡的說:“小澈怎麽樣了你們知道嗎?”
齊夜低頭,麵露哀傷:“不清楚,玄哥這幾天一直在一個山洞內,根本不外出活動,現在他周圍的那一片空氣已經被毒氣浸染,生命氣息都消失了。”
楚子涵歎了口氣,“難為他了。”
為了不去傷害別人,把自己困在了這方寸之地。小澈,我……
“閣主,食物都準備好了,前幾次我們去送玄閣主都沒動,您既然要上去那就順便帶著吧。”零號把收拾好的食盒遞到楚子涵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