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變故
看著不遠處被水汽籠罩的村子，煙雨朦朧，縉雲二人都大口呼了一口氣，一路忐忑，三人最終還是順利從山上下來了。
“先一起去我家吧，讓我父親看看鐵牛咋樣了，”王大柱對縉雲建議道。
王鐵柱的父親是村裏的老獵人，對於毒蛇野獸經驗豐富，也許能解除李鐵牛身上的蛇毒。
“再說你現在這個模樣回去，你娘肯定又得說你了。”王大柱又看了看縉雲滿身泥汙，又勸道。
縉雲低下頭，看著自己渾身濕透，褲子衣服上滿是泥漿草葉，心中也有些猶豫。母親從小對他嚴厲，這麽大的雨，母親肯定會很擔心他。但是如果就這樣回去的話，讓母親知道了他又一個人上山采藥的話，尤其還是這樣的大雨天，母親肯定會非常生氣的。
他的屁股，也要挨一頓炒竹板。
“那好吧。”
不想惹母親生氣，又害怕被母親揍，縉雲決定先去王大柱家整理一下再回家。
山中人向來淳樸。看到縉雲同意，王大柱心中一喜，其實他之所以叫縉雲去他家也是有自己深意，縉雲的家庭條件不好，孤兒寡母生活貧苦，但母子二人都是素來要強的人，向來不接受鄰裏的接濟，如今他打算趁著這次機會，讓父親拿些錢給縉雲，補償縉雲人參的損失。
縉雲跟王大柱兩人輪流的背著李鐵牛，穿過層層雨幕，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才回到迷霧後的村莊。
王大柱的家就在村頭第一戶。
當王大柱背著李鐵牛，三人一起出現在村頭的時候，三人一眼看到了王大柱的奶奶站在屋簷下目光焦急的望向遠方。
王大柱看到家人，頓時興奮的大聲叫起來。
“奶奶我回來了！”
王大柱的家人在家，對於如此暴雨天氣兒子上山未歸，一家子都非常擔心，如今看到兒子平安歸來，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細心的縉雲，還是王大柱父母的眼底注意到，對於王大柱這次進山有些惱怒，隻是可能礙於有其他人在場，忍著沒有發作。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王大柱背上昏迷中的李鐵牛，王大柱的父母臉色頓時變了，王大柱的父親狠狠瞪了兒子一眼，一把把李鐵牛從兒子身上接下來。
“怎麽回事？”
看著昏迷中的李鐵牛，王大柱的父親急忙仔細檢查一番，他先是摸了摸李鐵牛的手腕，又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被毒蛇咬得。”
“你們給他吃過什麽？”王大柱的父親皺了皺眉對二人問道。
“半顆人參。”
這句話是縉雲回答的，王大柱看出父親臉色有些不對，嚇得有些不敢說話了。
“胡鬧！”王大柱的父親說了一聲。
隻是不知道他這句話說的王大柱還是縉雲。
縉雲聽了心裏頓時有些不舒服。
王大柱的父親又檢查了一番，然後對其他人道：“先把阿牛放在這，我現在去找他父母來。”
說完王大柱的父親又狠狠瞪了王大柱一眼。
三個一起出去，另外兩個人完好歸來，唯有李鐵牛被人背回來，這讓他怎麽跟李鐵牛的父母解釋……想到這裏，王大柱父親現在恨不得就脫掉兒子的褲子給他幾巴掌。
“小雲，你也回去吧，你母親該等急了。”王大柱的父親臨走又囑咐了縉雲一句。
王大柱的母親看著兒子一身濕漉漉的，擔心受涼，也顧不得縉雲，急忙走出屋子去給兒子找幹衣服去了。
王大柱不好意思的看著縉雲，他原本還想跟父親要點錢補償一下縉雲，現在看來，他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我先回去了。”縉雲跟同伴告別。
“要不……你換件衣服再回去吧。”王大柱有些不好意思，他力邀縉雲來他家收拾一下，結果他家人水都沒讓人喝一口就讓人走，這讓他很是尷尬。
“不用了。”縉雲又看了一眼李鐵牛，拍了拍王大柱的肩膀，笑了笑，“沒事，等鐵牛醒了你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說完縉雲就走出了王大柱的家門。
……
走出王大柱家，縉雲走出幾十米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停下來，手輕輕的伸向衣服的口袋，從裏麵輕輕地掏出一條銀色的小蛇。
這正是他在山上救的小銀蛇。
這到底是什麽蛇呢？會不會和咬傷李鐵牛的蛇是同一種蛇？
看到路上沒人，縉雲便把小蛇攤開放在手心裏，仔細觀察起來。
剛才從山上下來，他便把銀色小蛇先一步仿佛自己衣服口袋裏了，沒有讓王大柱發現。
銀色小蛇躺在縉雲的手裏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還是活，縉雲伸出左手食指，小心翼翼的戳向銀蛇，銀蛇還是不動。
“不會死了吧。”縉雲看著手腕上的被蛇咬的傷口，兩個針眼大的小孔已經結疤，疤痕是紅色的。
應該不是毒蛇，否則他恐怕就走不到這裏了。
看著躺在手心一動不動，像條繩子一樣的小蛇，縉雲突然不知道如何辦了。
就這樣帶回家他是不願意的，女人天生對蛇有畏懼，他可不想嚇到母親。
可就這樣隨便一扔，任其自生自滅。那這條小蛇恐怕就是沒死也得死了，那他辛辛苦苦冒著危險把小蛇從山洪中救出來，又何必呢？
畢竟是自己從水裏廢了好大力氣救的，縉雲不忍心。
人通常都有如此習慣——遇到求助的人，若不想麻煩，狠狠心裝作沒看見也就過去了，事情過去後心裏未必還會記得。
可如果開始就選擇出手，那麽通常都會幫人幫到底，若是中途半途而廢，往往都會內心不安。
看著銀色小蛇如同銀子般閃亮的身軀，縉雲最後還是咬咬牙，決定把小蛇帶回去觀察一天。若死了就埋了，若沒死就偷偷的養著，等活過來了再把它放生。
這一切縉雲決定瞞著母親偷偷的行動。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
太陽沒去大半個身影時候，縉雲出現在家門口前。
沒有在門前看到母親的身影，縉雲有些意外，以前這個時候如果他沒有按時回家，母親都會站在門口等他的。
但縉雲同時又有些慶幸，沒有等他也好，這樣他就可以悄悄的回家，悄悄地把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換下來，這樣就不會讓母親看到擔心生氣了。
縉雲先在自家牆角不易引入注意角落挖了一個小窩，然後把銀蛇小心翼翼的放草窩裏，便起身走進有些破舊的灰色木門。
縉雲推了一下木門，發現門竟然是關著的。
難道母親在家裏休息？
縉雲先是敲了敲門，沒有反應，他又從旁邊搬來兩塊石頭，疊在一起，然後站在上麵踮起腳尖去拉木門的插銷，廢了好大勁才把門打開。
縉雲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拉開門梢，縉雲一下從石頭上跳下來，推開門，就衝進院子裏。
“娘，我回來了。”這時候，縉雲也無所謂悄悄不悄悄了。
院子裏一片寂靜，沒有回應。縉雲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了。
走進院子，看著院子裏狼藉的情況，縉雲的心非常不安。
這是一個農家小院，中間一條碎石小徑，左邊種植的各種蔬菜瓜果，豆角、黃瓜、紫茄……右邊種植的是各種花草，玫瑰、紫羅蘭、牡丹……受暴雨的肆虐，此時無論是左邊的瓜果蔬菜還是紅花綠草，都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家裏貧窮，這些蔬菜瓜果就是他們母子二人蔬菜來源，母親愛花，這些花雖然都不是什麽名貴花，卻都是母親親手一株一株種下，一勺一勺澆水長大的。
無論是蔬菜還是花草，母親平時都是愛惜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提醒過他多少次走路時候要小心，不要碰壞這些了蔬菜花草。
可如今院子裏一片狼藉卻無人收拾，這…這怎麽可能！
難道……
縉雲拔腳飛奔，一路不知道踩壞了多少瓜果，碰落了多少花瓣，風一般的衝進了內堂屋子。
正屋沒人，側屋沒人，他的房間也沒有人，縉雲又衝向放雜物的廂房，做飯的廚房……所有的房間都沒人。
母親不在家！
母親不見了！
縉雲又仔細的搜找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屋裏的東西一切擺放整齊。
難道母親有事出去了？縉雲決定去周圍鄰裏找找。
“李叔，我娘在這嗎？”
“王伯，我娘在這裏嗎？”
“三嬸，你看見我娘了嗎？”
……
當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縉雲已經在村裏轉了一圈路，村裏所有人都沒看到過他的母親。
難道母親去哪裏還沒回來？縉雲決定先等一等，結果一直到了天空都布滿星星，都沒有見到母親歸來，直到這個時候，縉雲確定，他的母親不見了。
難道是被壞人抓去了？
作為母親的兒子，縉雲一直覺得母親是方圓百裏內最漂亮的女人，這不僅僅是通常所說子不嫌母醜，而是他的母親真的很美，每次母親上街，村裏大大小小的男人都會不好意思的跟她正眼相視，都會趕緊快步路過母親，然後在母親的身後停下來，轉過身，盯著母親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兩世為人打他當然知道這些人為何用那種目光看母親，盡管他非常討厭那些人眼裏露出的眼神，但是他年紀畢竟小，暫時還無法保護母親，隻能盡量少讓母親拋頭露麵，少受那些臭男人打目光騷擾。
縉雲一直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這些人會把他的母親搶走，害怕自己再變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上一輩子從沒有感受過母愛是什麽感覺的他，對於這份母愛格外珍惜。
縉雲希望自己能早點長大，能夠保護母親。
可是他現在還沒有長大，更沒有成為武者，母親就已經不見了，這可怎麽辦？
縉雲慌亂了！他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母親。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