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大運記 第十七章,試探
鎮定著,坦然,不屑。
僵持著,猶豫,畏縮。
繼續還是就此打住?
九劫保持著一絲微笑,姿勢不變,而對方十幾人則完全相反,根本不知該怎麽辦,現在唯一讓他們支撐下去的隻剩了玄武衛賈氏,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卻印在他們骨子裏的東西,聲望。
“你們這群狗奴才,這人如此羞辱我賈氏,還不速速將其拿下,去見二哥。”
“三少,這個”
難得有發號施令的機會,三虎怎能放過,與之前的狀態判若兩人,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裏的幸災樂禍,但事實卻是如此,誰也沒有理由反駁。
這樣的刺激無疑給平衡的雙方加上了一個偏重的砝碼,果然,家丁們首先忍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倒也不是受到三虎的激將,而是他口中提到的人,二少爺賈玉,本就是奉其命令行事,若是耽擱久了,事情無法交代,到那個時候,可就不是小問題了。
硬著頭皮也得上啊。
還是最前的兩名家丁,看起來二人的身份在家丁中不低。
隻見二人相互對視一眼,正在所有人以為他們要出手找回場子之際,二人卻衝著身後招招手,點指三人,被點到的有些無奈,又不敢抗拒的走了出來。
上,
上。
或許是人多的一種鼓勵,三人略一停頓,齊齊的抄起棍棒,直奔九劫衝來。
三人緊張,其他家丁更加緊張,屏住呼吸,眼睛不眨的直盯著三人的動作。
好,三人出招,上中下三路,勢大力沉,不留餘地,看來是超常發揮了。
對著棍影猛然的來襲,九劫並不驚慌,雙手暗自握拳,一個前衝的姿勢,身體卻是向後滑去。
以虛避實,引誘出招,三人果然上了大當,本以為九劫要前衝,他們繃緊的神經本能的調整了攻擊的方向,奮力難過,雙臂大受衝擊。
待發現九劫撤退之時,再調整已不是他們這等身手可以做到的,隻能無奈的看著棍影掃過發絲,貼著鼻尖,狠狠地砸在了九劫麵前,其中一人甚至忍不住踉蹌前衝了半步,可見他們已然失了對自己力道的掌控。
更令他們難受的是,九劫一進一退之間,虛晃讓他們的力道憑空增加了許多倍,本就沒啥底子,一招便已消耗大半。
而九劫索性背負起了雙手,從容不迫的樣子頗有高手風範,他也未趁機打倒三人,靜靜的立足原地,不進不退。
這就是試探的結果,令所有家丁更加心底發涼,如此身手,以一敵三,毫發無損,還敢說是一個臭叫花子?
慎重如虎,三人趕忙止住身形,一聲時輕喝,棍棒立於身前,擺開防禦架勢,不再盲目進攻。
“你們三個,快上,莫要錯失良機。”
最苦的莫過於三人了,臉上一副慘白沒有血色的臉龐,聽著後方的催促,他們隻得硬著頭皮再上。
再看三人的動作,不管從力道還是招式,顯然與初時的進攻不太一樣,多了一些顧忌,留有餘地。
不過,三人之間還是多了些配合,有攻有守,一前兩後,同時啟動,舞動之間,交替遞進,可以讓對手看不清從哪個角度率先襲來,虛實難測。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起來還真是那麽回事,但對九劫來說,這等招式太慢了,處處都是破綻,他根本無需用全力,更別說對他形成致命的威脅了。
如同孩童過家家一般,陪著玩玩吧。
老乞丐雖未給自己通心開竅,但還是教會他了保命的目極飛星術,還有一個極為厲害的身法,足極回風術。
動若脫兔,身輕如燕。
此二式非常罕見,以極為招,便足以說明其厲害之處,最重要的是,不需竅力即可修煉,僅憑這一點,萬金難求。
不過其雖入門即成,但精髓難懂,無大才者,難窺其分毫,這樣看起來,九劫還是有些天賦的。
關於這兩式絕學,其中還有一個比較有趣的故事。
當初老乞丐精挑細選出這兩式絕學,九劫並未看在眼裏,以為是糊弄自己的,因為他們的名字聽太過於浮誇,
“目極鎖魂,足極追命”,
江湖傳言,越是誇張的武學,越是雞肋,大道至簡,更何況老乞丐的人品實在是不敢恭維。
以至於差點錯過,後來見識到其威力之後,興趣大增,名字自然也改了一個更加順耳的,
“目極飛星術,足極回風術”。
現在用這兩式絕學,對付這幾個小嘍囉,足夠了。
身法隨心而動,雖然姿勢有時並不好看,但每一次總是能堪堪避過,給三人一個下一招使使勁就會打到的錯覺。
來,再來。
三人不斷的激發自己的潛力,力道,角度,更加刁鑽,每一次攻擊都超常發揮。
短短一會工夫,你來我往十幾招很快的走過,三人已經累的氣喘籲籲,以棍拄地,差點累趴下。
反觀對麵的九劫,臉不紅,氣不喘,腳下不停,高下立判。
直到三人歇息了一會兒,九劫才慢慢的停下了步伐,身影逐漸清晰,這樣難得的實戰經驗,讓他有些樂此不疲,沉迷其中了,更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恨不得催促三人繼續。
或許九劫的想法被敵人窺探到了,準備成全他,當好他的陪練,而且更加大了難度。
兩名失刀的家丁,再次點出身後三人,加上恢複了一些的之前三人,一共六個家丁,棍指九劫。
以一敵六,這下即使九劫再自信,也不敢托大了,一陣手忙腳亂的試探,差點挨上幾棍子,主要是身法空間大大的受挫,隻能暫時抽身後退,防止陷入包圍圈中。
一步退,步步退。
六人兵合一處,棍棒分擊六方,前後左右上下無死角。
密不透風,無隙無隔,根本不給九劫喘息之機。
又來。
一根長棍直直的朝著九劫的麵部刺來,往左閃,迎接他的是下砸的棍棒,不可,往右閃,迎接他的是上挑的棍棒,不可,左右已經沒了退路。
沒辦法,九劫隻得一個腰腹發力,身體後仰過橋,胸腹平直,雙手撐地,躲開左右下砸上挑接的橫掃,同時躲開了直麵的前刺上撩。
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這才將將避開,差之毫厘,後果不堪設想,冷汗先是冒了出來。
不能一味的被動防守。
說時遲那時快,九劫雙掌大力撐地,雙腳借勢飛起連環踢,正踢中麵前的棍棒之上。
一腳接一腳,一次比一次力道大,隻聽“哢嚓”一聲,長棍應聲而折。
再看九劫,已經倒立著站直了身子,隨後一個翻身,穩穩的立在原地,這一刻,九劫的氣勢與之前完全的不同,有些鋒芒畢露的意味兒。
是變被動為主動。
身形一矮,弓身前衝兩步,短短的距離隻在呼吸之間,六人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眼見即將要撞在一起。
卻隻是一道人影從他們之間的縫隙穿過,六人還來不及轉頭回望,隻聽
“咚,咚,咚”
接連幾聲,每個人的後脖頸處全都被擊中,六人甚至來不及摸一下被擊中的位置,便撲倒在地,昏迷不醒。
“目極飛星術”。
一息六擊,端的可怕。
原來剛才九劫閃避之時,已經不知不覺得暗藏好了幾顆小石塊,也幸虧石子不大,他又控製了大部分的力道,所以隻是將六人擊暈。
若是把握不好,說不得真有人得命喪黃泉,畢竟雙方距離實在是太近了,這個距離想要完美的控製“飛星術”,九劫自問,火候還是達不到的。
“這”
場中除了倒下的,還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丁們,九劫這一擊,徹底將他們的希望打入深淵。
不止是他們,也三虎都也停止了內心的躁動,張大嘴巴,不敢置信,但眼中透露出隱晦的神采。
隻有九劫一個人雲淡風輕的站立當場,可這樣的氣派卻被一聲冰冷打斷。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退下!”
聽的聲音,家丁們不敢反駁,立馬低下頭,讓開一條通道。
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眾人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矮小的老者,與此同時,三虎哆哆嗦嗦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鍾鍾師傅。”
江湖人稱“鐧不留情,”鍾無樓。
一個身材瘦小,相貌醜陋,眼露寒芒,走路敦重的老者。
第一眼望去,生而有畏,九劫心下示警,顯然其下盤功夫十分了得,且自己竟未發現他什麽時候出現的,豈是等閑之輩?
“小子,在老夫麵前,區區雕蟲小技還是不要拿出來賣弄了,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聲音沙啞,略帶不屑,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絲毫未將九劫放在眼中,隨著他的話語,氣勢陡然上升,整個對峙變得更加緊張窒息。
老者一步一步得越眾而出,步伐鏗鏘有力,踩地而陷,有意無意的顯露了一手自己的下盤功夫。
“或者老夫可以饒你不死。”
在九劫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下,老者越來越近,同時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形狀怪異的武器,如鐧無刃,黝黑鈍實,形似硬鞭,狀若竹根,一看便知非同小可。
一丈距離,站定,握鐧,沒有突然發難,動作緩慢不急,再次開口說道:
“算了,老夫反悔了,你是誰我又不感興趣了,怎麽辦?”
此時九劫滿臉的苦澀,嘴巴張了張,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真正的體會到了之前餘生兄弟的苦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麵對著這個脾氣古怪的老者,他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這一戰,無可避免,索性不如痛快點。
搖搖頭,凝神靜氣,全力以赴。
猶記得老乞丐說過:
生死才得真功夫,今日便要試一試。
縱然對手強,
戰他一戰,又何妨?
男兒身,當自強,
苦難煎熬天不負;
男兒誌,比精金,
千錘百煉成人傑;
男兒血,自壯烈,
豪氣堅定心如鐵。
“老乞丐,可別騙人啊!”
沒來由的,心底突兀的蹦出了這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