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隨後,他時常想起那個上午,李明在寄來看到父親抽著悶煙的場景,以及他離開時的那個背影,父親是個很健壯的人,臂膀很寬,但是由於常年的重體力工作,顯得有些駝背。父親走了,他的背再也扛不起這個家了,所以他走得愁容滿麵。而李明也時常後悔,那天沒有和他說最後一句話。父親生前一直希望李明能夠出人頭地,而李明也確實是按照他的意願,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大學裏,李明一直勤工儉學,並且年年申請到了獎學金,幾乎沒有花家裏的一分錢。
現在的李明已經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母親和妹妹也被他接到了城裏,和他一起居住。這個家不僅沒有垮掉,反而是越來越好,前天晚上,李明又做了一個夢,又回到了那個上午,李明在後麵叫住了正要走出門廳的父親,父親回過頭,臉上卻是沒有了愁容,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微笑。
不知何時起,他們二人身後突然出現了一輛轎車,這輛車出現得無聲無息,飄然而至。
這是一輛八十年代中國街道上常見的上海牌轎車,形體樸素又不乏美觀,兩盞前燈如一雙眼睛,隻是車前的方形散熱片略顯呆板,看上去挺像一張蛤蟆臉。然而,一般的上海牌轎車塗裝多呈現天藍色,而他們二人身後這輛車,通體白色,且並非那種閃耀的金屬光澤的銀白,更象是紙張所呈現的那種暗白,灰白,總之,看上去讓人很不舒服。
我突然感覺到壓抑無比,心髒象是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一樣,拚命想對他們喊叫,可是嗓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一男一女麵帶微笑,揮手畢,轉身打開車門,上了那輛通體灰白的轎車。我想留住他們,但卻無能為力,眼看著轎車啟動,飄飄忽忽地駛離原地。
那車啟動後依舊悄無聲息,輕如紙張,就像被一股風吹跑的似的。
那分明,就是一輛紙車。
我在後麵拚命追,奇怪的是,那車開得明明不快,但我卻無論如何也追它不上。我和車之間,總保持著一段距離。
“閻洛,快回來!”一道呼喚的音聲從身後傳來,是爺爺的聲音。我回頭望去,爺爺正向我奔過來,他伸出一隻手拽住我的肩膀,猛地將我向後一拉,我隻感覺天旋地轉,然後。。。。
冥陽就這樣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活,周圍的同學都非常熱情開朗,時間不久,性格內向的冥陽,也開始有了一些朋友,這讓他非常開心。
其中一個朋友叫做方順,家裏是賣豆腐的,據說還是很有名的豆腐。
他家的豆腐坊叫做瘸腿方豆腐坊,冥陽很好奇為什麽他會取這麽一個聽上去十分怪癖的名字。而方順一聽冥陽這樣評價,十分不高興地說道:“你不要亂說,我對這個名字可是很驕傲的!”
他家的豆腐坊已經有了百年的曆史,可以說是他們縣城裏很有名的老字號。至於為什麽會取這麽個怪名字,還要從他家祖上一個叫方潤平的開始說起。
方潤平從小是個苦出身,小時候因為調皮,從土坯房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雖然讓村子裏的土郎中給接好了,但從此以後便成了一個瘸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因此也獲得了瘸腿方這麽一個外號。就是因為這瘸腿,再加上家境貧苦,方潤平一直討不到老婆,熬到了三十五歲,說上了一個逃荒的女人,算是勉強結婚成家了。
到了第二年,女人給他生了個兒子,方潤平心中別提多高興了,心想著這方家,可算是有了後了。我的名字叫李辰博,辰是鑽石星辰的辰,博是廣學博聞的博。
這名字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有點不雅,然而我是個八零後,我的父母八零年結婚,八三年有了我,那個年代的人思想單純,沒覺得這名字有啥不妥,隻是因為按照家譜取名字的排序,到我這輩犯一個辰字,而我李家祖上三輩貧農,沒出過啥有大出息的人物,而我這長孫一出世,自然全家樂歡顏。
據說我剛生下來時,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我爺爺看我第一眼,立刻就拍板兒,要給我取名叫李小花,幸虧我奶奶及時攔住他,罵道:“老頭子你眼瞎啊,這是個帶把兒的,大孫子!”
這時我爺才回過味兒來,隨即又講:“咱孫子男身女相,必有大福氣啊,這樣貌一看就是當博士教授的材料,幹脆就取名叫博啊,李辰博!”也許各位看官會感覺奇怪,一個人長得好看,給人第一感覺不是將來必定能成個娘炮一般的大明星嗎?難道不該取個李辰鹿,或李辰晗這類名字嗎?其實這是時代原因造成的,那時候演員沒有如今的天價片酬,還不是年輕人趨之若鶩的理想職業,而知識分子則是很受尊重的,當時的大學生也是妥妥的稀缺資源,絕對的褒義詞
我的名字就這樣被以貌取人地定了下來。
我是個美男子,美中不足,生下來時前胸部位長著一大片清淤,是塊胎記,一般的胎記形狀都不規則,而我這塊胎記剛好是個方方正正的正方形,恰好生在了身體的中央,不偏不倚。
我是男孩,樣貌又漂亮,而我父母長相都比較樸實,可以說我和他們倆誰長得都不像,當時他們都沉浸在喜得美貴子的歡樂裏,也沒太在意這些事,隻是感覺慶幸:“瞧咱孩子,這胎記都這麽會長,這萬一要是一不小心長到臉上,這閉月羞花的美貌可就全白瞎了!”
按現在的話講,我爺爺當初那句:“必有大福氣啊”這句話,算是立了個FLAG,隨後便招至了瘋狂的打臉。
我的成長曆程並不順利,在我依稀的記憶中,從我三歲記事到上小學,雖說沒鬧過啥大毛病,但小災小病基本上就沒斷過,童年時光留給我最深印象的,不是外婆的澎湖灣,而是醫院裏濃重的來蘇水味兒。而我的身體也越長越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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