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且待春歸
她是付疏,長相普通家世普通學曆普通,在一個民營企業裏做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每日朝九晚五,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她的原生家庭並不幸福,父親酗酒並經常打罵母親,神誌不清的時候,甚至會打罵她。
直到後來弟弟出生,這種情況才緩和了一些。
也正因為如此,母親把弟弟付天添視為改變命運的福星,對他寵愛至極。
毫無意外地,弟弟被寵成了個不學無術的混世魔王,初中就輟學跟著所謂的“大哥”出去鬼混,二十幾歲了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
那時候她也不過剛剛畢業,在韋城這個二線城市裏打拚,房租日常開銷都需要錢,零星的工資自己都不夠用,卻還要勻出一半供弟弟吃喝玩樂。
如果她不給,付天添便會帶著母親來公司鬧,她怕失去工作,不得不妥協。
就在這時候,一個英雄一般的男人出現在她麵前,他強大可靠,不僅對她嗬護備至,還找人嚇唬付天添,讓他不敢再到公司鬧事。
這男人就是蘇良翼。
慕強心理讓付疏不由得開始崇拜蘇良翼,在感動和感激的情緒鼓動下,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求婚。
原以為蘇良翼是將她從無盡深淵中救出的救命稻草,可她萬萬沒想到,他隻是將她拉進了另一個更為黑暗的深淵。
結婚最初,他們還是有那麽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
而這段日子,也是付疏在經曆諸多不堪之後,拚命麻痹自己的迷幻劑。
她原本以為,蘇良翼隻不過是脾氣暴躁了些,但還是個很有擔當很有責任感的人。
可是她錯了,他不僅暴躁,還暴力。
甜蜜期過去之後,蘇良翼終於隱藏不住本性,開始對她動手。
最初隻是醉酒後一個不輕不重的耳光,這讓付疏在他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她驚恐不已,想到了離婚。
可酒醒後男人跪在地上懇求原諒,訴說著對她的愛意,並對她溫柔嗬護,像回到了剛認識時候的樣子。
見他如此真誠地認錯,付疏心軟了,被溫柔的表象蒙蔽,選擇了原諒。
可好景不長,第二次毆打很快就來了,這次不僅是一個耳光,蘇良翼還踢了她一腳。
付疏再一次提起離婚,卻再一次被他的懇求打動。
如此惡性循環,男人越來越頻繁地對她實施暴力,下手也越來越重。
在她終於受不了,下定決心想要徹底斷絕關係之時,又一個消息阻攔了她的腳步。
她懷孕了。
不忍心打掉這麽一個小生命,何況那時的她還抱有那麽一絲希望,覺得這是她和蘇良翼愛情的結晶,也許有了孩子之後,他會變得溫柔也說不定呢?
可是她再一次錯了,最開始蘇良翼的確對她好了一些,可等到嬰兒逐漸長大,不適宜打掉之後,他又原形畢露。
懷著孕的付疏不僅要為他洗衣做飯伺候起居,還要隨時忍受他的羞辱打罵。
一次幾乎要了她命的拳打腳踢,甚至導致了兒子的早產。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有了孩子的付疏變得強大起來,她開始不再忍受,但凡蘇良翼想對她兒子做什麽,她都會奮力反抗,即便是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察覺到她變得強硬,蘇良翼竟然奇跡般地老實了很多。
雖然在醉酒後或者工作不稱意後仍會動手,卻在感受到付疏的拚死反抗後訕訕收手,不敢與她拚命。
就這樣,孩子一天天長大,付疏將強硬態度帶到了職場上,職位也步步高升。
她早就對蘇良翼失望,把一腔愛意傾注到兒子蘇沐身上,想要把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可有付母的前車之鑒,她也並沒有過度溺愛,反倒是寬嚴相濟全麵培養,努力想讓兒子成為一個幸福優秀的人。
蘇沐也的確如她所期望的,從小成績便名列前茅,是老師家長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神奇的是,隨著兒子經常被誇讚,蘇良翼也與有榮焉,對母子二人笑容也多了起來,夫妻關係也隨之緩和。
可就在一周之前,喝醉酒的蘇良翼衝進屋子對著蘇沐就是一頓暴打,若非付疏拚命製止,隻怕兒子命都沒了。
問他原因,蘇良翼瞬間眼睛通紅,指著蘇沐咆哮:“老李的閨女說看到他和男人親嘴!”
老李是他的同事,他們兩家的孩子在同一個學校上學,經常會遇見。
聽他這麽說,付疏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怎麽可能呢?博昱怎麽可能和男人做出那種事?他是個男孩子啊!
她看向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喃喃問道:“你爸說的是真的麽?”
男孩眼神閃爍,和小時候偷吃糖果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跪到地上,聲淚俱下:“媽,對不起。”
那是第一次,夫妻二人在教育兒子上達成一致,說他是變態是有精神病,還要帶他去看醫生。
看到他二人的反應,向來聽話的蘇沐這次依然沒有反駁,甚至笑著安慰他們,說他答應去看醫生。
夫妻二人安心入眠,第二天一早,卻發現蘇沐失蹤了。
房間收拾得幹淨整齊,東西也隻少了身份證和幾百塊錢,人卻再也找不到了。
她報了警,可至今都一無所獲。
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子,能跑到哪裏去?沒人知道。
昨天蘇良翼喝了酒,大概是工作不順,再加上兒子的事讓他被同事嘲笑,他又對她動了手。
付疏最近心力交瘁,根本沒力氣還擊,隻能默默忍受。
拳腳落在身上的痛楚清晰可感,付疏睜開眼,隻覺得頭有些暈。
拿座機給公司打了電話請假,她又躺回蘇沐的床上,打量著放間裏的擺設。
米色的窗簾幹淨如新,窗台上的多肉盆栽也生機勃勃,書桌上擺著他的學習用具,每一樣都愛護得很好。
書架上有他喜歡的模型和樂高,每一樣都呈現著自己最完美的姿態,書籍也都分門別類地擺放著。
這是一個非常自律又很有生活樂趣的男孩的房間。
從記憶中也可以知道,她的確把蘇沐教育得很好,他勤奮知禮樂觀向上,溫柔又謙虛。
走到書架前,上麵的書籍涉獵甚廣,人物傳記、小說、曆史、雞湯、詩歌,不一而足,可見這的確是個好學認真的孩子。
付疏的目光卻被最底層的一本書吸引,那書的封皮被撕下,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書皮紙。
其他書本被蘇沐照顧得很好,根本看不出翻動的痕跡,唯獨這本書頁已經有了磨損,顯然經常被主人翻閱。
若非付疏觀察仔細,其他人根本看不出這細微的差別。
將書拿起來,她翻開那層書皮紙,扉頁上“孽子”二字映入眼簾。
看到這兩個字,付疏心頭一顫,腦中不由閃現出那日蘇沐跪在地上的模樣,鼻子酸酸的。
她正想仔細看看裏麵的內容,卻聽到外麵傳來了男人罵罵咧咧的吼聲。
很顯然,蘇良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