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陳年老田嚐鮮種
噬狼一族性子冷清，獨來獨往，很少起衝突，員嶠地處極北之地，與外界全無聯係，更不存在爭端。
落芷雖在員嶠小仙境生活了幾十年，卻從未見識過噬狼一族究竟有何神力。
付疏從前拿她當妹妹，對她也是鼓勵居多，讓她真以為自己那點零星神力，就能稱霸天下了。
如今她竟然還想要殺了付疏，取付疏一身噬狼血液製藥，真是不知所謂。
茲被抓，康身死，如今她再無依靠，此處是決計不能多留了。
落芷趁眾人不注意，正要腳下生風，卻發現自己根本邁不動步子。
低頭一看，雙腳已經被冰封住。
付疏不知何時化為人形，走到她身邊：“做了如此多孽，離開你怕是不能了。把醫典還給我，我會讓你走得體麵些。”
落芷心知自己是逃不過了，大笑起來，笑得喘不過氣了才停下，眼神陰鷙地看著付疏：“反正也是一死，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付疏沒有理會她的挑釁，直勾勾看著她：“醫典在哪？在九黎，還是在你身上？”
說到身上時，落芷下意識地捏了捏手，護住前胸。
付疏明了，一巴掌拍向落芷後背。
落芷反射性地側過身，暴露出前胸的位置，付疏再一拍她的前麵，一卷羊皮掉了出來。
在落芷焦急的目光中，付疏撿起羊皮卷，裏麵用文字記錄了奇花異草治病要術，確是醫典無疑。
她取出一枚碧芯果，劃開手指滴了一滴血進去，遞給落芷。
落芷顫著手接過，緊攥著拿到嘴邊，齒關張張合合，在付疏的逼視下，含淚咬了一口果子。
她一向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明知逃跑無望，倒不如選擇個體麵的死法。
噬狼族血液含有劇毒，沾一點點便可致命，想來痛苦也痛苦不到哪去。
“噬狼族落芷，背叛族人，偷盜醫典，現已正法。”
看落芷咽下最後一口氣，付疏輕歎一聲，轉身離開。
清理戰場是雄性的事，付疏拿著醫典，徑自回了山洞。
原以為這個時代是沒有文字的，沒想到還有所謂的仙境，也早有仙人創造出了文字，她記憶恢複，都記得清清楚楚。
神示中所謂的“世外之人”，指的也應是極北小仙境員嶠。
經此一役，修的勇猛與才智為眾人所稱讚，任誰再想拉他下馬也無濟於事。
他賞罰分明，參與戰爭的勇士都得到了獎賞，而諸如勾之流的犯錯之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昌的屍首被掛在峽穀口最高的樹上曝屍三日，和落芷的屍首一起當眾焚毀，以震軍威。
付疏隻答應落芷讓她死得體麵，可不代表她不需要贖罪。
釋見修品性極佳，手腕高超，行事之間頗有幾分他當年的風采，也想明白了。
他本就不是嫉妒賢能之人，如今大傷一場再加上年歲已高，逐漸放手讓修全權處理族中事務。
戰後事端諸多，九州聯盟戰敗，心甘情願對赤逢俯首稱臣。
因此，修不僅要開鑿山洞安置九黎輝義族人，讓他們融入赤峰，更要與扶遠、錚衡兩大部落首領碰麵，表明赤逢絕無一統天下的野心。
赤逢雖然整合了三大部落，戰事中也多有損傷，尤其是九黎部落的人，被付疏那麽一凍，多少需要緩些時日。
若扶遠和錚衡誤會赤逢用意，聯手起來，民不聊生不說，赤逢怕也不敢輕敵。
也幸好黎和塗兩人皆為友邦，釋親自帶修前往兩大部落說明情況，他們自然相信，就算暗中提防，也不會影響赤逢安危。
等一切事情走上正軌，修才有空閑去找付疏，卻發現她已經閉關了。
山洞口被一層厚厚的堅冰堵住，看不清裏麵情況，肉敦敦的幼崽站在門外，見到首領修也全然不怕，直言道：“祭司大人說了，若非生死存亡的大事，就不必來打擾她了，首領請回吧。”
這幼崽，正是從昌手中救回來的戶。
付疏見他聰慧勇敢，又知恩圖報，便決定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如今戶也成了唯一能見到她的人。
修眼神微動，對著冰牆裏麵堅定道：“你一日不見我，我便在此守你一日，兩日不見便守兩日，若你一生都不見我……我就在這裏守一輩子。”
洞中沒有一絲聲響，修知道以付疏的能力，定然能聽到他說的話，不回應，隻是不想回應罷了。
他黯然垂眸，席地而坐，如他說的一般，一步都未曾離去。
期間有族人再三請他離去，處理族中事務，他都不為所動，甚至叫人把公事都拿到山洞門口處理。
日漸偏西，凜冬的寒氣裹挾著雪花肆虐起來，倚著一堵冰牆，便是先天體質優異的雄性也無法承受。
連打了幾個噴嚏，修隻覺得腦袋昏沉起來。
“回去吧。”洞內傳來清冷的聲音。
修聞聲精神大振，眉眼帶笑道：“我想見你。”
付疏輕歎一聲：“噬狼出，兵禍起，天意不可違。”
赤峰九州一役過後，付疏的名頭也在整個大陸上廣為流傳。
有人說她是神仙臨世，救濟世人，更有人說她是災星為禍，傾盡世間冰寒之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人們對未知事物總是恐懼，也總是忌諱超出常人的強大力量。
付疏不懼挑釁對戰，卻怕消耗民心，倒不如閉關簡出。她本就性子淡泊，如此也正合了了她潛心研究醫典的心意。
修垂眸：“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若天意有此安排。”付疏淡淡道：“早晚會再見的。”
修了解付疏，知道她向來有一說一，她說會再見，那就一定會。
他起身，帶著期望的心情離開了。
隻是他沒想到，這一句“早晚”，竟然晚到了他禪位之時。
這時的赤逢部落在他的帶領下，已經一躍成為整個大陸最為繁盛的部落，物資富饒，勇士強壯，族人安居樂業其樂融融，投靠者眾多。
新任首領戶攜新任祭司雪兒前往山洞拜訪，卻發現那一層堅冰早已不見，白衣白發的雌性坐在石床上一動不動，早已沒了呼吸。
幾十年過去，她的容顏仍是最初的模樣，從來不曾衰老。
她的腳邊，是一本圖文並茂內容詳盡的醫典，上書：傳與後人。
戶想起大祭司親自帶他辨文識字的日子，抱著醫典，痛哭出聲。
修見狀，向來深沉的眼眸中，竟也流下淚來。
“噬狼一族從無生死，功德圓滿，即可坐化。”
那一場冰封千裏的盛景，終歸是無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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