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是四姑娘歸寧的日子,尚書府除了需要上早朝的倪大人,其餘諸人均在府中, 正襟危坐等人回來。
辰初, 小侯爺帶著四姑娘,也即新上任的侯夫人進門,不過三天未見, 四姑娘已然大換了一番模樣。
這一群姐妹長相各有千秋, 比如三小姐為嫡偏端莊秀麗, 四小姐則肖似年輕的黃姨娘,頗有幾分美.豔,隻是往日裏因為老低著頭沒什麽存在感,這份美.豔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而今或許是得償所願揚眉吐氣, 或許是覺得脫離尚書府有了依靠,眉眼間俱是一股嬌態,麵上妝容濃豔逼人卻又不顯得低俗, 叫人不由得感歎一句好相貌。
對於冉佳怡一群姐妹來說,雖則可能又羨慕,但到底嫁出去的姑娘沒有了競爭,多少還存著幾分姐妹間的和氣。
但乍一看到此番的倪夫人卻是快要氣炸了, 因著女兒的地位水漲船高的黃姨娘因為這個女兒的關係, 今日也得以出席,此時正在角落裏低著頭一聲不吭。
但倪夫人永遠忘記不了,在自己生下府中嫡長子後,夫妻相合時卻聽到妾室懷孕的驚天噩耗, 那一瞬間她隻感覺填都塌了。
可她能怎麽辦, 能怨恨丈夫嗎, 顯然不能,丈夫就是天。
尚書府已經算是家風嚴謹的了,在自己生下嫡子後才停了妾室們的避孕藥,允許她們生下自己的孩子,任誰來說,倪府都是極其有規矩的人家。
所以她的怨氣隻能發泄到那個勾.引了自己丈夫的女人身上,打壓、苛責、不給想看婚事,為的就是心中那口氣。
但現在,她卻發現,自己的怨氣最終還是害了女兒和兩個小外孫,麵對這樣的庶女,她已經沒了把握能徹底控製住她。
看著前女婿和新婚妻子眼神交會間流淌的情誼,哪裏看的出來,這人在前幾天還是一幅深切悼念亡妻的深情模樣。
果真是無情的男人,倪夫人心中這麽想著,麵上的笑容愈發和煦了幾分,如今黃姨娘和她的兒子還在府上,諒她也做不出什麽。
”侯爺,你先去把,我和他們姐妹說會兒話。“
小侯爺見一屋子女眷確實不是自己待的地方,跟妻子會意後就離開去找兩個大舅哥談話了。
屋內便隻剩下了一群女人,倪夫人見沒了外人,臉上神情肉眼可見的冷淡下來。
”小四,去了侯府幾天一切可好。“
四姑娘台態度依舊如往日溫順:”回母親,一切都好。“
”那就好,想必你心裏也清楚此番你能進侯府門的原因,這一切都因為你是我尚書府的女兒,做人還是不要忘本的好。“
四姑娘連道不敢:”母親說笑了,我自是記得自己的身份。“四姑娘心中的身份不僅是侯府的女兒,更是侯府的庶女,是被耽誤到十七仍未婚嫁的庶女,但這些都沒必要著急說出口,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冉佳怡見她們一場場機鋒下來,竟是誰也占不到便宜,最後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樣,也是心裏好笑。
這下倪夫人真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雖說黃姨娘和庶子是四姑娘的軟肋,但作為尚書府主母她也不可能真對妾室和庶子做些什麽,倪大人眼睛可還不瞎。
相對應的,倪夫人的把柄也落在了四姑娘手裏,且不提侯府的權勢和幫扶,單就那兩個讓她牽腸掛肚的小外孫就足以讓她投鼠忌器。
倪夫人何嚐不知道自己失策,可當時情況不由人,木已成舟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選擇。
或許是覺得下了麵子,倪夫人很快就宣布自己身體不適,離開了廳中,徒留下姐妹四人。
四人中,對四姑娘敵意最大的就是三姑娘了,她的親事早已定下,雖然不差,可到底比不過侯夫人的位置誘人,她隻能安慰自己,這不過是繼室,對著原配還要行妾禮的繼室,心中才好受了些許。
她沒跟著母親離開,一來是厭煩了這幾天母親一直重複的叨叨聲,二來她想親眼看看,這個庶姐嫁入侯府後過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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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四姑娘過的如何,她本人自是最清楚的。
說好其實也算不上多少,畢竟短短幾天時間,小侯爺頂多貪戀幾天她的美貌,再如何也敵不過相伴幾年為他生兒育女的原配。
但說差更不是,她嫁過去就是侯夫人,府裏老侯爺和老夫人不管事,她就是後院最大的,享受的物質也是最好的。就是,心裏總有那麽點不得勁,她也隻能安慰自己,人心都是肉長的,後麵的歲月還有那麽長,她總是能超過嫡姐的。
將這些陰暗的情緒壓抑在心底,表現給外人看的依舊是一幅十分恩愛和樂的模樣,看見了三姐和妹妹們摻雜著羨慕的眼神,她的心頓時充實了,看,她過的也不賴嘛。
幾姐妹聊的差不多,也到了午膳的時候,倪大人已經下朝歸來,正好趕上飯點。
這場宴席又跟半年前那場一樣了,不過這次,女桌上壓根沒敢上酒,氣氛更是壓抑了幾分,眼睛不瞎都看的出來這場嫡母與翅膀硬了的庶女之間的較量,隻可惜暫時分不出誰勝誰負。
在其他幾人或麵上添油加醋、或心中暗戳戳羨慕嫉妒的幾人相比,冉佳怡的態度就稱得上相當平和了。
其實,一開始讓四姑娘承受這一切的時候,雖說也是對方願意的,但十七的小姑娘,總是會讓人心神不忍,總擔心她踏上原主的老路,一輩子不得善終。
可她為了擺脫自己的困境,還是這麽做了,這三天她可是提心吊膽的,好在,現在看來結果貌似還不錯。
這位四姐比原主要有手段,繼續好好經營下去,將來未必不是一門好姻緣,如此她倒也不必繼續愧疚下去。
解決了心頭大患,冉佳怡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鬆下來,就連飯桌上的飯菜多了幾分吸引力,忍不住多吃了兩口。
男桌那邊酒過三巡還未結束,女桌這邊先散席了,一頓飯其他人皆是吃的沒滋沒味,隻有冉佳怡飽餐一頓,吃飽喝足。
飯後的四姑娘回到自己成婚前住的小院落,總算有了私人時間說些體己話。
她是先找的冉佳怡,問她可有什麽需要她幫忙的,那語氣已不是三天前的尚書府庶女低微的、而是帶著侯府夫人的高高在上。
冉佳怡也並未在意,這隻能說明對方的日子過的很不錯,這麽快就融入了身份,總歸是一件好事。
她回答的也不卑不亢,沒有因為那些事要脅恐嚇,也沒有因為身份的身邊而卑躬屈膝:”暫時沒什麽,隻是希望四姐能幫忙過問一下我的婚事。“
其實她完全可以求這位侯夫人幫忙相看幾個英年才俊的,但也沒太大必要。
侯府交往的好人家肯定也看不上原主這身份,即使一時高攀以後也得受委屈,這可不是她希望留給原主的生活,按照原主的心願,她肯定更願意挑選一家門戶簡單清白,易相處的,至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原主知道隻是奢望、並不強求。
冉佳怡覺得可悲的同時,也更希望能替原主挑選一戶好人家,而她跟這位四姐提起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擔心被倪夫人隨意指派一門婚事罷了。
有了之前那一次的共同經曆在,四姑娘總得為她做點什麽,雙方之間才能平了、以後互不虧欠,這是她給自己最後的保障。
兩邊都不是啥子,確認達成共識以後,冉佳怡識趣的將空間讓給了四姑娘和黃姨娘母女倆,身份驟變想必母女倆之間也有很多話要講,以後見麵的機會可是見一次少一次。
走出四姑娘的院落,呼吸著外麵新鮮的空氣,冉佳怡隻覺得心曠神怡,接下來便是替原主尋一門好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