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 羅明月想的也很簡單。
前一世,翟陽文在自己死後,另娶他人、過著風光富貴的一生, 這是羅明月最恨的一件事, 在把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害的那麽慘後, 為什麽翟陽文還能好好的。
這一世, 索性她不準備再嫁, 幹脆和翟陽文耗下去, 讓他再也娶不了其他對他前途有幫助的女子, 她就足夠欣慰。
隻是翟陽文依舊有了小妾和庶子庶女們,這叫她很不高興。
她不高興了, 給翟家的銀子就少了, 除了自己的花費外, 羅明月不再供給翟家任何錢財上的幫助。
好在翟家不是一開始的翟家了。
乍一開始,翟家確實有點受到限製,但隨著翟陽文的官越來越大,家裏早就不缺銀子了。
除去翟家三口人的開銷外, 家裏又多了幾個小妾和孩子的花費, 用錢的缺口越來越大, 翟陽文行事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謹慎,或許是升官無望、也不再刻意營造好名聲。
麵對大部分的賄賂, 翟陽文跟大部分官員一樣,擺出了一副來者不拒的架勢。
也是這時候, 羅明月才知道, 原來前世官場上所謂光風霽月、兩袖清風的翟陽文, 在離開了羅家的大筆錢財之後, 也不過一庸碌小人。
值得一提的是, 羅父多年來對羅氏族裏的大筆投資也沒有白費。
學識淵博的夫子、配上足夠優渥的學習條件,羅氏族裏這麽多年來進族裏學堂讀書的足有幾十人。
雖然其中大部分都因為天賦不夠,不過讀了幾年書、認了幾個字就各謀前程了,但也有那麽少數幾個在科舉道路上有了些微進展。
十幾年下來,族裏出了三個秀才、一個舉人,還有一個進士。
秀才雖然可以見官不跪,但並沒有什麽實質權利,羅父聽了也沒放在心上。
後來又出了一個舉人,隻這舉人天賦有限,羅父花錢從中運作,進了當地的縣衙做了一個師爺,羅家勉強也算出了一個當官的。
等到過幾年,真的考出了一個進士,羅父才感慨這麽多年的錢就跟扔水裏一樣,如今總算聽到了響聲。
舉人走門路當官那是走偏道,運氣頂天了也就撈個縣令當當,再高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進士則是入朝為官的官方途徑,進士出身就代表往上無限的可能。
羅父清楚,這是羅氏族裏的希望,也是他們羅家擁有自己靠山的機會。
外人再可靠,那也是不可靠的,族人再生疏,那也是一家人。
深知這個道理,羅父絲毫不吝嗇給這個隔了八道彎的侄子走門路,大筆的銀錢砸下去硬生生砸出了一條寬敞大道來。
不過幾年,從偏遠小地方的小官做起,因為年年業績優秀,不過兩屆就往上升了一級,更是以清廉的名聲在官場聞名。
其實羅家也不需要他做什麽,羅家的生意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體係,供出一個靠山來,並不指望提供多少便利,更多的是希望羅家不至於被外人欺負。
一身幹幹淨淨、又是一路從底層奮鬥上來的,羅氏的這個進士,很快就升到了京城,頗得上官重用。
翟陽文最後不提和離的事,也是因為羅家這個當官的,不管怎麽樣,羅氏族裏出來的人都要承羅父的一份情,要是兩家真鬧僵了,肯定會在官場給自己樹一個敵人。
倒還不如維持現狀,左右他已經有了庶子,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大力培養也不會引人非議。
——
翟家的小妾庶子女們知道自家主母不是好惹的,一個個都老實的鵪鶉似的,沒一個敢跳出來蹦躂的。
羅明月的後半輩子,除了有一個糟心的丈夫之外,沒有一點不順心。
等她老邁的時候,羅父已經隱退,接手的羅大哥很好的撐起了羅家的產業,膝下也已經有了兩兒一女,是一個幸福的大家庭。
而羅氏族裏出來的官員又多了兩三位,雖然位置都不算太高,但按照這樣的架勢走下去,早晚有一天,羅家也能在這朝堂占有一席之地。
甚至羅父已經打算將膝下的兩個孫子往讀書人上培養。
在生命最後的關頭,羅明月幹脆的閉上了眼睛,早些年,羅父羅母和羅大哥都已經相繼去世,侄子也已經長大成人,看著環繞在身邊的侄子侄女和翟家的庶子女,羅明月很安心。
而等她走後,同樣年邁到胡子花白的翟陽文在房間裏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相伴了一生、卻始終沒有同心過的妻子。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妻子麵對自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態度,而最後兩人竟就這麽糾纏了一生。
不是不怨、不是不恨、不是不甘,可人死如燈滅,隨著妻子的逝去,那些過往也已經成為塵封的曆史,再不會有人輕易掀開。
停留在大屏幕上的,是羅明月安詳離世的慈和麵容,沒有了來到係統空間時候的憤恨和不甘,似是渾身的刺都被撫平。
隻有在順心的環境裏,才能做到這樣。
冉佳怡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才會感覺自己所做的不是全然無用,即使這麽一兩個人的幸福,也是值得的。
隨著大屏幕黑下來,原本歪斜在沙發上的冉佳怡渾身一震,一股輕盈的存在席卷全身,帶來了一陣舒爽的感覺。
冉佳怡已經很熟悉這一套流程了,這是委托者的回饋,也是她幫助那些原主的報酬。
這個任務到此徹底結束,冉佳怡這一個任務下來很是疲憊,也沒有和係統抽科打諢的心思,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
剛剛睡了三天,冉佳怡休息也沒有選擇再次睡覺,而是思考起了自己的未來。
從她進入係統空間已經度過了十幾個世界,每一個任務或艱難、或簡單,但耗費的時間都不算少。
從頭算下來,估計幾百年也該有了,可她在係統空間內的存在還是最開始的樣子,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青蔥少女。
盡管外表還年輕,但她知道自己的心靈已經很蒼老了,蒼老到大部分遇到的事情都不足以讓她心緒波動。
她不知道未來的任務還有多少,更不知道未來的路還有多長,可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堅持走下去,走到盡頭、或者走到重新開始。
——
我是羅父番外的分界線——
一覺醒來,羅父渾身是汗的從噩夢中掙紮起身,看看周圍的環境,並不是自己的家中,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細細觀察。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完全清醒過來:“原來隻是一場夢啊。”
是啊,他現在回到了族裏,並沒有沾染上京城那些貴人們的麻煩裏去,羅父輕呼了口氣,提著的心也放下來。
回憶起剛才的那個夢,或許是太過慘烈,羅父還依稀能記起點兒。
夢中,他似乎將整個羅家都搭上了便宜女婿翟陽文的賊船,但其實他在半道上喪失了價值,就被踢出局去。
最慘的還是他的女兒,懷孕流產、體虛而亡。
最後的最後,羅家一家子連帶旁支族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幾代累積下來的財富被拱手讓人不說,一大群人還灰溜溜的被趕出了京城。
京城就是他們的家,離開了京城,他們無處可去,還是在其他族人的提醒下,他們回到了羅氏主枝的所在地,至少這兒沒人會嫌棄他們。
族裏的日子雖然貧窮,可羅父他們也沒有受到苛待,甚至看在同一個祖宗的份上,族人還多加照顧。
一群人就這麽住了下來,有了自己的新家,也有了新的開始,平淡的生活最讓人不能忍受的不是粗茶淡飯,而是對過去的悔恨。
羅父始終不能接受是自己做下的決定害了女兒、也害了整個族裏的人,餘生都陷進了自我怨棄裏,無法掙脫,年紀不大就早早去了。
好在那些都是夢,羅父撫撫胸口,平緩了因為回憶而驚懼加速的心跳,他們現在還好好的在羅氏族裏,並沒有沾染上那些事。
可是,那些真的隻是夢嗎?羅父又不敢完全否定,夢裏的那一切看起來那麽真實、那麽像是真切發生過一般。
不管是南柯一夢,還是命運的提醒,羅父都知道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羅家在京城就跟無根的浮萍一樣,無事還罷了,若有事就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
因為擔憂女兒,羅父密切關注著京城的動向,遠在異地,他也隻能幹著急。
好在最後登上大位的是太子,而不是那個如夢裏的剛愎自用的二皇子,以後,是不是也會完全不一樣。
等不及在族裏多待,幾乎是消息剛傳過來的那一刻,羅父就立即吩咐羅母收拾東西,準備回京。
一路風塵仆仆,走的比來時還要著急,終於用最短的時間趕到了京城。
隻是可惜京城守衛森嚴,隻許出不許進,羅父雖然依舊著急,可又沒那麽著急了,因為他知道,裏麵的女兒還是好好的,族人也還好好的。
等守了半個月,新上位的皇帝終於稍微坐穩了皇位,京城的城門才終於重新開放。
幾乎是天剛蒙蒙亮,在城門打開的第一時間,一行轎子和馬車就順勢進入了京城,回到了他們闊別已久的家。
而女兒,正在家裏為他們接風洗塵。
不管回來之前再如何篤定,也沒有見麵那一刻看到完好、鮮活的女兒活生生的在麵前更叫羅父覺得欣喜的。
隻是,這一次的困難算是過去了,但未來不是他、也會是他的兒孫,隻要沒有足夠強大的靠山,他們就得受製於人。
於是,羅父再次給羅氏主枝族裏一大筆銀子,還將族裏不少不事生產的族人送了回去,加強兩邊之間的聯係。
這當然不止是利用,更是血緣的羈絆。
夢裏族人對灰溜溜回去的他們尚且能夠包容接納,如今他有能力,也要盡可能的回饋族裏。
等到族裏出了秀才,羅父高興,出了舉人,更是興奮,等到出了一個進士,那簡直欣喜若狂。
有一個就能有第二個、第三個,總有一天,他們羅家也能會跟京城的那些世家一樣,有自己的一套體係和傳承。
隻是這些還需要更長時間的積累,羅父心急可也知道不是一日之功,隻能囑咐兒孫們一定要繼續與族人保持聯係,資助族裏的那些讀書人。
變化的不隻是羅家,還有女兒。
經了那一次的夢境,原本不覺什麽的羅父在回京看到女兒後,才驚覺了女兒的變化,這樣的女兒已經能夠很好的解決自己的困難,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他不知道女兒是不是有了跟自己一樣的境遇,但不管怎麽樣,女兒這一輩子無論想做什麽,隻要他這個當爹的能擔的住,就會將女兒護的好好的。
所以,即使後來,女兒繼續留在翟家,他沒有說什麽,隻是用自己最不缺的銀錢來支持女兒,讓她一輩子順遂平安。
生命的最後,已經兒孫滿堂的羅父看著膝下的一串兒孫,最擔心的卻還是那個唯一的女兒。
還是羅明月跟他承諾,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不會讓自己受到一點委屈,羅父才閉上了強撐的眼皮,就此離開。
這一輩子,或許是上天垂憐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保全了家族、保護了女兒、羅家也會有更長遠的發展,就是下去,也對得起羅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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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翟陽文番外的分界線--
翟陽文實在想不懂,自己是怎麽把路給走成這幅模樣的。
當年他剛高中進士,也曾意氣風發,想要在這偌大京城做出一番事業,得皇帝重用、得百姓愛戴,留一世賢名。
可是最後,他也不過一俗人,跟以前他最看不慣的那些庸官、貪官也沒什麽區別。
可人活於世,不是僅憑夢想就能存活的,人要吃飯、喝水、睡覺、與人交際,這些都需要錢,他要往上走更是需要錢。
他是娶了一個有錢的妻子,和妻子不願意出這份錢、他也不能真的上手搶,也就隻能靠自己去掙了。
當官的俸祿本身是很低的,所以收三節兩壽的孝敬是官場默認的規矩,但這些加起來也不過剛夠用而已。
他的家裏上有父母,中有妻妾,下有子女,需要的錢隻會更多,這些錢就隻能從更片的渠道來了,拿些不輕不重的孝敬,做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銀子來的還是很快的。
可即使這樣,翟陽文也知道,這一輩子自己永遠不可能登上官場的頂層。
隻是,人的命運或許是有限的,他就這個命,也隻能認了。
遺憾始終存在,可到底還有更重要的東西,等到年紀漸漸大了,翟陽文將全部的心力放到教養下麵的子女上,也將希望放在了下一代,就更無心在意這些了。
妻子去世的時候,平心而論,翟陽文其實已經沒有什麽觸動了。
多年相敬如賓的日子早已磨平了夫妻間那短暫的甜蜜,殘存更多的還是後來的矛盾與爭鋒相對,翟陽文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妻子會如此不留情麵。
妻子的嫁妝確實是妻子的私產,可還有一句話叫夫榮妻貴,丈夫有地位了、妻子的地位才會更高,從這一點來講,夫妻的利益是一致德
更何況他們的婚姻本就是一場默認的交易,一方出錢、一方在有能力後予以庇護,翟陽文看來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結婚後,妻子卻突然反悔了,這一反悔,翟家跟羅家那脆弱的關係也瓦解了,加之後來無所出,他更是納妾生子,兩人漸行漸遠。
可妻子並不為此傷心,一個人無兒無女也過的挺好的,幾十年來一直跟一個小孩一樣,萬事隻求自己開心。
有時候,翟陽文覺得這樣活也挺好的,有時候又覺得人不能這樣沒有追求。
人死如燈滅,看著妻子在床上漸漸閉上了眼睛,過往的一些恩怨都就此消弭,翟陽文心中悵然若失,糾纏了這麽多年的兩人,終究還是陰陽相隔。
看著跪倒一地的庶出子女和妻子娘家的小輩們,翟陽文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總之稱不上高興,他也已經很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或許過幾年兩人還能在地下重逢。
當天晚上,翟陽文一個人躺在大床上,人老了、覺也少了,他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這一天晚上,卻很難得的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與現在截然不同的一生。
翟陽文說不上哪個更好,夢中的他是當上了真正的大官,可他並沒有如一開始預想般的開心。
因為那是他用無數條人命換來的,先是妻子的、妻子娘家的,後麵更有無數絆腳石的。
一開始,隻是為了更好地利用羅家的家財,後來人到了高處,關聯多了,身不由己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翟陽文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夢中的事情雖然沒有發生過,可隻要給他這樣的機會,他絕對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得到了一些,注定要失去另一些,到最後竟無一個可信之人,同眠共枕的妻子每日裏隻想著能從自己這裏為娘家、為兒女爭取什麽,妾室庶子們也一樣。
不過他也沒有什麽高要求的,自己就是那樣一個黑暗的人,又能要求身邊的人有多崇高呢。
夢裏的他偶爾也會回憶一下當初早逝的妻子和那個無緣的孩子,隻是看不出是否後悔了。
隻是,翟陽文夢醒的時候,發現枕巾上沾濕一片。
等徹底清醒過來,翟陽文發現,有些一直以來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明晰起來。
妻子是不是跟自己一樣,也做過這麽一個夢,也隻有這個理由能解釋妻子當年態度的突然轉變了。
隻是妻子做夢的時間比自己要早了幾十年,所以,她輕易就改變了夢裏發展的進程。
論前程,自然是夢中的結果更好,可是論問心無愧,自然是這一世。
至此,翟陽文對妻子的所有埋怨與詰責都在這一時刻消失了。
他們不是沒有過孩子,隻是自己當初選擇了放棄,妻子不是沒有想過真心以待,隻是她終究叫人失望了。
這樣全盤托付的信任僅一次便夠了,他夢中那一世欠的債,也要到這一世來還的。
想通了這點,翟陽文就如同頓悟了一般,不再在意兒孫甚至翟家的前途,兒孫自由兒孫福,有時候操心太過也未必好事。
至於妻子那邊,在她死後羅家的後輩們按照姑奶奶的遺願拉回了她的嫁妝,這一輩子,羅明月終究沒在翟家留下任何痕跡,若人死後還有意識,她定然是十分歡喜的吧。
翟陽文去後,幾個庶子在官場上無甚建樹不說,還為爭奪家產大打出手。
幸好羅父羅母早已不在,不然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期盼來的子孫滿堂最後落得個這樣下場,也不知是何感受。
不過兩代,翟陽文當初留下來的家產就被不肖子孫揮霍一空。
汲汲營營的偌大家業、前程似錦,果然也成了一場空。
——
休息了足夠的時間,冉佳怡才從自己的小窩裏出來,準備開始下一次的任務。
係統這一次許是等急了,在她提出的那一刻就有了進來的腳步聲。
這一次進來的顯然是一個現代社會的女子,隻是那穿著不怎麽像21世紀的,反而更像早些年接近90年代的穿著。
這是一個麵容不到二十的小姑娘,隻是雖然年紀小,可但看她深邃的眼神,就知道她的經曆也不簡單。
習慣性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緩解來人的緊張,冉佳怡請人坐下。
待人坐了下來,冉佳怡進來用輕柔的聲音詢問:“這位姑娘,請問你來到這裏是有什麽願望嗎?”
得到的依舊是來人千篇一律的反問:“你可以幫我完成我的願望嗎?”
來不及動腦思考,冉佳怡的身體就直接做出了點頭的反應:“是的。”
女子的神色這才放鬆了下:“那就好。”
冉佳怡繼續詢問:“方便說一說你的經曆嗎?”
半晌,女子才點頭,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這又是一個悲劇的故事,悲劇的一切來源於委托者“拖油瓶”的身份。
“我出生在1975年,家在北方一個落後的小農村,雖然家裏並不富裕,可父母疼愛,記憶裏我的小時候也是有過美好的時光的。
我爹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除了種地就不會別的,好在國家政策好,我們一家子有十幾畝地,爹娘勤勞,日子也好過。
隻是,我爹在我5歲的時候就因為得病去了,那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麽病,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治不好了。
我死後,我娘守孝一年,就帶我改嫁了,那就是我噩夢的開端。”
不多說,冉佳怡都能猜到,繼子女在新家庭受到的待遇肯定不能有多好,原主這顯然就是極差了,不過也不難理解,女方再婚帶到男方家的孩子,大部分都是不受到歡迎的。
與世人通俗要求的,後媽一定要對繼子女好截然不同的是,對繼父的要求就僅是給一碗飯、不餓死就行了。
可以說,在這一點上,十分之雙標了,冉佳怡可以預見,原主後來的遭遇。
“我娘再嫁的那一家在縣城裏有工作,結婚後我娘就帶著我搬到了那人家裏。
那人還有一兒一女,娶我娘也是因為家裏沒人照顧孩子,想著我娘是鄉下的,肯定不敢對孩子不好。”
這倒也沒錯,從農村嫁到縣城本就是高攀,有工作的城裏人二婚就是娶鄉下的黃花大閨女也是有人願意的。
但聽委托者說的,既然是為了照顧家裏孩子再娶,那大閨女肯定不合適了。
第一次結婚的小年輕,誰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隻有委托者母親這種,相差過大、又帶著一個女兒,形勢天然低人一等的二婚,才可能真的對孩子好。
看委托者這步境地,想來那家人的算盤打對了,因為明顯那家人對委托者不好,或者說,委托者再嫁的母親對這個女兒也並不好。
——
接下來委托者的講述也證實了這一點。
“那家本就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我跟著我娘過去後,就完全成為那家的奴仆一般,每天的一切就是照顧好那三個人,就像我們天生低人一等。
那家小孩去讀書,我不能,那家小孩做新衣服,我不能,就連一個桌子上吃飯,也得他們吃肉、我吃菜。
我常常想,我到底是跟我娘再嫁了,還是賣身給他們家做丫鬟了。
就這樣,他們供我一口飯吃,我和我娘就該感恩戴德般,可我娘每日日在家操持家務,一大家子的衣服要洗、飯要做,院子要打掃,不都是我們做的嗎。
這些,抵我們兩人的飯菜,應該也夠了吧?
就這樣掏心掏肺,最後我和我娘也沒撈到好處,那人死後,那兩個孩子就把我和我娘趕出來了,借口還是我娘是後娘,老是虐待他們。
竟也有人信這鬼話,我們要真是狠心的,那兩人怎麽能安全長到那麽大,甚至,將他們培養成了大學生。”
委托者的情緒很是激動,對繼父的稱呼也一直是那個人,可見意見之大。
隻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半點不由人。
況且,冉佳怡聽了一通下來,也有點隱秘的小心思,那就是,這位委托者的娘親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果委托者的親娘覺得自己再嫁了,就該給夫家當牛做馬的話,那委托者這確實也算得上小拖油瓶了,畢竟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做再多也不一定能抵得上飯菜錢呢。
不過,聽委托者的語氣,很明顯,還是跟親媽親近的,冉佳怡也無意做小人挑撥母女感情,默默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所以,你的願望是什麽?”
委托者一長串的抱怨正上頭,乍然被打斷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聽到這個問題,明顯遲疑了下,隨即眼神中露出茫然的眼神。
冉佳怡覺得,這位委托者雖然不甘,但可能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要什麽。
不過這也不奇怪,這姑娘在繼父家過得不如意,要是真的目標明確,早就自己離開了,可偏偏在那人家待了大半輩子,隻能說這人太過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沒有自己的主見。
冉佳怡最怕這種人了,隻有抱怨的勇氣、卻沒有行動的能力。
要是你做的少了,肯定會不滿意,要是做的多了吧,指不定還怪你呢。
麵對這樣的委托者,係統也是有約束的,雙方簽訂的契約隻要明確了雙方的責任,事情辦起來才方便。
以往那些委托者過來,簽的契約大多也是隨意簽訂,並沒有細致到一分一毫的地步,這一次自己可能需要在契約中細細規定條款了。
“你對上一輩子有不甘,肯定是不滿意的,那麽你希望我能幫你改變成什麽樣呢?”
這下,麵前女子的眼睛乍然就亮了起來,跟黑夜裏的燈籠一樣亮堂。
冉佳怡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總有一種這姑娘的要求也會很難為人的樣子。
——
果不其然,這姑娘的要求張口就來:“你可以讓那人對我和我娘好一點嗎?”
冉佳怡皺眉:“姑娘,你是繼女,人家對你再好,肯定也不如對自己的親生子女的。”
那姑娘眼眸裏的光霎時就熄滅了,仿佛對接下來的對話也沒了興趣。
冉佳怡無奈,隻繼續引導:“但你可以提些其他的要求,比如離開他們家有自己的生活,或者,你想要上學,之類的要求都是可以的。”
委托者的眼中濃濃的疑惑:“離開他們家,我怎麽活得下去。”
冉佳怡心想,委托者這種想法絕對是被人刻意引導的,隻是不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