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在廚房的陸家小子 , 此刻悄悄地探出頭來看具體情況 。
看到爸媽被嚇得兩股戰戰的樣子,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出去跟爸媽在一起 , 還是繼續躲在廚房免遭牽連。
前者吧, 他怕自己也被警察給帶走了;後者吧 ,那是他親爸媽 ,他做兒子的哪有不管不顧的道理。
更何況說到底, 買人不還是為了給他做媳婦嘛。
正在年輕人兀自糾結的時候, 外麵的陳警官卻是已經發話了。
“你們把這三人銬上帶走。”陳警官發號施令, 接受到命令的三位警察,兩位立即上前將人陸大根夫婦銬上,另一位則直奔廚房銬住兒子。
一家三口轉瞬就都被警察同誌抓獲,再也沒了其他的心思。
倒是陸大根夫婦有點後悔, 剛才應該在看見警察的第一時間就讓兒子跑的,去哪裏也比被抓進牢裏要好,可一切為時已晚。
陸大根這一家暫時算是解決了, 但還有其他四位被買下來的女同誌需要解救。
陳警官將視線轉向周如蘭,“周小同誌,你知道村子裏其他四位被買下來的同誌在哪裏嗎?”
周如蘭搖搖頭,“我們五人是一起在村子裏被買的, 具體哪一家我就不知道了。”
陳警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隨即問陸家三人:“你們知道嗎?現在主動認罪、幫助解救其他受害同誌,有助於給你們減刑。”
陸家三人早就被嚇破了膽子,這會兒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道,我們知道的 。”陸大根夫婦對視一眼, 立即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 反正他們不說, 警察同誌也早晚會知道,那還不如便宜了他們。
有了熟人帶路,警察順利解救了其他四位女同誌,順帶也捆了那買人的四家人。
另外四位女同誌可沒有周如蘭這樣冷靜,均是哭哭啼啼的,尤其在周如蘭前麵成婚的三個,早就渾渾噩噩,不知道今夕何夕。
留在這吃人的地方她們肯定是不願意的,但失去了這個世道最為看著的女兒家的清白,她們又該如何活下去?
世界之大,竟是沒有她們的容身之處。
周如蘭看著她們心有戚戚的樣子,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要不是她幸運,她也會淪落到跟她們一樣。
唯一幸運的漏網之魚,也是托了周如蘭逃跑的福,買她的那一家生怕出事喜宴都沒敢辦。
不過精神頭也不太好,想來這一陣子日子也不好過。
警察行動聲勢浩大,整個村子幾十戶人家都各自悄悄盯著,唯恐殃及自身。
陳警官察覺到了這些視線倒是絲毫不在意,給他們一個威懾接下來才好辦事。
於是幾乎陸家村所有人都看到了警察們毫不遲疑的辦事、抓人,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一般人家也就擔心擔心自家,但村長家可就不一樣了。
如果有人觀察的話,就能看見距離稍微遠些的一處較新的院落裏,一對中年夫婦正扒著門縫往外開,殊不知整個身形都快凸出來了。
“老頭子,你說這可該怎麽辦啊?”
“我哪知道?”鬢角發白的村長沒好氣看了一眼自家婆娘。
“你不是村長嗎?你不要管管?”村長家的問道。
“我哪裏管得了,我還怕他們找我麻煩呢。”村長氣呼呼的道。
此時,他隻慶幸自家是老來得子,兒子還小壓根沒考慮婚事,自家老伴是早年換親換來的,雖然說出去不光彩可到底父母之媒妁之言,也還說得過去。
至於村裏這群人,警察都上門了他也無可奈何,他一個小小村長,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隻是陸村長不想找麻煩,麻煩卻會主動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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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這邊處理完了最近五戶買人的人家,這件事暫時先告一段落。
接下來就是陸家村裏的陳年舊賬,且有得算呢。
陳警官在村子中央,問陸大根:“村裏有村長嗎?是哪一家?”
陸大根這時才略微顧忌了一下,與其他的村民交惡不算什麽 ,但是要是惹毛了村長 ,他們即使不去坐牢,在村子裏也難以待下去 。
“還不快說,你不知道我就問別人了 。”陳警官不耐煩的道。
陸大根家的連忙搶話道:“我知道的,我帶你們去,不過你們找村長有什麽事情啊?”比起得罪村長的後果,還是減刑的誘惑更重要一點 。
“指個路就行 ,我們去自然有事要辦。”陳警官卻不多細說。
不一定要他們帶路,陸大根家的頓時就樂了,被手銬銬住的雙手抬起 ,指向陸村長家所在的院子 ,“警察同誌 ,你看就是那座最新的院子 ,那就是村長家 ,您去了可千萬別說是我指的路 。”
陳警官沒有說話 ,點了幾個空餘的小警察跟自己朝著陸村長家走去。
不過幾分鍾的路程 很快便到了 ,二路村長夫婦遠遠地看見這一幕 ,早就縮回了自家院子裏 ,不敢再朝外看一眼 。
然而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聽著自家門上傳來的嘟嘟敲門聲 ,躲在裏麵的陸村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認命般上麵開門。
“警察同誌 ,不知你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配合的?”
陳警官見對方還算年輕也不繞彎子,“你們村子裏一個個與人販子勾結 、買賣人口 ,你可知道 ?”
陸村長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整個村子都歸他管 ,他哪有不知道的 ,但這個問題就是一個送命題 ,一回答知道那不就是他的錯了嘛。
陳警官看了哪有不明白的,頓了頓,問道:“你家裏可有買賣人口的事情?”
陸村長聽了連連搖頭:“自然沒有的,隻是我家老伴是與我妹子換親的,不知道這種可有妨礙?”
陳警官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種的先不算 ,隻是現在法律規定人人婚姻自主 ,以後不可再有。”
換親的風俗古來有之 ,雖然受人詬病 ,但隻要雙方同意其他人也無可置喙,跟買賣人還是有明顯的差別的 ,不過最好也不要再有。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陸村長先是為自家免於一劫高興,但隨即又為村子裏的婚育擔起憂來,不過這不是最緊要的,打光棍總比進牢裏吃牢飯要好。
見他喜形於色的樣子,陳警官適時潑上一盆涼水,“最近買人的五戶我們今天直接帶走了。
在這之前的我們也會細查 ,但凡與買賣人口相關的一律嚴懲不貸。
你是村長自然應當起到告誡約束村民的作用 。
我現在是給他們一個減輕罪責的機會 ,主動自首罪還能判輕一點,不然等我們主動上門來,事情隻會更嚴重 。”
陸村長聽了連連應是,“警察同誌說的對,我馬上召集村民說清楚,讓他們主動自首。”
陳警官處理完了這件事,便打算打道回府,“主動自首的限在三日內到縣裏警局來,他們怎麽辦可都掌握在你手裏了。”
陸村長點頭應是,卻是苦巴了一張臉,這不是叫他裏外不是人嘛。
現在看來他跟其他村裏人明顯不是一路了,他出麵矛盾也許會更大 ,但在其位謀其政 ,處在村長的位子上,該做的就總要去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看著浩浩蕩蕩的警察隊伍 ,帶著那買人的五戶人家,或坐牛車或步行趕路押送回警察局,陸村長心頭仿佛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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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近黃昏 ,夕陽漸漸落下 ,滿天的紅襯托得陸家村的未來更加慘淡。
事情宜早不宜遲,陸村長在村口看著人群遙遙遠去的背影,立即轉身回村。
這些髒汙事情,既然被拉到陽光下了,就該徹底清理一次,以後的路未必走不下去。
陸家村是一個封建落後的村莊 ,村子中心還有很早以前就建起來的一座祠堂 ,因為翻修的勤快 ,倒也不是特別破舊 ,一般村子裏有什麽大事情 ,都會集中到這裏商議。
顧不上回家 ,陸村長先去了祠堂,敲響了那口他上任之後幾乎從來沒有動用過的大鍾。
村裏傳下來的古訓,這口鍾非大事不可敲,但是這會兒陸村長覺得已經算是大事。
但凡家裏有老人的都知道,祠堂的鍾一響 ,村裏不論男女老少 ,隻要是能動彈的 ,都得到祠堂來報道 。
今天剛好出了警察上門來抓人的事情 ,村裏家家戶戶結伴出來交頭接耳,因此哪怕是晚飯時間 ,村裏居民都往四麵八方祠堂方向走 。
冉佳儀也在其中。
好幾百口人聚集在陸家村祠堂門前處,烏壓壓一片的 ,陸村長在高台處看著的心裏沉沉歎氣,但還是不得不提起嗓子講話。
“今天這麽召集大家來,想必大家也知道原因,就是為了下午警察同誌們來的事情。”陸村長的聲調沉悶而壓抑,聽得眾人的心裏也悶悶的,交頭接耳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同誌們,華國建立近50年了,我們都是生長在紅旗下的華國人,可能年輕一點的不知道更久以前的事情,但在場的老人們肯定都還記得。
戰火連天,人命賤如草芥,賣兒賣女甚至餓死慘死惡人刀下的不計其數,也是因為華國的新政策,我們陸家村才得以修養生息。
但是,我們過去卻隻享受了這些好處,沒有真正的遵守華國製定的法律,為了小輩成婚生子、為了傳宗接代,一家家一戶戶買人換親,與過去封建社會無異。
但是,父老鄉親們,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了,買人賣人那都是犯法的。
你們也看見了,大根他們幾家已經被帶走兩人,恐怕短時間也回不來了。”
提到被帶走的幾家,眾人心中更是沉重,他們的今天指不定就是自己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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