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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世界

  張母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老頭子。


  張父眉頭緊鎖, 似是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困難。


  冉佳儀和李紅英也不再說話,等著公婆給一個滿意的回答,而張家的三個男兒皆是低頭不語, 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的沉默之後, 張父才沙啞著聲音開口:“老婆子,三個兒媳都是好的,你去拿錢出來, 給老大、老二家的也都置辦一點行頭吧。”


  張母沒想到張父半天就想到了這麽一個破財的主意, 頓時不樂意了, 他們就是偏心,能怎麽地了,當兒子兒媳的還能翻了天不成。


  “當家的,家裏銀錢正緊張呢。”


  張父卻沒有張母這麽樂觀, 如今兩個兒子還用得上,怎麽都不能惡了兄弟。


  張母這才不甘不願地去了房間,拿了銀子出來, 臉色臭臭的,卻是一人一兩銀子,“諾,拿著, 可別再說我和你爹對你們不好了。”


  冉佳儀和李紅英也不管她的臉色, 興致勃勃的將銀子收了起來,這可是難得過了明麵的私房銀子,他們才不會傻到推拒呢,至於花費, 吃穿都在家裏, 還是存起來更為實際。


  “謝謝爹娘。”冉佳儀和李紅英收下銀子, 齊齊說道。


  室內的氣氛因為兩個人的展顏而緩和下來,張父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些許。


  這件小事就這樣過去了,可也為張家開了一個不好的頭,那就是小輩可以有私產了,但也是無奈之舉。


  看著這樣的氣氛,張父眼中若有所思,錢還真是一個好東西。


  冉佳儀他們也沒有多想,鬧了一場該說的說了、該得到的也得到了,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回到屋裏,張大柱還有點忐忑:“我們對爹娘那樣不好吧。”


  冉佳儀不高興起來:“我對爹娘怎麽啦?爹娘給我們銀子那是爹娘疼愛我們,即使比不上小弟,我們也不好拒絕了爹娘的好意不是。”


  見妻子說的大義凜然,張大柱不禁又撓了撓頭,“是這樣嗎?”


  冉佳儀偷笑,也不難為他了,將銀子收進自己存錢的小罐子,轉而逗起身邊的小崽子來。


  張大柱想了半天也明白,也就不想了。


  夜深了,不管白日裏有多少煩心事,到了這時候也逐漸進入睡眠了。


  ————-

  翌日,一家人如同往常一般用飯,張父又是老生常談的提起了去鎮上做活的事情,冉佳儀他們還是一口拒絕了,他們可不會被昨日裏的一兩銀子收買了。


  張父還是沒有辦法,總不能捆著兩個兒子去,可確實家中銀錢吃緊了,之前略微有些嚴厲的語氣,此時也難免放緩了:“家中花銷大,真的是沒多少錢了。”


  張父心裏著惱,卻還是好聲好氣:“不管怎麽樣,我們也是一家人,總該互相幫襯著才是。”


  冉佳儀心裏微動,卻仍是沒有開口說話。


  張父似乎才終於意識到,感情牌這一招是沒有什麽用處的了,想到昨日裏的事情,哪怕再不願,還是開口了,隻是這口子一開,怕是人心更是要散了。


  “本來你們小弟花銷也大,爹娘緊著你們小弟來也是應該的,隻是如今你們都已經成家了,總要有些人情往來,爹想了想,以後去做工的錢,大頭還是交公,你們自己也留下一部分吧。”


  這句話,可以說是讓步得十分徹底了。


  冉佳儀頓時就動心了,隻要張父張母咬死了不同意,他們也不能一直閑下去,不然人都得廢了,如今,這可是意外之喜了。


  隻是還不待冉佳儀出口問詢,李紅英就先急急出聲了:“爹,你說的可是真的?”


  即使是自己提出來的,但是二兒媳這樣迫不及待,也讓張父臉色黑了黑,“我說了自然是認真的。”


  李紅英頓時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冉佳儀其實也明白她為何如此著急,比起自己還有一份嫁妝,對方可是真的一貧如洗,又打著將來分家出去的心思,沒有錢如何能成。


  有人替自己問出口,冉佳儀也就不貿然惹人厭了。


  張母瞧了瞧自己的兩個兒子,再瞧瞧兩個兒媳,打著圓場:“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們爹對你們好,你們也要記得,咱們都是一家人,都好好的才好。”


  得了實際的好處,冉佳儀他們也不在意張父張母的敲打,反而皆是笑意盈盈的應下來了。


  這件事的後續也就很順利了,在張父說出可以留下一部分私房的第二日,當張母建議該出去做活兒的時候,張大柱和張二柱一概應下來,第三日,張父就帶著兩個高高大大的兒子去鎮上做活了。


  張家隻剩下了四個女人和一個小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憋氣,張母一整天都再沒和兩個兒媳說話,似是存心叫他們怕一怕,但結果也不如人意,冉佳儀和李紅英兩個人一直都高高興興的,顯見的對這件事情的興奮。


  說起來,這種事情張家也是在村裏開了先例了,就說一般人家,就是小輩有攢私房的,做長輩的願意也就當做不知道,卻不會擺到明麵上來。


  不過張家的情況又有不一樣,也就不奇怪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了下去,一家三個人出去做工都舍得花力氣,也就日日都有銀錢進賬。


  張父張母提起來的心放了下來,冉佳儀和李紅英看著逐漸豐盈起來的錢包,也滿意了。


  又是過了小半年,快要到秋收的日子,張禮彬在鎮上的求學也要告一段落。


  因著兩家定了親,親家之間也不需要避諱,秦夫子負責跟縣裏書院牽線,等到過一陣子縣上書院開學,張禮彬就該換個求學的地方了。


  張禮彬本就是在鎮上書院吃住,如今換地兒,需要搬的東西也不少,除了書本紙張外,生活用品也不在少數,張父特意去租了一輛牛車,待上兩個兒子先將東西運回家中,待縣裏書院正式開學,還要再運去書院。


  隻是,雖然門路親家幫著找了,但是縣上書院的束脩也不便宜,這確實得張家自己出的,為此,張父張母隻得又是一番大出血。


  不知道是否真是銀錢不夠了,在張禮彬正式入學的前一天晚上家宴,張父難得對這個抱有期望的小兒子說了重話:“彬兒,上次你定親和這次去縣上書院,家底差不多都掏空了,你去了書院可要好好讀書,至於其他的事情,爹娘自會為你安排,等你考中了,爹娘就給你操辦婚事。”


  其間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對於上次小兒子讀書之時還和夫子家女兒有來往,心中不是不喜的,尤其擔心小兒子功課會受兒女私情影響。


  張禮彬麵色白了白,諾諾應是:“爹娘,我一定會努力,不會讓你們再失望的。”


  還是張母看不得疼愛的兒子吃虧,“好了,老頭子,說這些幹什麽,彬兒可是個懂事的孩子。”


  張父這才不再言語。


  隻是,在張禮彬去了縣上書院之後,家中的夥食更是差了兩分,要不是家中有自己的田地,冉佳儀都懷疑張父張母還能更苛刻。


  吃的差了,幹的活卻不見減少,不過一小段時間下來,幹重活的幾個人都撐不住了,麵色隱隱發青,冉佳儀看著,張大柱原本高大的身形都似乎縮小了一點兒。


  想來,張父和張二柱也差不多才是。


  張父自願意吃這個苦,冉佳儀卻是不願意張大柱熬壞了身子,索性攢下來的私房錢怎麽用不是用,冉佳儀也就光明正大的將錢拿來買了吃食,然後擱在自己屋裏一家三口吃獨食。


  偶爾,夜間屋裏的肉香味都能飄到院子裏來,倒是引得其他人愈發嘴饞了。


  隻是其他人都舍不得銀錢,至少冉佳儀就知道,二房那兩口子頂多也就買些糧食回來飽腹,至於肉之類的幾乎是不碰的。


  為此,張大柱在有時候夜間吃肉的時候,還頗為忐忑,不明白十分在意的媳婦兒為何突然如此大手大腳起來。


  “媳婦兒,我們總是這麽吃肉,不太好吧。”


  冉佳儀小看他:“哪裏不好了?”


  張大柱直言:“太耗銀錢了。”


  冉佳儀瞥他一眼,還知道在意銀子,也算有長進了,“銀子重要還是身子重要?”


  張大柱沉默不語了,其實他何嚐不知道幹重活吃這樣的夥食,長久以往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他也知道,媳婦兒為了這一份私房廢了多少心思,此時自然十分震驚,卻又有十萬分的感動:“媳婦兒,你對我真好。”


  冉佳儀看不得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樣子,一個白眼橫過去:“得了,我和兒子以後還指望著你呢,你要是垮了,那我和你兒子可怎麽辦。”


  張大柱被這話一震,心裏有些觸動,看看嬌弱的媳婦兒,再看看年紀尚幼小的兒子,心中微微發軟,“媳婦兒,我們都會好好的。”


  冉佳儀笑道:“你要知道,你好,我和小石頭才會好。”


  張大柱鄭重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冉佳儀這才放下心來,她對張大柱這樣的態度已經很滿意了。


  農家孤兒寡母最難為,前世原主落到那個地步,固然有張家小叔子是讀書人的原因,但最為要緊的,不還是因為張大柱早早去了,原主母子隻得寄人籬下嘛。


  “你也別擔心銀錢,我這還有呢,咱們自己吃喝一陣子也足夠了。”冉佳儀看他這樣,不免安慰幾句。


  張大柱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隻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冉佳儀也不管他如何作想、兀自睡了,至更長遠的以後,張大柱這個年輕力壯的撐不住,想必張父張母也該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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